夏竹溪挽著秦霄然的手在內院隨意逛著,原本這樣的宴請就不會有什么規(guī)矩束縛,尤其在越恭王府又沒有實際的內院主人的時候,夫人小姐們倒是樂得自在。
整個內院花園大的叫人吃驚,除去一般的布景外,夏竹溪還看見不少梨樹,仔細看樹下的泥土,看起來都像是新移的,她拍了拍秦霄然的手臂,“姐姐此前還說我在院子里種梨樹不好,你瞧這王府里不也種了這么多?”
“要說你們一道長大的,想的就是與旁人不同,你沒看著那地下的都是新土?”秦霄然到不怎么能想的通為何要在園中植梨,這樣壞風水的布置若不是夏竹溪提起她還沒想到同她說這事,“也不知這位爺怎么想的,王府剛修完工部還沒撤完,他又要人將院子里的桂樹全移開了,非要種這什么梨樹?!?p> “開起花來一定很是好看?!毙絻蛇厺M是梨樹,到花開時節(jié)一路走過要比金桂滿園好看不少。
秦霄然皺著眉,“他不懂,那位夫人也由著他胡鬧,但凡園林布局哪兒有滿植梨樹的,極不吉利。”
“她連養(yǎng)母的名號都不肯要,只肯繼續(xù)在王府里做個管事嬤嬤,哪里還會管他?!备咔噼饕崛朐焦醺熬蛶状稳堦愒瞥踝∪ブ髟豪铮m不住原先越恭王妃的屋子,但也離得很近,也算是他對這位養(yǎng)母的一點心意。只是陳云初時刻謹記主仆有別,雖心中也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但終究不肯領受這個名號,只求在王府里做個管事嬤嬤便罷了。
“郡主有一位很好的侍讀?!鼻叵鋈粐@道,轉頭看見兩旁的梨樹又是在覺得膈應得頭疼,拉著夏竹溪就快步往前。
兩人剛轉入院子的另一側,便被人攔下,說是滇親王妃請夏小姐說話。這原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個宴請是滇王妃一手操持,夏竹溪又是高青梓親自請來的,滿院子也就她這樣一位貴客了,要請去說話也是應當的,秦霄然點點頭笑道,“我正好也想一個人學一學這園子的布景,還怕你覺得無趣,這下可好,到不必拖著你四處閑逛。”
夏竹溪跟著來人繞了好大的圈子才去到滇王妃處,陳云初也正坐在滇王妃左側略下一點的位置,可見她雖名義上只是一位管事嬤嬤,可這府中倒是沒有人會當真覺得她是普通的嬤嬤。
陳云初一見夏竹溪便起身去迎,夏竹溪連聲勸道,“夫人怎好起身迎我一個小輩。”
她快步走到夏竹溪身旁,拉著她的手就將她往里迎,“當不得小姐這一聲夫人,我們到底也是主仆一場,理當如此的?!?p> “夫人如今的身份說這樣的話,才是叫我不敢當?!毕闹裣獪\笑推脫,眼見著要走到滇王妃下首出,立住就要行禮卻被她攔住。
“夏小姐不必多禮,我們又見面了?!?p> 她坐在上首笑的和藹,比初次見她的笑容里還多了不少親近之意,“今日請小姐來不過是話話家常,倒不必拘謹。”
花廳里的人原就不多,滇王妃又將人都打發(fā)了出去,豆蔻在后面覷著夏竹溪的臉色踟躕一會兒也跟著退了出去。
花廳里去了許多人,立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夏竹溪覺得有些心慌,垂在身側的手剛好摸到香囊里的私章,她捏住那東西,覺得心下安定不少。
“云初同夏小姐相熟一些,你來說吧?!?p> 陳云初打開放在自己身側桌幾上的紅木方盒,從中拿出一只玉琵琶就要遞給夏竹溪。她原先還不知是個什么東西,伸手去接了才發(fā)現是此前聽說過的越恭王妃的那只壓箱底的嫁妝玉琵琶,忙要還給陳云初,“夫人將這樣貴重的東西拿出來做什么,還是快些收好莫要磕碰了。”
“當初多虧了夏府的照拂,才叫我與世子有一方容身之處,又承蒙夏老爺與夫人的恩情,才替世子尋了那樣好的書院,思來想去實在是無以為報,只能送些東西聊表心意?!彼χ豢先ソ酉闹裣种械挠衽茫斑@也是世子的意思?!?p> “夫人這話真叫人無地自容,原就是應當做的,哪里就想著回報了。是我從前多受夫人照拂才是,連女紅那樣費心費事的活計夫人都肯不吝指教,說起來我還沒有正經謝過夫人,怎么好受這樣重的禮。”
“世子自小就沒有多少好友,說句不恭敬的話,他心中的確曾將夏少爺夏小姐當做親人,如今他也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唯有這樣的東西能表明心意?!?p> 陳云初將話說成這樣,不受反而讓人覺得有些不識抬舉,夏竹溪心中暗暗埋怨高青梓,送什么都好,怎么就偏偏拿這樣的東西出來,叫她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兩人一個不肯收一個不肯接,翻來覆去地推托,滇王妃見這樣僵持著不大像樣也開口道,“夏小姐應當收下的,夏府對青梓的照拂,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
“如今我們的處境不大好,青梓的事對外又另有說法,他怕是不能親自登府門致謝了,只能以用這樣不成體統(tǒng)的法子也是我們的不該,只是你若不肯收,我們心中會不安逸?!?p> 滇王妃說的情真意切,夏竹溪又是實在不敢收這樣東西的,兩人僵持之下氣氛變得有些微妙。滇王妃不想用長者賜不敢辭來壓她,又想著這東西是高青梓特意求了自己,千叮萬囑一定要送出去的,只好又開口勸道,“青梓向來不善言辭,家中如今也沒有合適的人能替他打理這些事情的,一切只能讓他自己做主。先前他求我們一定將這東西交給夏小姐,想必也是百般斟酌后決定的。你若是不受,那我們只好差人去前院叫他進來親自同你說?!?p> 夏竹溪頓時覺得腦袋發(fā)嗡,看著情境滇王妃倒不像是在說笑,若真是遣人去尋,今日過后還不知道要被外面的人傳成什么樣子。
先收下日后再還給他也是一樣的,她將伸出的雙手往后一收捏緊了玉琵琶,雙手交疊屈膝一福道,“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