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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第四章 傷情怨:利齒伶牙

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三余小生 3636 2020-06-09 10:20:34

  黯淡月光下,街面顫動起來,腳步聲越發(fā)逼近。只聽有人大喊:“快、快!膽敢誤了少主大事,要你們好看!”

  晨月照人,清一色金衣菊花蕊,正是東門仆役。為首男子身材高挑,目如點漆,聲似洪雷,不怒而威。只是他話音剛落,未待同僚跟上,斜刺里忽然一聲銳響,勁風撲面,如一把無形利刃阻斷眾人去路。

  劍氣如鋼刀斷玉,不長不短,剛好將眾人腳下這條路面平齊切成兩半,卻未傷及對面房屋。眾人望去,只見斷處深不見底,盡頭劍影消散,原來真的只是一口罡氣,并無實體。

  “什么人?!”為首男子勃然大怒,瞬間氣沉丹田,手扣劍鞘,仰頭向天喊道:“暗地里偷襲,好大的風度!”

  “以多欺少也是風度?”對面巷子,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幽幽走出一個身影,站在斷線另一側(cè)。鄭閣瞇著眼笑,踱步走到街心,伸出大拇指向身后比劃兩下,又伸出食指點點自己,同時對所有人說道:“他們,我罩的?!?p>  “找死!”男子伸手拔劍,同時俯身前沖,單腳越線。

  身后眾人紛紛跟上。

  ……

  謝珪重返此處,自房檐躍下時,手中握著一個包裹,環(huán)顧地上凄慘人影,皺了皺眉,嘟囔一句:“下手這么狠?!?p>  鄭閣接過包裹,掂量一番,其中聲音清脆,似有無數(shù)金銀。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們不會走遠,快去幫少主!”謝珪見他還是不急不緩,只得一再催促。

  “銳方兄,殷容姑娘曾囑咐我說,若是日后遇見你,一定帶上一句話?!编嶉w看著他背影,想起曾經(jīng)這份囑托。

  謝珪沉默一會兒,終究無法欺騙內(nèi)心,語氣生硬道:“我在聽?!?p>  鄭閣將包裹塞入袖中,語氣莊重道:“玉圭乃古時天子祭祀時所執(zhí)禮器,上銳而下方:上銳象春物初生,下方表四海順平,甚為可貴。切勿因‘差了一點’就妄自菲薄,以至草草埋沒,可惜了你一身才氣?!蓖nD一瞬,繼續(xù)補充說道:“玉圭和謝珪,在她心里,是一樣的?!?p>  謝珪身形微微一滯,短短時間內(nèi),除了潺潺流水聲,天地間寂靜無音。再動身時,他就好像剪掉生命中的一段時光,不知丟在何處,也不知遺落何方。他并不說話,無聲走入夜色,身影漸漸隱沒。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早就不記得了,只知道是春天。自己的珪是“王”和“圭”,不是“玉”,而自己做事老會差了一點,于是總被旁人取笑:“差一點、差一點……”那時年齡還小,總把玩笑當真,以為自己真的不是一塊好材料,就在心中給未來設(shè)限,認為以后什么事情也做不到。

  那天自己又被欺負的時候,卻有一個女孩兒大大咧咧,拿著一根比她個子還高的竹棍,在地上打了個滾,跑來將大孩子打散,然后仰著頭鼓勵他說:“起來!你不差的,以后我就是第一,你只準比我差一點,要比他們都厲害!”

  于是自己重拾信心,不再自認差人一等,為追趕心中那個身影一路奮進,直到入讀寒魄學院。只是后來……鄭閣就來了;鄭閣來了之后,自己朝思暮想日夜盼望的那個身影,也開始出現(xiàn)在學院。而謝珪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心中那個完美無缺的女子,竟然會仰望起旁人,一向明亮的的目光漸漸變得黯淡失色,令人心碎。

  謝珪笑了笑,他本已心如死灰,在旁人諷刺挖苦的打擊下若無其事,卻在懷舊伊始顧影自憐起來。時光流逝,少年時代熱淚充盈的雙眼已經(jīng)風干枯萎,多年的孤獨反而讓他更有人情味③。

  鄭閣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何事,對未來身影的迷失讓他難以面對現(xiàn)實,只在心中堅信:每撮合一對有情人,就是攢下一份姻緣,世上的某一個角落,便會開出一朵花來,而他所愛之人,就會越發(fā)幸福。

  風中飄來一絲古怪的氣息,兩人幾乎同時拋去雜念,謝珪隱藏行跡暗中蟄伏,鄭閣蹲下身,撿取一塊從方才男子胸口掉出的東方令牌。

  遠處忽然籠罩起一層結(jié)界,玄奧的語言在空中顯現(xiàn),并且凌空唱誦起來,彼此連接成環(huán)、上下盤旋交錯,像是一口不斷擴大的金鐘,東門——僧佛咒法!

  鄭閣咋舌:“鬧大了吧……”

  金鐘如野馬脫韁,放肆襲來。鄭閣伸手抵擋,寸步不退,五指運轉(zhuǎn)浩然氣,只身攔截文字擴散,心中早已憤怒異常:“給我適可而止??!”

  說完一躍而起,縱身隱沒于夜空。

  結(jié)界內(nèi),凌征臉色難看,方才紅妝自毀一品境界,威力大跌,此時唯有全力以赴,為江雪博取一線生機。

  他偏頭看江雪腳下,語氣生硬卻有幾分無力:“我會全力斬開一個缺口,你趁機離開?!?p>  江雪聞聲冷笑,索性走開幾步,語氣平淡道:“凌公子不必費心,小女子自有打算。”

  “江雪,你別胡鬧!”

  “凌征,你少管我!”

  “垂死掙扎!”鐘鳴抬手,方才倒地的一眾東門仆役盡皆恢復神智,喪失痛覺,如被手藝人操縱的一具具傀儡,紛紛起身拔刀,腳步僵硬,卻很快包圍二人。

  忽然天地震蕩,文字碎如金粉,眾人感到一股巨大威勢鋪天蓋地而來,壓得在場所有人直不起身。只見一柄其貌不揚的帶鞘長劍如流星墜地,插落街心,筆直立在凌征江雪二人身前,僅憑一絲劍氣,就將鐘鳴施展出的七心罩撕碎。

  除了紅妝白烏,眾劍歸鞘,沒來得及入鞘的佩劍則直接調(diào)轉(zhuǎn)劍頭,拼命插入地面。

  “啊,我的腳!”有人跪地掙扎。

  鐘鳴如夢方醒:“這是……寒魄?。俊?p>  天地間似有風起,茫茫夜空中雪花飛散,在眾人頭頂翻轉(zhuǎn)回旋。雪花中心,悠然飄落一個身影,不似人間凡客。

  “哥……”江雪小聲嗚咽,低語喃喃。

  凌征沉默抬頭看,只見雪花隨著師兄飄落,擦著地面繞圈,卻又忽遭狂龍吸水一般拔地而起,猶如時空倒流、萬花歸莖,轉(zhuǎn)瞬相聚一處,盡皆落入鄭閣掌心——就像一把繁星在手:有如蛛網(wǎng)凝露、有如松針掛雪、有如楓葉披銀、有如箭簇涵冰……各式各樣,正是南門雪花堂所有飛雪令牌。

  鄭閣回眸,向二人展顏一笑:“想干嘛?方才被閑人糾纏耽誤了會兒。放心,有我在,還輪不到你們受欺負?!?p>  鐘鳴臉色陰沉,南門飛雪堂,他是知道的:自當年闖東門一事塵埃落定之后,按照條約,南門只可保留八百私兵,其余或流落南疆,或四散天下。面臨如此形勢,南門先后經(jīng)由兩代門主努力,勞心組建一座飛雪堂,將一眾青年子弟藏匿于四門各處。據(jù)說在離開時,每人還會以“召必回!”三字起誓。

  多年以后,事情敗露,南門暗遭各方打壓,索性陰奉陽違,將“飛雪堂”改名“雪花堂”,對外聲稱不過是一處米面糧倉,此后再無下文;龍靈殿則擔心相逼太甚,導致狗急跳墻,始終冷眼旁觀。

  雙方對此諱莫如深。

  鐘鳴心生忌憚,此時眾人一旦交手,自己難護路羽周全,只是眼睜睜看著百年機緣從指縫間溜走,未免失望懊悔。

  鄭閣眼看身前老匹夫,嘴角露出一抹譏笑:“鐘鳴長老,好久不見?!?p>  鐘鳴視若無睹,只開口問道:“不知鄭少卿來訪北冥有何貴干?”

  鄭閣搖頭,看了眼身后兩人——不知為何眼眶都是紅紅的,反駁他道:“這話該我說才對,今日我本打算攜少主來此拜訪友人,不過才離開片刻,長老為何就為難起他們晚輩?莫非是見才心癢,想要切磋一番?”

  “哈哈哈——”鐘鳴大笑,像被識破心事,真誠欽佩道:“正是!素聞凌公子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鄭閣面露疑惑,神情有些不解:“既是切磋,也該有所分寸才對,怎么就連僧佛咒法都施展出來,長老所為有欠妥當吧?”

  鐘鳴歉然一笑:“老夫慚愧,實在是凌公子一身修為讓人驚嘆,為防別有用心之人覬覦,只好出此下策遮蔽旁人窺探?!?p>  鄭閣了然,一挑眉說:“哦?不知長老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陰邪之輩?若是真有那心如蛇蝎的小人,還請一定明言相告,晚輩必不麻煩長老,親自將他們碎尸萬段!”

  鐘鳴拂袖,冷哼一聲:“說來也怪,依我所見,此地都是些光明磊落之人,并未有什么惡毒小人,還請鄭少卿寬心!”

  鄭閣卻有些奇怪,雙臂抱在胸前吸了口冷氣,又伸手向?qū)γ纥c點,真誠提醒他說:“那長老可千萬小心!就在方才,距此三里外一條街上,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讓我遇到二十七名盜賊,真是荒唐,居然還身穿你路家服飾,為首那人身上竟然還仿造了一塊你東門路家令牌,真是有模有樣!”

  洋洋自得道:“若不是我一向心細,真就被他們蒙騙過去了!也不知是從哪偷搶來的?!闭f著便把方才那塊令牌拋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腳。

  “我原本還起疑心,莫非真是你路家門生?但見他們身懷戾氣、行蹤鬼祟,絕非正人君子,便上前一問,果然連你‘路家祖宗有幾個孫子?家主內(nèi)外到底幾房妾室?萬貫家財究竟放置何處?’全然不知,我索性拷打他們身份,居然直到昏死還不承認?!?p>  無奈嘆一口氣:“唉……如此太平年月,居然還有這等頑劣賊人,實在人心不古,讓人失望?!?p>  說著拂袖拭淚以示惋惜。

  “我路爺爺一共就我大哥路宮、二姐路商、還有我路羽三個嫡系孫輩;父親早就發(fā)愿此生不納妾室,唯我大……娘親一人而已;萬貫家財?我家錢財從來放置在……”

  路羽見此人陰陽怪氣惺惺作態(tài),實在惡心,但他與白烏異體同心,又見他輕松破開鐘鳴長老法咒,深知此人實力深不可測,終究不敢狂言。卻也忍不住辯解兩句,卻被鐘鳴阻攔——按著路羽左肩搖搖頭,示意他學學對面二人,不要在此時多話。

  路羽看看對面兩人,那倆分明是在氣頭上無心多嘴,哪里是沉著鎮(zhèn)定?

  鐘鳴笑道:“我路家宗族人數(shù)、妾室親眷,都是族內(nèi)私事,府內(nèi)閑人私下里絕不敢嚼舌的,至于萬貫家財安放何處,鄭少卿,你的問題也未免有欠妥當?!毙锊氐叮骸安皇钦l家錢柜都囊中羞澀,除了梁間蠹蟲,勾不起賊人惦記的?!?p>  自己雖不是絕頂高手,但也不至于怕一個二十出頭的狂生,就算兩人圖窮匕見,自己奈何他不得,但也不會輕易落?。欢铱礃幼颖遍T終究按捺不住,已經(jīng)有人向這邊來準備插手了。

  鄭閣也注意到遠處異象,再加上看身后兩人神情不對,便不想再和鐘鳴廢話,目光落在身前寒魄上,惋惜說道:“可惜此劍羽界難容,不然今夜我也定向前輩討教一二。”

  鐘鳴冷哼一聲,“鄭少卿玩笑了,你天縱奇才,何苦羞煞老夫?日后來我東門作客,必盡地主之誼!”

  兩人抬頭,四目相對。

  “鐘鳴長老客氣了?!?p>  “鄭少卿何必見外?!?p>  “只是今日時辰不早了……”

  “說的是,那么,就此別過。”

三余小生

自語:作品將于本月完結(jié),創(chuàng)作四個月來,體悟頗多,七八月份將總結(jié)得失,從頭修訂一遍,再開新篇。  ?、郏核疽研娜缢阑?,在日常憂患的痛切打擊下若無其事,卻在懷舊伊始被擊潰了防線。隨著歲月的摧殘,她對自憐自傷的需求漸漸淪為一種惡習。她在孤獨中變得更有人情味?!游鱽啞ゑR爾克斯《百年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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