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崖。
劍癡古道早年間一直隱居在萬劍崖。天上的雪在此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妙的時光。
懸崖深入云端,人站在底下看不清山的全貌。石上長滿了闊葉樹,四周時常傳來虎嘯猿鳴。一條瀑布從崖上直瀉而下,猶如天缺了一道口子,又似一柄巨劍從空中刺下,落在石上炸出迷人的浪花。
若非有絕頂?shù)妮p功,萬萬不能上。
崖上是一片平坦的草坪,長著矮壯的青杠樹。若是有人到了這里一眼便會注意到青杠樹從中的一間別致的石屋子。
此時石屋子正冒出淡淡的青煙。
里頭正有一女兩男正圍火席地而坐。
女的是雪晴。
男的正是天上的雪和杜靈兒。
天上的雪似乎有些醉了,半閉著眼,跟前隨意擺著三個空酒壇,手里緊緊握著一個,像怕被人搶了似的。
“雪兄,”杜靈兒沒有看他,“我們都跟蝴蝶門結下了仇,想要再借蝴蝶門的力量報仇那是不可能的了?!?p> 猛喝了一口,微微睜眼,嘆了口氣,天上的雪說,“接下的仇人越來越多,這年頭能一起喝酒的朋友真不多了。”
“是嗎?”門口站了一個人,三人倏地警覺起來,同時瞪大眼珠子。
“鬼王昭,”杜靈兒手中的無邪發(fā)出嗚嗚地劍鳴,全身的汗毛豎起。
鬼王昭輕笑,“別緊張,我不是來找麻煩的。”
杜靈兒看了看天上的雪。天上的雪露出一絲溫和的神色,杜靈兒燃燒的氣焰頓時消了三分。
“若是來喝酒的,在下歡迎之至;若是為了其他的事,恕我不能盡地主之誼了?!碧焐系难┱f。
鬼王昭攤開手掌,天上的雪手中的酒被吸了過去。他接住酒壇仰起脖子猛地往喉里灌。
“看來鬼王是來喝酒的,坐?!?p> 沒有人讓坐,鬼王昭也不氣,他向前走了三步,席地而坐。
天上的雪隨手揮了揮,角落酒壇堆里飛起兩壇酒,一壇落在天上的雪跟前,一壇落在鬼王昭手里。
“喝,”天上的雪舉了舉酒壇,仰起脖子酒水嘩啦啦地全進了腹中。
鬼王昭大笑,喝光壇中酒。
一壇,兩壇,三壇......九壇,二人不言語各喝了九壇。
當喝到第十壇的時候,鬼王昭出聲了,“只喝酒豈非無趣得很......”
“這里只歡迎喝酒的人,”天上的雪冷冷地說。
“若我說二位的深仇即可得報呢?”鬼王昭一雙眼像清晨的露水般綻放出光彩。
杜靈兒微微抬眼,眉間閃過一絲光芒,“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無邪劍可是會發(fā)狂的?!?p> 天上的雪饒有興趣地盯著鬼王昭,不言語。
“關于鳳雛的傳聞,早已傳遍了江湖。但沒有人知道真?zhèn)?,更沒有人知道全部?!?p> “這些臭屁還是腐爛在你的肚子里吧,”杜靈兒不懷好氣地說,“我要聽的是‘即可得報’這四個字的含義?!?p> “總之鳳雛的力量大到超乎你們的想象,為二位報那點私仇實是舉手投足間的事。”
“條件呢?”天上的雪問。
“跟聰明人說話著實舍了很多力氣——三年。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為鳳雛做事三年。三年之后,互不拖欠。”
杜靈兒看著天上的雪。
天上的雪也在看著杜靈兒。
沒有人說話。
鬼王昭咯咯地笑,“不必急著回答我,稍后還會有位朋友造訪,不妨見過他之后再做決定?!?p> “誰?”天上的雪狐疑地瞪著鬼王昭。
“哈哈哈......見過了自然就知道了......門口有只雀鷹,是我的信使,二位的決定由它傳達即可?!闭f罷,身形一抖,像一陣風一樣飄了出去,不見了蹤影。
只見在懸崖邊上一只白雕正撫開烏云振著翅膀,嗖嗖地向這邊趕來。白雕上坐著一位女子,裹著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卷縮在鷹翅上。長發(fā)被迎面的冷風卷起,蒼白而瘦削的臉頰毫無血色,嘴唇有些干裂了。只有一雙眼瞪得炯炯有神。
走出石屋,三人同時瞧見了那只破風而來的白雕。
“似水鬼使,”雪晴說。
“莫非鬼王昭說的訪客是她,”杜靈兒說。
天上的雪愣愣地瞧著,不言語。
少頃白雕落地,似水跳下來,從僵硬地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她似乎很疲憊,一股難以掩飾的憂愁占據(jù)了她的整個身軀。
天上的雪向前走了兩步,“你來了,”他說。
似水溫柔起來,眼中露出神色,“我來了,”她說。
杜靈兒扯了扯了雪晴的袖子,使了個眼神,而后轉(zhuǎn)身走進屋里。雪晴臉上布滿了失落,她極不情愿地跟著進了石屋。
“你還好嗎?”天上的雪問。
“我不太好,”雪晴說。
“我能幫上什么忙?”
“能救命,我的,還有很多很多的人的!”
“好。”
雪晴眼角滾下淚珠,嘴角浮出笑意,那笑意很甜很甜,而布滿她周身,將她籠罩得透不過氣來的陰霾在剎那間消散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