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晌午,巢葉贏快馬趕到燈節(jié)的那條街道,人們從昨天恢復了精神,紛紛側目站在尸體遠處看著熱鬧。
“來了?”夏侯文庭舉著小茶壺喝茶,眼角還多了些血絲,看起來就是沒有休息好。
“怎么,昨天熬夜了?”
“是啊,左思右想不明白,怎么還有人敢刺殺北國公主”
“怎么沒人敢殺?”巢葉贏覺得這話有些好笑。
夏侯文庭卻搖搖頭:“你不知道,你的這位大舅子可不是一般人!他上位前是草民一個,是他集結能士,憑著一己之力殺光了皇室所有人,這可是個狠角色,隨后滿朝文武的將士,誅了人家八族!又生生把謀反者抽骨扒皮!這才惹得一些后族不滿,但你我若是聽了這些消息,早就覺得膽寒,又怎敢過來招惹他的胞妹!”
巢葉贏微蹙眉頭。
“這死了的人,吃的東西叫速骨丸,這東西首先進入體內,控制住人的四筋八脈,封住所有大穴,讓人像瞬間喪失內力一樣,再慢慢侵入五臟六腑,直達內臟停止供血,人體內的經絡會緊縮,才會造成抽搐的模樣”夏侯頓了頓“這是北國的東西,具體說,是北國皇帝的東西”
“你都說了芍蘼是他的至親,那你的意思又是這人和他有關系,總不可能是翎黍派人刺殺芍蘼吧!”
“在結果沒有確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他說了這么句話,讓巢葉贏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瞧你!我就隨口一說”他突然笑了笑,但也沒有讓巢葉贏釋懷。
“不得不說,你夫人下手可不輕,瞧瞧這些人的尸體,沒有一處好的,你在看看那些,你們夫妻倆也不知道是別人刺殺你們,還是你們毒打別人”
尸體放了一宿,加上暴曬了一上午,漸漸浮出了一層尸油,尸體的傷口呈紫癍狀,被鞭子抽過的地方都剜下去一塊肉,可見力度不小,被刀柄打過的地方全部黑紫,如今散出了一股惡臭味。
“敢相信嗎,我才知道芍蘼會武功”
夏侯捂著鼻子道:“你們夫妻倆的事我可不管,人家總歸沒有故意想瞞著你”
“也是”他走了一圈,擎木過來撐開油紙傘。
“查到了,昨天那個雜耍的人和這些是一伙人,你們走了以后,他們跑過去通風報信,人都是從隔壁茶館跑出來的”
“隔壁茶館?”兩人撥開人群,隔壁茶館的老板也圍在人群里看熱鬧,發(fā)覺兩位大人進了自家茶館,忙小跑著回去。
“小二,老板呢?”
“這兒呢這兒呢!”老板從后面竄出來舉手。
“昨天晚上可有一群人來你這吃茶?”
“小的這地方好,就算不是燈節(jié)每日也有大批人來這吃茶,不知大人說的是哪些?小人可以仔細想一想”
“雖然沒有身高八尺,但有幾個人起碼八尺多了,身材結實體格龐大,面容兇神惡煞”
“這韓耀國男子少有身高八尺,不過昨天店里確實有幾個身高八尺的壯漢,就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上”
“可有說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夏侯拿著紙筆遞給下屬,下屬仔細記著每個人說的話。
“說的是別的語言,我也不大明白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但是向我要茶的時候說的是韓耀國的話,好像夾著點口音,有點像苓國人”
“苓國?如今苓國被天子收入囊中,可哪來的苓國!”
老板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改口:“對對對,不是苓國,不是苓國,是苓城,苓城”
“你可確定?”
“沒錯,只有苓城人說話是那樣的,說時間的時候用了反語,只有苓城人說話才那樣”
巢葉贏坐在凳子上道:“那你先上壺毛尖吧,我在你這吃會兒茶”
“哎!小陳!兩位大人辦案渴了!來壺極品毛尖!”
“好嘞!”
“大人坐在這兒?”
“不,我就坐他們昨晚坐的位置”
“奧好,大人往里走”
巢葉贏坐在窗口,面對著的正是那天的攤位,風景確實不錯,后面就是一棵兩人環(huán)抱的大柳樹,再后面,就是萬和城的陽湖了。
“怎么?能看見什么”
“這些尸體,看的一覽無余”
“我告訴你啊,這辦案講究的是時間,取證的玩意,你就得靠時間,你猜我昨天發(fā)現什么?”
“什么?”
“自己看”夏侯伸開手掌,是一塊虎符碎片。
“這不是……!”
“噓!”
“你哪來的?”巢葉贏小聲道。
“從那個尸體上找到的,我可記著頭些日子民間說的,得虎符者得天下!”
“你得天下有什么用?”
“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咱們皇上,為了咱們韓耀國,等到碎片集齊了,我就獻給皇上,到時候橫掃其他國家”
“好了,你就一個碎片說了這么些,未免太癡人說夢了”
夏侯沒有多說,只是收到袖口里:“我知道你不信這些,我跟你不同,你要是想開疆擴土,就得上場殺敵,自有無限榮耀,我呢,就只能看著尸體找線索,給他們擦屁股,所以我若是干出一些大事,就只能靠這些”
“你怎么知道他的存在是真是假?”
“真假都無所謂,但只要在我手里,就有半成希望”
巢葉贏知道他死心眼,從前從未如此過,自然也不愿勸他。
過了一會兒,外頭似乎熱鬧了些,原來是車馬停留,是將軍府的車馬。
“我看你半晌也沒回來,說好了一起吃飯,飯也沒吃完”芍蘼拿著食盒走進茶館。
“你還特意來了”
“我怕你跟夏侯大人在一起辦案,也不會去吃飯,特意拿過來讓你墊墊肚子,原是我想錯了,還會來這里吃茶呢”
巢葉贏輕笑:“夏侯大人可有口福了,我府里的廚子都是芍蘼這個饞嘴仔細挑出來的,做出的菜也算的上有一無二”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嘗嘗”
芍蘼端出來幾碟飯菜還冒著熱氣,聞著味道就不錯。
“這是蟹黃鮮菇,鳳眼腰,芙蓉雞粒餃,廣肚乳鴿,還有我特意叫的蘆薈酸梅果酒”
“這可都是大菜啊,我往日可也只在宴席上吃過”夏侯道。
“你若有研究,你們家廚子定然也能做,誰叫我家這個是個愛吃的呢”
芍蘼坐在他們倆對面道:“這些也就是夏侯大人不嫌棄,若說見多識廣,誰能比得了大人”
“瞧瞧,鄙人之前就聽說株海樓二姑娘是個慣會哄人高興的,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看來葉贏兄是有福之人啊”
“都是大家捧著我罷了,做不得數的”
巢葉贏喝過酒,覺得之前見過尸體的惡心感統(tǒng)統(tǒng)消失不見,全身爽快不少。
“公主,信”
芍蘼接過來,原來是翎黍的回信,打眼一看也提到了刺殺的事,可是自己昨天的信里并沒有寫。
見她疑惑,臾篁道:“皇上有令,這種事隱瞞不得的,所以我替您寫上了”
“你!”芍蘼頓時無言以對,她草草看過信,里面說著要派人嚴加防范,說北國的隨行隊伍已經接到通知無論她走到哪,都要跟著。
還要追查原因,刺殺者一律帶回北國,用北國的律法制裁。
想也知道,他不過是想扒了他們的皮。
只是信的最后,翎黍還頗為關切的問了她衣食住行的事情,仿佛從別人嘴里聽來的,還要她再說一遍一樣。
這封信就多了些家書的意味。
“寫了什么?”
“沒什么,就是問了問我的安?!?p> “原來民間說的是真的,果真人人可都羨慕你,別的女人搶也搶不來的福氣,都被用在你身上了”
芍蘼干澀的笑了笑,也不知說什么好,巢葉贏握住她的手,兩個人四目相對。
“對了,昨天晚上沒有嚇到你吧,聽葉贏兄說,你還有武功?”
“小打小鬧而已,和夫君比起來還差了一些”
“師承哪里啊?”
“我爹從前會耍鞭子,我跟著學了些”
“哦”夏侯文庭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你們家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啊,這樣的家里出來皇子皇孫,那也不稀奇”
“你這話倒折煞我了”
巢葉贏在飯桌底下用腳踩了踩他,今日只是飲了幾杯餐前酒,說話就這樣放縱。
芍蘼氣息里多了些不悅,但極為弱小,她側過頭看著窗外的熱鬧。
夏侯文庭第一次覺得一個女人生的這樣絕色,側著臉都是道風景,只是別著幾支珠釵,簡簡單單坐在那里不說一句,不動一下,就像一幅畫一樣美妙絕倫。
似乎意識到他的目光,巢葉贏干咳了一下,夏侯匆忙收回視線。
“看什么呢,這是我夫人!”
“知道了知道了”夏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皇宮里,宮正殿滿宮空無一人,只有皇帝有些惱怒的坐在龍椅上看著下面跪著的女子。
尹月抬起頭來,看見皇上兇巴巴的臉,實在不敢對視,可事關性命,她不得不抗旨前來。
“父皇,我求您了,我之前不懂事得罪了那個女人,如今她貴為北國公主,來時兒臣又惹惱了她,聽聞兩人一直有家書來往,兒臣實在怕……”
“你住口!”皇上怒不可遏的指著她:“你怕北國的人,就全然不把朕的圣旨放在眼里了?朕親自下旨讓你滾回封地不得踏入萬和城一步,如今你來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打朕的臉啊!你想連累駙馬嗎!”
“父皇!我只要求增兵保護兒臣,您也只有兒臣這一個女兒啊,兒臣何嘗不是心疼父皇!”
“你心疼朕?心疼過朕的臉面疼不疼了嗎?”
尹月的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否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皇上終是嘆了口氣:“韓耀國的探子布滿全國,如果有異變,朕不會不管你”
“兒臣就知道父皇是疼兒臣的”
“朕希望你把這點伎倆用在駙馬身上,也不至于出了事還要求朕”皇上的嘴動了動,終于還是沒把傷人的話說出口“你走吧,從小路走”
“兒臣叩謝父皇”
望著尹月走了半晌,皇上還是有些疑惑,他的這個女兒不是這樣容易受驚嚇的人,即使對方是北國皇帝,只要韓耀國還在,就不會狠到直接對尹月下手,他知道,尹月不可能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事讓她變得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膽戰(zhàn)心驚。
尹月戴著面紗從小門溜了出去,來時路上碰到幾個宮女,她就把臉埋進最低處。
幸虧宮女們受過規(guī)矩,逢人不能對視探看,否則今日被人認出來了,父皇不會輕易放過她。
“公主,您出來了”宮女替她打開轎簾,尹月鉆進轎子才算松了口氣。
“去找人打聽些事”
“是”
茶館這邊,幾人吃過飯閑聊幾句,巢葉贏發(fā)覺時間已晚,就帶著芍蘼回府。
兩人剛下馬車,巢葉贏的耳朵聽見了細微的聲音,很顯然芍蘼也聽見了。
“采園!”她一把抓住要下馬車的采園給她塞回了馬車,與此同時一直冷箭直插云霄殺到剛才兩人拉扯的方向,芍蘼猛的松手又被巢葉贏往側一抱,這才躲了過去。
射箭之人沒想躲避,光明正大的站在他們倆的對面,手里的弓箭再次繃緊弦。
還沒等他抽出箭矢,巢葉贏撿起地上的石子還沒等他拉弓,一個發(fā)力打掉了他的箭囊,嚇得他拔腿就要跑,芍蘼掏出長鞭反手將他抽了回來。
“說,誰派你來的!”巢葉贏上前抓住他的頭皮。
“哼!她命不久矣!”他直接用手里的箭頭插進手腕,鮮血噴涌而出,巢葉贏起身用袖口擦拭臉頰上的血滴,看這血像噴泉一樣,止也止不住,一刻鐘不到就沒了氣息。
芍蘼的心懸了起來。
“等北國的兵到來的時候你再出門吧,或者臾篁陪著你”他有些厭惡的看著袖口上的血漬。
“我陪你換衣服吧”她適時的挽著他,兩個人進了將軍府。
“我說你!你剛才為什么不幫幫小姐?”采園喘了口粗氣,攥成拳頭的手錘了駕馬的臾篁。
“剛才那個人構不成公主的生命安全,又何須我出面?”
“你這人怎么這樣!翎黍把你賜給小姐,可不是為了鍛煉小姐武功的!”
“皇上的名諱可是你可以喊出來的?”臾篁側身看著她“首先,皇上沒有料想到公主會武功,其次,這不是鍛煉公主,而是鍛煉巢將軍”他翻身下馬道“還有,對于一個會武之人而言,多加鍛煉伸伸拳腳還有白送的活靶子,誰能夠拒絕呢?”
“哎你這個人!”采園追著他的背影“你不救人還有理了??!”
川貝止咳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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