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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問情

第七十二章 誤入鬼村

一念問情 玄霄仙童 6232 2022-05-30 13:53:49

  第二日清晨,雨已經(jīng)停了,陽光灑進(jìn)山洞來。

  光照在她的眼皮上,以念睜開眼,懷中的男人身體已經(jīng)涼透。旭日在他慘白臉側(cè)描了個(gè)模糊不清的金邊。

  她低頭看著他,那么破碎憔悴,俯身親了親他的臉頰,道:“天亮了,我們?cè)搯⒊塘?。?p>  男人睡得很沉,漆黑的睫毛垂落在那里,像兩片黑色羽翼般溫柔,溫柔地好像下一刻就會(huì)睜開眼,翻個(gè)身,懶洋洋道:“還早呢,讓我再睡一會(huì)吧?!?p>  她低睫凝望他了一會(huì),卻沒有等來他睜眼。

  “你啊,怎么還不肯醒?”她無奈嘆息道,又伸出手,捋了捋他的頭發(fā),“算了,你想睡就睡吧,我拖著你走就是了?!?p>  以念說話的聲音把腳邊的赤炎獸吵醒了,它打了個(gè)哈欠,用爪子揉了揉眼睛。

  抬頭看著以念心中喜悅,正想上前打個(gè)滾,卻看到蕭元徹已經(jīng)冰涼的尸體。

  赤炎獸愣住了,過了半晌,才小聲道:“小主人,他已經(jīng)......”

  它話到一半立馬捂住了嘴巴,最終還是不忍說出口那個(gè)“死”字。

  以念頓了頓,卻沒有哭,只要他的軀體還在,就說明至少還有一絲神魂未滅。

  他總會(huì)醒來的。

  總會(huì)醒來的。

  于是,她平靜地對(duì)赤炎獸道:“你去找些藤蔓干草來,我們做個(gè)草席,拖著元徹哥哥走吧?!?p>  “可是......好吧?!?p>  赤炎獸不懂主人為什么要拖著一個(gè)死人走,可終是什么也沒問,點(diǎn)了點(diǎn)頭跑出去找材料了。

  她不能用法術(shù),不敢調(diào)動(dòng)靈力,擔(dān)心鐘道發(fā)現(xiàn)行蹤,只好以掩身之術(shù)蓋其魔氣,如同凡人一般。同樣的大師兄定然也一樣,天地之大,她不知道要上哪里去找。

  神魂最多在軀體內(nèi)存留七日,若是再過七日,她還找不到大師兄,那么他不僅醒不過來,連軀體也會(huì)隨之消散......

  以念茫茫然地坐在火堆旁,望著龍蛇騰舞的火苗,編著草席,神識(shí)有一刻的清明。

  可這一刻清明,差點(diǎn)要了她的命,忙遏制著指尖的顫抖,牢牢得將手中藤蔓系了一個(gè)結(jié)。

  山路漫漫,萬木蕭瑟,積雨滴答。

  蕭元徹被放在草席上,草席前面系著兩根藤蔓編成的繩子,她將其中一根系在赤炎獸身上,另一根則抗在自己肩頭,就這樣艱難地在山中行進(jìn)。

  初春的深山依舊寒涼,雪籽簌簌落于他的長睫毛上,霧氣在他臉上結(jié)了薄薄的一層冰晶。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再次昏暗了下來。

  以念明顯察覺到蕭元徹的神魂在以緩慢地速度流逝著,這樣漫無目的尋找大師兄效率實(shí)在太低了。

  她看了眼天色停了下來,蹲下將赤炎獸身上的繩子解開,道:“炎炎,元徹哥哥不能再走了......”

  赤炎獸空落落的肚子叫了一聲,天真道:“那我們趁新鮮把他吃掉吧!”

  其實(shí)它明白小主人舍不得吃掉他,它只是想逗逗主人,哪怕惹她生氣打罵自己也好。畢竟今日的小主人像是個(gè)木頭似的,面無表情看起來奇怪極了。

  可以念并沒有生氣,她回望了一眼蕭元徹慘淡的臉,對(duì)它道:“他是我的夫君?!?p>  赤炎獸抓起自己的尾巴,啃了啃,又問:“夫君是不能吃的嗎?”

  “嗯?!?p>  赤炎獸爬到以念背上,伸出爪子撓了撓她的后腦。

  “你在做什么?”

  赤炎獸嘆口氣,趴在她的肩上,探出腦袋道:“小主人,你今天看起來好奇怪哦,本座再不撓撓你,怕你就真的變成木頭人了?!?p>  它說著又用腦袋撞了撞以念的臉頰,“他不能走了要怎么辦呢?”

  以念望了望前方,空濛的霧氣中似乎有幾戶人家,于是道:“我看前面有茅屋,我?guī)г獜馗绺缛フ覒羧思医杷?,你能不能幫我去找大師兄來見我??p>  赤炎獸接到任務(wù)來了精神,蹦跶回地上,“好呀!小主人放心吧,本座一定帶小主人的大師兄來見你!”

  以念臉色很差,比蕭元徹好不到哪里去,“元徹哥哥真的不能再拖了,你一定要速去速回,救他的性命只能靠你了?!?p>  “嗯!本座知道了!”赤炎獸忽而又想到什么,揚(yáng)了揚(yáng)胡須,“小主人,你拔一根本座的須須系在手上吧,這樣本座就能隨時(shí)感應(yīng)到你的位置了。”

  以念依言拔掉赤炎獸的一根胡須,系在了自己手腕上,胡須發(fā)出了一道紅光,隱沒成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融入腕間。

  赤炎獸痛得哼唧了一聲,伸出胖爪子自己揉了揉臉。

  “炎炎,謝謝你?!?p>  以念抱起它來,在它圓乎乎的臉上,親了一口。

  “哎呀呀,你這是在干什么呀......”赤炎獸一邊四腳撲騰,一邊嘿嘿地笑著,本就通紅的臉,這下更紅了。

  以念將它放下,它依依不舍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道:“那本座這就去找小主人的大師兄了,小主人你要好好保護(hù)好自己,不許再哭了哦!”

  見她點(diǎn)頭答應(yīng),這才轉(zhuǎn)身化作一團(tuán)紅芒,向著密林飛奔而去。

  以念將蕭元徹?cái)v扶起來,架在肩頭,往那山中茅屋走去。

  越是靠近,便越覺得此地陰氣極重,四周彌漫著的白霧瘴氣也越發(fā)濃郁。

  這個(gè)村莊不大,左右不過十幾戶人家。

  天色漸暗,已是掌燈時(shí)分,可此處竟幾乎無人點(diǎn)燈,也沒人人語,若說是一座空村也罷,可偏偏又有著雞鳴犬吠之聲,頗為詭異。

  以念來到唯一亮著昏暗燈光的住戶前,這是由幾圈籬笆圍著茅草蓋頂?shù)耐练浚蝗夯ㄉg雜的母雞小雞在院子里進(jìn)進(jìn)出出啄米。

  走進(jìn)院子,柴門虛掩著,以念扶著蕭元徹站在門外,聽見屋內(nèi)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一個(gè),兩個(gè),三個(gè)......

  一共有個(gè)三人,或者說是.....

  .三只鬼。

  夜風(fēng)吱呀一聲就吹開了薄薄的柴扉,茅屋不大只見一家三口正落座在桌前吃飯,他們似乎不喜火光,只點(diǎn)了一盞昏暗的小油燈在桌上。

  透過火光勉強(qiáng)能看清,是一對(duì)村民模樣的中年夫妻和肥胖的兒子,那胖兒子從身形上看來已經(jīng)二十來歲了,可神情卻是個(gè)傻子的模樣,鼻歪眼斜,嘴角還流著口水。

  原本這也不是什么詭異的畫面,可作為魔君的以念卻看能看到這凡人皮囊下三張慘白,沒有五官的空白臉,像是尚未畫好的紙?jiān)恕?p>  “你找誰?”那中年村婦問道。

  那三張空白的臉,同時(shí)陰氣森森地望向以念。

  以念雖被三鬼沒有眼珠的臉看得毛骨悚然的,可這會(huì)兒能找到這樣一個(gè)暖和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就很好了。

  便也顧不得眼前三人是什么妖魔鬼怪了,反正自己也沒正常到哪里去。

  以念思付片刻后,道:“大叔大嬸,我與我家公子在山中遇見了山賊打劫,公子受了驚嚇舊疾復(fù)發(fā)。不知可否行個(gè)方便,讓我們借宿幾日?待府中親衛(wèi)尋來,定有重謝?!?p>  鬼夫婦二人對(duì)視一眼,同時(shí)露出古怪的欣喜神色:“可以,可以......”

  見以念走進(jìn)來,那鬼村民又道:“姑娘來一起用膳吧,雖都是些粗茶淡飯......”

  未等他說完,以念便打斷道:“不必了,我想先帶我家公子去休息。”

  “跟我來吧?!?p>  村婦拿起桌上唯一的油燈,在前面引路。走過飯桌時(shí),以念瞥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排骨湯,炒肉絲,夫妻肺片......菜色倒是豐富。

  只不過這食材卻皆是人骨人肉,看來這里原本的村民已遇害,成了這三只惡鬼的盤中吃食。

  村婦將她帶到正廳旁的房間里,剛推開門,一股惡臭霉氣就撲面而來。

  以念下意識(shí)地掩住鼻息,透過鬼村婦手中的燭火,才發(fā)現(xiàn)這惡臭的來源是,地面上干涸的血漬與人體腐爛的皮肉。

  這要是放在京都城里,那是妥妥的兇宅。不過當(dāng)年魔族征戰(zhàn),渾身浴血從尸堆里爬出來也是常有的事,這點(diǎn)血漬殘肢對(duì)她來說算不上什么。

  “你們可以在這間空房歇息。”

  鬼村婦說完把油燈放在桌上,便走了出去。

  以念環(huán)顧一圈,找了把還算干凈的椅子扶著蕭元徹坐下。隨后將屋子簡單地打掃了一邊,點(diǎn)亮了屋里所有的油燈。

  又去屋外撿了些干柴,將土炕燒熱,才將他扶到炕躺下。

  一番忙活后,她坐到炕邊,鼓起勇氣想看看他的傷口??墒侄兜锰珔柡α耍瑩芰藥状尾藕鷣y撥開了他的衣襟。

  白皙胸膛上三顆滅神釘留下的窟窿刺入眼中,已經(jīng)不流血了,可依舊血肉模糊,蝕骨灼心。

  只一眼,便如尖刀入蚌殼,以念只覺自己的心也同時(shí)被凌遲撕碎了。原來一筋一骨,一魂一肉,早已緊密相連。

  眼淚無聲地滾落,她低下頭輕輕吹了吹滅神釘?shù)膫冢娜绲督g,不住地道:“不疼了,不疼了,呼呼就不疼了......”

  正在此時(shí),窗外忽然傳來古怪的腳步聲音。

  以念警覺地合上蕭元徹的衣服,輕步站到窗邊,透過窗縫向外望去。

  一靠近那條木縫,就看到一片白色,她本以為是屋外的白霧太濃看不清。

  忽然,這片白色又向后退去。

  隨后她終于看清了,這是一雙猙獰的白瞳,正在幽幽地盯著這條門縫。

  剛才看到的白色,不是迷霧,而是這雙沒有瞳仁的白眼珠。

  以念心想敢嚇唬魔君,也是活得......死得不耐煩了。

  索性將窗戶一把推開,這才發(fā)現(xiàn),這白眼珠的主人正是剛才正廳里的傻兒子,方才太黑沒看清,這會(huì)一見更惡心了。

  估摸著是這只傻鬼修為不到家,俯身在死人皮囊上也處理不到位,才成了這半人半鬼的詭異模樣。

  傻鬼鼻涕口水糊在腐爛的臉上,綠色的牙齒縫隙中還有白色的蛆蟲在打卷。

  他站在窗外傻笑著,伸手遞上一個(gè)人肉包子,“嘿嘿嘿,你吃......”

  那黑黢黢滿是泥漿,看起來一萬年沒洗過的手,光看一眼就能吐好幾天。讓她吃下這包子,她情愿被鐘道發(fā)現(xiàn)行蹤滅了口,也不受這委屈。

  以念不愿與他多言,想將窗戶關(guān)閉,卻被一只灰白干巴的手?jǐn)r住。

  是方才走出去的鬼村婦,她撫摸著她那傻兒子那頭滿是跳蚤亂糟糟的頭發(fā),陰森森道:“這孩子也是好心,擔(dān)心你餓著了?!?p>  以念冷道:“我不餓?!?p>  鬼村婦白了以念一眼,倒是轉(zhuǎn)頭極為溫柔地對(duì)自己兒子道,“姐姐說她不餓,蒙兒自己吃吧?!?p>  那傻兒子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兩口啃完把手中的人肉包子,舔著黢黑的手指,還在盯著以念傻笑。

  “阿娘,姐姐好看,好看......”

  “阿娘知道了,蒙兒該睡覺了?!?p>  鬼村婦若有所思地幽幽盯著以念看了半晌,這才將那傻兒子拉走。

  這幾日,無論日月晨昏,以念都守在蕭元徹身邊,一步不離。

  蕭元徹躺著,睫毛垂落。

  他睡著的模樣顯得很安靜也很平和,是一生罕有的寧靜。

  盡管他的胸膛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間的起伏,臉上也沒了活人的氣息,可以念依舊相信他總會(huì)醒來的。

  屋內(nèi)破舊,彌漫著一股霉味,她就找了個(gè)破瓶子洗干凈放在床頭,每天摘一支新的寒梅擱里面。

  他最是愛干凈,她就每天燒水為他擦洗身子,只為他醒來的時(shí)候不會(huì)感覺太難受。

  就這樣,她日復(fù)一日的坐在床頭。每日等到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都隨著陽光挪動(dòng)了位置,等到白晝被黑夜取代,卻還是沒有等來那個(gè)人的睜眼。

  房門外,兩只惡鬼透過門縫觀察著屋內(nèi)二人的一舉一動(dòng),窸窸窣窣地談?wù)撝?p>  “我瞧著這丫頭看著不對(duì)勁啊?!?p>  “哪不對(duì)勁了,咱兒子喜歡就成?!?p>  “老婆子你看啊,這么多天了,她不吃不喝天天就守著個(gè)死人,還說只是病了。那死了的小白臉也奇怪,明明死了那么多天了,既沒有尸僵沒有尸斑,看著就跟睡著了似的,不奇怪嗎?”

  “就是個(gè)普通的丫頭,估摸著和情郎私奔,結(jié)果情郎死了傷心了唄,有什么奇怪的?”

  “怕就怕不是普通丫頭啊......老婆子,你去探探她口風(fēng)。咱們兒子的婚事是小,若是耽誤三日之后的還陽之期,可就出大事了。”

  “就你疑心重......”

  “......”

  二鬼的談話一字不差悉數(shù)落入以念耳際。

  三日之后就是這三只惡鬼的還陽之日,據(jù)說惡鬼還陽需吸人精氣,食人骨血。看來這里原本的村民皆是因如此才遇害。

  聽他們的意思,似乎是那他們傻兒子看上了自己,難怪好幾天也沒見他們對(duì)自己行兇。

  以念看了看手腕上赤炎獸隱沒的胡須,這幾日都沒有反應(yīng),看來它尚未尋到大師兄。說來天大地大,炎炎如今也沒了修為,要去尋一個(gè)隱去修為的凡人談何容易。

  可再過三日,若還是尋不到大師兄,蕭元徹恐怕就連軀體也保不住了。

  心下正想著,一陣陰風(fēng)就隨著房門打開吹了進(jìn)來。

  鬼村婦端著一大碗熱騰騰的人骨湯走了進(jìn)來,一改往常面無表情的死人臉,那熱情的表情在灰白的臉上,顯得尤為詭異。

  “姑娘,我給你做了豬骨湯,來喝點(diǎn)吧。”

  以念冷言道:“多謝大嬸,我食素不吃肉的?!?p>  “這樣啊......”鬼村婦臉色微變,將湯碗放到桌上,脖子咔咔響地轉(zhuǎn)過頭來,渾濁的雙目看向土炕上躺著的蕭元徹,“你家公子看起來病得很重啊,要不要請(qǐng)個(gè)大夫來看看?”

  以念為蕭元徹掖好被角,坐到塌邊,擋在他身前道:“不必了,公子自幼便有了這奇癥頑疾,發(fā)病時(shí)就如同死人一般,請(qǐng)了許多名醫(yī)來看過也沒能治好?!?p>  鬼村婦半信半疑地又問,“原來如此,不知姑娘是從何而來???又怎會(huì)進(jìn)了這深山之中?”

  “實(shí)不相瞞,我家公子是京都城里大戶人家的公子,我是公子的侍女,自幼一起長大,互生情愫……”

  以念說著,羞澀地低下頭,接而道:

  “之所以我們會(huì)到此處,是因老爺為公子安排了親事。公子不愿娶那官家小姐,便與我相約私奔。本是為了躲避府上追兵,才逃來山林。不料卻遇見山賊,雖好不容易逃了命,公子卻受了驚嚇舊疾復(fù)發(fā)......”

  以念眉宇憂愁,神情真切,故事編得倒也合乎情理。

  這鬼村婦聽完似乎放下了防備,可臉上又籠上了一層莫名的古怪。

  她沉默了半晌,才一臉嫌棄地陰陽怪氣開口,“這么說你是這小子的通房?”

  以念聯(lián)想到方才兩只鬼的對(duì)話,立即會(huì)意,“大嬸誤會(huì)了,我只是公子的貼身丫頭。公子不愿我做妾,對(duì)我發(fā)乎情止乎禮,從未逾越雷池?!?p>  鬼村婦聞言神色漸緩,“那這么說來你還尚未許配人家?”

  “嗯......”

  鬼村婦探頭打量炕上躺著的蕭元徹一番,神情大是不屑,“如今這小子病重,若是府上尋來,怕要把這事兒怪在你身上了。”

  以念愁苦道,“大嬸說得是,我只想公子好好活著,別的早已不奢求了?!?p>  鬼村婦一副做盡好事,成人之美的模樣,道:“既然如此,我看我家蒙兒挺喜歡你的,我們也不嫌棄你,你就干脆嫁給我家蒙兒吧。”

  以念禮貌道,“這......真是謝謝您看得起,是我高攀了。”

  不曾想鬼村婦竟還把這話當(dāng)了真,得意道:“這是自然,我兒子一表人才,你一個(gè)當(dāng)奴婢的能嫁給我兒子是你修來的福氣!看你也心急,那就三日后成親吧!”

  一表人才......以念真是哭笑不得。

  “大嬸,嫁給令郎的確是我的福氣......不過我自幼父母雙亡,只有一個(gè)哥哥相依為命,我的婚事定是要他同意的。還有公子對(duì)我情深義重,若是他有事,那我也是寧死也不會(huì)成親的?!?p>  鬼村婦啐了口,聲音凄厲尖銳起來,“就你還敢有要求?我看你是活膩了!”

  正罵著,她那灰白的臉上就開始掉渣,很快原本腐爛的皮肉就顯現(xiàn)了出來。

  她的脖子陡然間開始不斷變長,整個(gè)身體全然扭曲成了一條。

  幾米長的脖子上頂著一張腐爛森白的臉,她像是猩紅巨蟒一般,纏繞在以念身上,長開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將以念吞噬。

  就在此時(shí),那傻兒子一把推開房門,闖了進(jìn)來,鼻涕眼淚齊飛,哭嚎道:“阿娘!我要姐姐當(dāng)媳婦,要姐姐當(dāng)媳婦嘛!”

  鬼村婦的頭轉(zhuǎn)了一圈看到兒子后,又將脖子迅速縮了回去,變回了原本樣貌。

  “好好好!蒙兒不哭啊,阿娘給咱們蒙兒娶媳婦,娶媳婦!”

  她拉過傻兒子安撫,隨后轉(zhuǎn)頭沖以念,狠道:“罷了,罷了!就依你說的這兩天就把你哥找來,這小白臉我們也不動(dòng)。你要是還不安心嫁給蒙兒,那我便把你活吞了增加道行!”

  以念故作害怕,怯怯答應(yīng)下來。

  “你哥在何處?”鬼村夫聽著屋里這么大動(dòng)靜,也走進(jìn)來了。

  方才那場面,若是常人膽小的直接能被嚇?biāo)?,就是膽大的估?jì)此刻也被嚇暈了??伤娨阅铍m表現(xiàn)得恐懼,但氣息卻如此平穩(wěn),根本不像是受到驚嚇的模樣,不免更是懷疑。

  “我與他失散了,不知他在何處。不過我哥原先也修習(xí)些小法術(shù),雖不堪大用,平日里也常為府上占卜問吉,二位......”以念正想說二位老鬼,又給噎了回去,“二位上仙,可用密音紙鳶昭告異界一試,我哥或許能看到。”

  鬼村夫看起來謹(jǐn)慎許多,“你為何知道我們會(huì)用密音紙鳶?”

  以念面色不改,頭也不敢抬地恭敬道:“我也是猜想,我哥說過修為高深的上仙皆是會(huì)用的?!?p>  鬼村夫狐疑更甚,手中凝聚起一層寒光,陰惻惻道:“你這丫頭知道的可真多......”

  以念心下暗道不好,若是真的朝她動(dòng)手,她的身份恐怕就瞞不住了。

  鬼村夫手中陰氣越積越多,一只手的都化作了血紅利爪,眼看不妙。

  一旁的傻兒子拉住他的爪子,哭著打斷道:“阿爹,蒙兒要姐姐當(dāng)媳婦!要姐姐,就要姐姐嘛!”

  鬼村婦看傻兒子哭的厲害心疼起來,向著丈夫勸道:“老頭子,就按她說的做吧!量她一個(gè)凡人丫頭也翻不出什么花來!”

  鬼村夫見狀只好停手作罷,一指頭戳在傻兒子額頭,氣道:“都是被你娘給慣出來的!”

  “姐姐要當(dāng)我媳婦了,蒙兒有媳婦了......”那傻兒子盯著以念轉(zhuǎn)哭為笑,吮著黢黑的手指喃喃道。

  于是乎,當(dāng)日以念讓鬼夫婦二人代寫的請(qǐng)柬,便出現(xiàn)在了異界的天幕之上。

  “大哥,小妹阿丑將于三日之后與鬼王之子成婚,不知大哥身在何處?許久沒吃過大哥做的白斬雞了,阿丑十分想念,你妹夫也在等著大哥。還望大哥準(zhǔn)時(shí)參加婚禮,你我兄妹三人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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