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翊王府。
蕭瀝走進臨盎院,走了一圈,未在院子內(nèi)瞧見她的身影。等到轉(zhuǎn)身出門時,就聽見一聲嘲笑,自上而來。
“哎,我說,你從來都不看看上面嗎?”
蕭瀝這才抬頭,頭上的顧若飛也正在抬著頭,看著一片沉寂的夜空。
蕭瀝一個飛身上了房頂,在顧若飛身旁坐下。
顧若飛仰著身體,雙手后撐,感覺都快要平躺到著房頂上面。
蕭瀝也學(xué)著她,結(jié)果胳膊撐了小半天,酸的很,又默默地收回胳膊坐好。
顧若飛嗤笑一聲。
蕭瀝在顧若飛那里早都沒了面子這種物什兒,也未曾計較,但卻忽的臉色凝重,“今日皇兄......”
“他什么都知道?!鳖櫲麸w靜靜的說。
蕭瀝猛的偏頭,詫異問道:“你說什么?什么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顧若飛偏頭看他,又嘲笑他一聲,“我說你這個腦子,怎么當(dāng)上了師父的徒弟啊,怎么守的住邊疆啊,怎么當(dāng)?shù)牧送鯛敯。趺丛挾悸牪欢?,我看你還是回山上伺候師傅他老人家吧,還能擔(dān)水劈柴燒火做飯伺候大馬兒,還能給師父他老人家做做貢獻?!鳖櫲麸w將心中陰郁化作語言炮彈,全部都攻擊到了蕭瀝的身上。
蕭瀝無言,心中第一萬零八千次吐槽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個師姐啊,他這個師弟當(dāng)?shù)奶锴耍皫熃?.....”
“別叫我,叫我沒用?!鳖櫲麸w對他無情無義,絲毫沒有同門情誼。
蕭瀝打破砂鍋問到底,“那行,我換個稱呼,這位尊貴的翊王妃娘娘,您剛才的話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鳖櫲麸w說了等于沒說。
蕭瀝感覺自己氣的要吐血了。
好在顧若飛良心發(fā)現(xiàn),為他解惑,“我的意思是,他知道我是誰,哪怕我現(xiàn)在的容貌與以往神似卻盡不相同,行事作為也大有變化,但是我的出現(xiàn)也只能迷惑這京都眾人,讓京都風(fēng)云四起,可是卻騙不了他?!笔堑?,顧若飛知道,今日往那雙眸光黑沉的眸子中一看,她就知道,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誰了。
“那關(guān)于我請封翊王妃之事...?”蕭瀝又問。
“他或許確實不知翊王妃就是我,”顧若飛下了論斷,因為同州一概事宜皆布置妥當(dāng),而且有關(guān)顧若飛的身份,確實也不曾作假。
“想來是那日東湖宴席過后才有所疑慮,那日之事過后,京都眾人都在查探翊王妃何許人也,而他,身為帝王,又怎會不知?!鳖櫲麸w說。
蕭瀝思慮了片刻后說:“若皇兄當(dāng)真不知翊王妃就是你,那有關(guān)翊王妃一事可暫且拋置一邊不予理會,可是若如此的話...”
“若是如此,”顧若飛仰天看月,隨意接過他的話,“那可就更有趣了?!?p> 蕭瀝看看烏云半遮的月光,想著心中還有一事,還是暫且不要告訴她了。
*
翌日。
顧若飛昏昏欲睡,草莓急急來報。
“小姐,昨日出府時我去那衣料鋪子,那時咱們的人還說戶部的店鋪租賃憑證遲遲不肯下發(fā),而且租金一漲再漲,分明就是吊咱們的胃口好借機討得些好處,可是今日一早那邊傳話來說,戶部一夜之間變了態(tài)度,所有的事宜都處置妥當(dāng)了,下面的管事兒覺得不妥,讓我來問問您?!?p> 顧若飛慢悠悠的坐起,忽然笑了,對草莓說,“傳話過去,無需憂慮,一切照辦?!?p> 草莓應(yīng)“是”,顧若飛懶洋洋的又剛剛躺下,櫻桃又進門而來,“小姐,顧家少夫人傳話過來,問您是否過去同用午膳?”
顧若飛翻了個身,“不去?!?p> “可是...顧府的小公子已經(jīng)在院子等著您了。”
顧若飛困啊,心里真的蒼了天了,“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聽了這一問,草莓口氣中極是無奈,“小姐...已經(jīng)過了巳時到午時了?!?p> 顧若飛深嘆一口氣,順便默默的內(nèi)心自我檢討了一番。
做好決定,顧若飛飛快地起身,水果兒們也早將水盆臉巾一應(yīng)的物什兒準(zhǔn)備齊全,就等著顧若飛起身了。
顧若飛用水撲臉時,抬著滿是水漬的臉,問水果兒們,“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小姐我越發(fā)沒個小姐樣兒了?”
水果兒們:...您一直很沒有小姐樣兒。
顧若飛看著她們臉上不說話卻肯定在內(nèi)心嘀咕這的樣子,也沒逼著她們,“算了算了,我決定了,明天開始,我要早起!”
水果兒們:這是您第十八次下決心了,您開心就好......
顧若飛一切收拾完畢,也沒用多久,走出廳堂,看見小臉紅彤彤的、睜著大眼睛瞅自己的顧意雋,頓時來了幾分精神。
顧若飛蹲下身,顧意雋撲進了她懷里,沖著她甜言蜜語,“姑姑,我好想你啊,老師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和姑姑都有好幾個三秋了?!?p> 顧若飛善意提醒,“我們昨日才見過的哦。”
顧意雋爭辯道:“那也想?!?p> 顧若飛不跟小鬼計較,牽著他的小手向外走,快行至王府門口了,顧意雋一個大大噴嚏,都冒出來鼻涕泡了,顧若飛皺眉看一眼,接了荔枝掏出來的帕子給他細細的擦了,然后將布子塞到顧意雋手里,“剛才雋兒打噴嚏是姑姑幫你擦,但是雋兒是個小大人了,以后雋兒打噴嚏自己擦好不好?”
面對姑姑甜甜的笑,顧意雋簡直毫無抵抗力,脆生生的答應(yīng),“好哦!雋兒知道了!”
然后顧若飛又重新牽起他的手向外走,可這一打眼,就看見了一個實在不怎么想看見的人。
一個是蕭瀝,而另一人昨日王府見到已是奇跡,現(xiàn)下理應(yīng)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才是。
顧若飛忍不住白眼,見到不想見的人,心情實在不怎么美麗。而且...現(xiàn)在的皇帝都這么閑嗎?不去早朝嗎?國家大事不處理嗎?后宮妃子不癡纏嗎?顧若飛覺得世界玄幻了,自己怎么能在翊王府瞧見他?
顧若飛拉著顧意雋準(zhǔn)備越過他們自己走自己的,卻不料蕭瀝阻了她,“咳,”顧若飛打眼看他,蕭瀝頂著壓力說:“那什么,師姐,我昨天想告訴你來著,結(jié)果忘了...今日朝中休沐,所以昨夜皇兄留宿王府,現(xiàn)在我與皇兄要一同進宮去,恰好知曉顧相府送了帖子過來,我們順道送你一程?!?p> 顧若飛充耳未聞,拉著顧意雋繞過他,絲毫不留情面。
蕭瀝也再不敢阻攔顧若飛,也不敢看自家皇兄黑的跟墨汁一樣的臉色,只能訕訕地笑兩聲。
誰能想,顧若飛躲得過蕭瀝,卻輸在了顧意雋這個小鬼手上。
顧意雋瞧著門口那輛通體沉黑色且氣勢恢宏的馬車“哇”的一聲,然后又用更驚訝的聲音搖著顧若飛的手喊:“哇哦!姑姑,你快看,好多大白馬兒!都跟阿乘一個樣兒!”
那可不,雖然不是正兒八經(jīng)禮部規(guī)儀的圣駕裝飾,可是天子座駕,能差到哪兒去。
顧若飛可恨得是這小鬼怎的如此不識貨啊,雖然這些馬兒看著也都是那么一回事,潔白如雪,威風(fēng)凜凜,可是自己肆意瀟灑的乘風(fēng)豈能是這些被圈進在馬廄里專門拉馬車的馬兒能比的。
蕭瀝本來在背后思索著緩解這尷尬緊張氛圍的辦法,如此一聽,連步湊到顧意雋身邊,也不顧親王威儀,說蹲就蹲,今日剛上身的嶄新的蟒紋錦袍拖在地上,誘惑顧意雋,“要不要坐這大白馬兒拉的馬車?。俊?p> 顧意雋睜大眼睛驚喜點頭。
蕭瀝就等著這下,眼見成功,忙不迭的將顧意雋抱起就往馬車上去,顧若飛來不及反應(yīng)就聽見顧意雋在馬車?yán)锩鏆g呼雀躍。
顧若飛甚是無語,撇頭淡淡對身后的荔枝吩咐,“去將乘風(fēng)牽來?!?p> 荔枝行禮應(yīng)聲間,身后卻又傳來一道聲音,吩咐說:“不必?!?p> 不經(jīng)意間,那人行至顧若飛身后,平淡的聲音傳來:“上車罷,孩子還在等著。”
馬車?yán)锏念櫼怆h,不知怎么回事,此時竟與蕭輯通了心意,不等顧若飛拒絕,小手拉開了馬車簾子,伸出小小的腦袋召興奮地喚著顧若飛:“姑姑!你快上來啊,里面好暖和,一點都不冷!”
那可不,天子的馬車,豈能讓天子受著冷。
顧若飛似乎是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耳邊有若有若無的笑意,但那感受不真切,而且此刻心中對那小鬼恨得牙癢癢,覺得自己前兩日實在是對他太好了,可是又轉(zhuǎn)念想到這小鬼感冒打噴嚏或是因為自己昨日帶著他瘋玩卻疏于照顧所致,本就是心中有絲絲愧疚,而且對于這小鬼,她總是忍不下心的。
現(xiàn)在的處境真是個難啊。
顧若飛站了片刻,不理后面那人,飛身入了馬車。
成慕
看文愉快^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