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正和云實在重新修整一部門檔案的時候,忽覺蘭臺晃了晃。
是的,是晃了晃。
云實好奇:“奇了,怪了?哪位神仙來蘭臺歷劫?”
“怎么可能?”
要知道,我們蘭臺之境極為堅固,可以生生受下十道天雷,不會傷到里面庫存的檔案半分。
“云然姐姐,師父來了?!?p> “你小子,又在誆我。師父這會兒應(yīng)該去巡查了,哪里會這么快回來?”
“真的,真的。不信,你回頭?!?p> “小子,上一回已經(jīng)用過這招了,莫不是你又想偷懶?”
“師父師父,救命,云然姐姐又欺負我?”
“你你你,我哪有欺負你,你活得不耐煩了?”
云實跑出去,我追在后面。
一出門就瞧見云實抱著師父老人家的大腿,控訴我這幾天對他的惡行。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不就拔了你養(yǎng)的兔子的毛,準備做只毛筆嗎?況且這是送給師父當(dāng)壽禮的,你倒是告起狀來。看我等會兒不收拾你。
師父無奈地拍拍他,“云實,你先回去,我找你云然姐姐有些事?!?p> 哭鼻子的云實一抽一泣地往回走,還不忘對我做了一個鬼臉。
礙于師父在,我忍了。你等著,要是師父罰我,我必要把你那只兔子的毛全拔光,做個圍脖!
我正想向師父辯解幾句,但是看到師父的神色十分凝重,便咽了回去。
“師父,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云然,你跟我走一趟?!?p> 難得看到師父這般神情,也不敢多問,只在心里揣測,是不是與剛才蘭臺晃了晃有關(guān)。
沒想到,師父帶我去的地方是天庭。
“剛才是天君的威懾之力。天君對蘭臺施壓了?!比サ穆吠局校瑤煾笇ξ艺f。
“師父不是在巡查嗎?”
“嗯,我也是突然收到音訊。天君召集三司,花界一同議事?!?p> 蘭臺離天宮并不遠,飛了片刻就到。遠遠瞧見天宮大致的輪廓,當(dāng)真是宏偉!仙霧繚繞,朦朧神秘。這風(fēng)格與蘭臺之境完全不同,蘭臺里各個院落都是一塵不染,更別說什么仙霧了。
“莫云上神啊,快快前去,就等您了!這邊,這邊。”
初來天宮,當(dāng)然是想好好觀摩一番的,奈何事態(tài)緊急,怕是也容不得我細細瞧來。
我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地跟在師父身后。
離大殿越來越近了,感覺到殿中有些壓抑沉悶。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莫云,你來了?!?p> “莫云攜弟子,拜見天君。”
我在師父右后方半步也跟著跪下行禮。
“過來吧?!?p> 上好的羊脂玉砌成一塊一塊玉階,玉階里光影流轉(zhuǎn)。我跟在師父后面,小心地踏著一個個階梯。
玉階上還浮著一層淺淺的奶白色的薄煙,一步一步邁過,卷起朵朵煙圈。
再往上瞧,一個穿著華麗,頭戴金冠的仙人坐在內(nèi)堂的中間,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威嚴,想來是天君無疑。稍低一些,左右各放兩把椅子,其他三把都坐著人,剩下一把是師父的位置。
初入天宮,緊張是肯定的,當(dāng)然,我也很好奇。
素來聽聞天界的三司是天君的左膀右臂,沒想到蘭臺和這些部門是平起平坐的。
正這么想著,腰身也挺直了不少。
不能給師父丟臉,一定不能。
師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我乖巧的站在右后?cè)。
“好了,莊紹,你來說說怎么回事?”
坐在師父同一側(cè)的一位仙人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朗聲道:“如今正值人間的七月末,按照花時令,芍藥一花在五月就應(yīng)該陸續(xù)開放,但是到現(xiàn)在人間、天上的芍藥一株未開,本官前來詢問掌管百花的百花宮主?!?p> 順著這位上神手指的方向,女子容顏姣好,身量芊芊,跪在一眾花仙之前。此刻半低著頭,正是百花宮主。
名為莊紹的仙人繼續(xù)道:“可惜只得到芍藥上仙四方游歷的結(jié)果。因此特來稟報?!?p> 天君似乎并不意外,好像早已知道。“百花宮主,你說?!?p> “天君,是我監(jiān)管不力。芍藥上仙的確是去年七八月的時候,不辭而別,只留下一紙書信,說是去人間游歷?!?p> 我暗嘆,不虧是百花宮主,聲音清脆如黃鸝,同時字字清晰,回答得不緊不慢。
“百花宮主,你為何沒有提前預(yù)防這樣的結(jié)果,而是誤了花時花序,讓本官主動找上你?”莊紹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百花宮主自知理虧,沒有應(yīng)答。也沒有仙人出來為她辯駁。
天君揉揉太陽穴,“莫云,你說該怎么辦?”
師父起身作了一禮,“確實需要查清楚。”
“莊紹,聽聞肅政院有名弟子叫蘇禹,洞察能力不錯,由他來查此事,我放心些?!碧炀c著頭說道。
坐在對面的兩個仙人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站起身來:“天君,我執(zhí)行司也愿意協(xié)助調(diào)查?!?p> 此話剛落,一位年輕的姑娘從旁邊走出來,恭敬地行禮,“執(zhí)行司溫悅心?!?p> 師父適時地撇了我一眼。
是讓我也去的意思?
我學(xué)著那位姑娘的樣子,“蘭臺小仙,云然?!?p> 天君轉(zhuǎn)頭,“尚言司,你們呢?”
“回天君,這等小事我們尚言司就不參與了?!?p> 這仙人什么來頭?回話怎么隨意,一點都不給天君面子??!
奇怪的是,天君好像早就習(xí)慣了,淡淡道,“行,那就這樣吧!你們?nèi)齻€留一下,我有事交代,其他人都散了吧?!?p> 什么,師父你就這樣走了?
我怎么有一種,被人養(yǎng)肥了賣掉的感覺?
而且突然被天君這樣點名,冷颼颼的,哪里來的風(fēng)。
我無措地看著師父他老人家越走越遠,涌上一股被拋棄的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