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有點危險啊?!迸泄儆悬c虛,他怕被鬼王揍。
擎鑲郁悶,怎么這么沒出息。
“你只需按照吾說的去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鼻骅傄诲N定音,終于把誘餌安排出去了,要不然還不知多久才能收竿。如此看來,這胖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趕緊把人給吾喊出來,吾還有其他地方要去。”
判官微胖的身子一抖,不知道又是誰要遭殃了:“我這就喊,這就喊。”
只見他手做喇叭狀,放在嘴前,突然大喊:“花暮!”
話落三息,一男子便到了。
他身材高挑,一身錦衣雍容華貴,頭戴白色發(fā)冠,面上卻有一處胎記。胎記自他左耳延至左眼前睫處,色於紅,形似勺狀。
他卻不卑不亢,似是不知面部有瑕,眼眸波光流轉(zhuǎn),所看之處如沐春風(fēng)。
“這是你日后的主子?!迸泄賹χ噶酥盖骅?。
擎鑲不置可否,她說是借那便是借,時候一到就把人送回來。畢竟她不喜歡鬼界這些陰陽怪氣的鬼魂,如果有得選,她多會選仙界神界那種仙氣飄渺,玉樹臨風(fēng)的俊郎君。
“既然已經(jīng)認了人,那便一起走吧?!鼻骅傉酒鹕恚瑢χ泄侔咽中睦锏臇|西一丟,轉(zhuǎn)身離開。
判官接過一看:鎮(zhèn)魂珠。
這可是好東西,現(xiàn)今鬼界秩序崩塌便是因為圣珠—幽華珠不知何時被假物替代,而現(xiàn)在那假物卻破裂失去法力了。
他掌管的投胎池因此渾濁,影響了鬼三泉,以至于眾鬼的心思漸起。
幽華珠便是投胎池的圣物。
而鎮(zhèn)魂珠的法力僅次于幽華珠,如此以來先用鎮(zhèn)魂珠頂替,便可以暫止動亂。
他望向擎鑲離開的方向,其實,他剛才有句話沒說:如果撐不住了就回來,兄妹一場,緣分難散,他有肉吃會給她啃個骨頭的。
判官最初的名字叫擎桑沅,與擎鑲為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只是二人當時相差十三歲。待擎鑲記事之時,擎桑沅已病重身死,等到擎鑲搬去擎蒼山簾洞內(nèi),二人算是徹底斷了聯(lián)系。
擎桑沅投胎轉(zhuǎn)世十數(shù)次,甚至有一世還投胎到了仙界大能的肚子里,可惜在仙界活了幾萬年就被人搞死了。
他積攢九世功德,機緣巧合下留于鬼界之中。
擎桑沅慢慢在鬼界站住腳,雖然這一過程就耗費了近兩萬年。有一次他偷偷翻鬼界的舊文,找到自己每一世的身世。到第一世時,他看到自己旁邊寫著,有一妹曰擎鑲。
本來他是看不見擎鑲的名字,偏偏當時他偷來照亮的東西正好是幽華珠,幽華珠是圣物,將擎鑲名字的禁制解除。
他正逢野心勃勃的時候,當即求了擎鑲,如愿當上判官。
擎鑲也因此解開了在人間時的記憶。
擎鑲沒有欠他的,助他良多。
“什么都好,就是不愛說。”他看著手心里的珠子,眼睛澀得很。
擎鑲可不知道判官這個胖子想了這么多東西,這顆珠子是芷翹保管著。
千妙很久之前隱約算到鬼界幽華珠一事,只是不甚清晰。
當時擎鑲便處處留心,終于尋到一顆鎮(zhèn)魂珠,她交給芷翹保管,囑咐她只要沒有得到親口命令,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鎮(zhèn)魂珠拿出來。
鎮(zhèn)魂珠雖然比不上九人的鎮(zhèn)魂塔,可幫擎鑲定魂是綽綽有余。但是這顆珠子是擎鑲留給判官的,判官那個呆子,空有一腔熱血,卻實在是不會計劃。
鬼界整肅這么多年,一點起色都無,都不知道他的力氣使在何處了。
“你和吾講講,你們黑手營的那些破事。”擎鑲問旁邊的男子。
花暮思考一會兒,才開口:“梅靈想聽哪一個宮殿的事情?”
“哦?黑手營現(xiàn)如今都建了宮殿了?把吾掏空之后,這動作倒是挺快?!鼻骅偺裘?,百年之間建一座宮殿是不難,就是踩在她的尸骨上大興土木,她有點介意。
花暮接不上,怎么說都是錯。
“那你把每個宮殿都與吾說說。”
花暮斟酌著怎樣說才不會得罪她,但似乎黑手營本身就和她有仇。
“黑手營現(xiàn)如今分為四大宮殿,神玄宮、仙庭、百鬼殿、魔剎山。”
“每一個宮殿都有一個主事,百鬼殿的主事就是我。百鬼殿在最南邊,實力當屬最弱。常常被其他三宮擠兌,更是專門收拾他們闖下的爛攤子?!?p> 擎鑲點點頭,嗯,繼續(xù)說,這百鬼殿還可以再慘一點。
“只不過,百年前因為在大戰(zhàn)中格外驍勇,搶奪了大部分功勞,如今,黑手營隱隱以百鬼殿為首?!被好鏌o表情,好像說的不是他自己的事。
擎鑲黑眸未變,看不出到底聽沒聽進去。
花暮的意思非常簡單,因為百年前擎蒼山大戰(zhàn),百鬼殿出力最多,貢獻最大,所以一朝發(fā)力,奪得頭籌。
花暮沒聽到擎鑲開口,便繼續(xù)解釋:“其實也不是百鬼殿的實力多強,只不過是大戰(zhàn)前夕有手下?lián)斓搅伺Fぞ怼!?p> 這下,擎鑲正眼瞧他了。
“牛皮卷上畫著擎蒼山的全部布局,連何處有洞都標的清楚。旁邊還有詳解,作這牛皮卷的人肯定對擎蒼山很是熟悉?!?p> “我們連夜派人去探看,是不是如牛皮卷上所著––完全一樣?!?p> 花暮的聲音高了一點,神情恍惚:“不過探路的人回來之后卻暴病而亡。”
鬼再死一次,那是死透了。除非早先和判官簽了約契,那么判官便可保他一命。判官又哪是誰想見便見著了的,擎蒼山大戰(zhàn)百鬼殿損失最大。
嗯,聽到這里擎鑲心里有了數(shù),她就是來找線索,想要揪出擎蒼山的叛徒,實在不易。
擎蒼山的擎鏵軍赫赫有名,沒人見過真容,但也真的忌憚。
擎鏵軍在三百多年前被她派往混沌之境,調(diào)查玉女一事。
直到梅靈戰(zhàn)敗身死,擎鏵軍都沒有任何音訊。
花暮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擎鑲:“梅靈,這是百鬼殿的令牌,有了這塊令牌,您便可出入黑手營。”
擎鑲接過令牌,瞧了瞧:“不怕吾?”
把這東西都給了出來,不怕她殺了他?也不怕黑手營因此受創(chuàng)?
花暮笑:“梅靈不是嗜殺之人?!?p> 擎鑲嘴角翹了翹,終于聽到一句真話了。
“牛皮卷現(xiàn)存何處?”
“擎蒼山。”
“?”
擎鑲不信。
“當初戰(zhàn)后,梅靈失蹤,天下大變,災(zāi)禍橫起,六界動蕩?;鹤杂X做錯了事,將牛皮卷還到擎蒼山,以減輕罪過?!?p> 可是擎鑲沒見過那玩意。
“你隨吾去一趟?!?p> “遵命?!?p> 有人要她生,有人要她死。
她生而戰(zhàn)死,死后再生,除了五絕,擎鑲不知道還有誰會要她生,要她死之人倒是不少。
她現(xiàn)下不動黑手營,不是以后不動。黑手營野心太大,沒有一個約束,行事更是毫無章法,他們想要活,就得聽天下的,想要死,那就盡管來。
花暮護著擎鑲到了鬼門,抬眼就看見面前一個面色臭得不行的男子。
楚?三兩步走到三人面前,咬牙切齒:“沒想到吧,我就在這等著你?!?p> 擎鑲好笑道:“若不是吾故意透給你知道,你如何曉得在此處等吾。”
楚?不滿:“你這嘴巴,嘚嘚嘚那么會說干嘛,不能憋著嗎?”一點面子也不給留。
“走了,還有事情要做?!?p> 楚?哼了一聲,擠開旁邊的花暮,雙手護著擎鑲穿過鬼門。
花暮眼睛微瞇,這楚圣咋和傳聞不一樣。
一行人出了鬼門,擎鑲把楚?又給支了出去。
“你先去擎蒼山等著,手伸出來?!?p> 擎鑲接過花暮的手,真好看,細細長長骨節(jié)分明,好看。
她在花暮手心寫了一字。
“到時候有人攔你,你就給他瞧這字,他會帶你進去。”
花暮點點頭。
“你最好換個妝容,這般也太惹眼了?!?p> 花暮沉默,半晌才點頭。
“梅靈想要哪種妝容?”旁邊悶不吭聲的芷翹卻是問了一句。
擎鑲月眉彎彎,想討好她?
“芷翹這般最好?!?p> 芷翹一聽,大眼亮晶晶,咧嘴直笑,梅靈還是那么好。她遇到梅靈的時候還是一顆鳥蛋,鳥蛋呈藍色,布滿了細細的裂痕,整個泡在水里。
聽楚?說,剛從水里拿出來,她就啄開了殼,但奄奄一息,當時已經(jīng)不能活了。
擎鑲最不愛養(yǎng)。
楚?難得動了惻隱之心,背著擎鑲把芷翹給救活了。悄悄藏在山靈處,用靈氣養(yǎng)著。
結(jié)果芷翹自己淘氣,仗著小有功力,躲過山靈躥到簾洞內(nèi),正好撞見正在休息的擎鑲。
她也不怕,蹲在擎鑲面前,就那樣看了許久。擎鑲受不了了,把這鳥給趕了出去,不準她進來。
芷翹給楚?嬌慣了,坐在簾洞口就開始哭,在地上打滾,嚎啕之聲上下可聞。
擎鑲沒法,就收了她。
芷翹知道要不是擎鑲睜只眼閉只眼,楚?摸清了她的心思,不然也不敢救鳥。
芷翹很是尊崇擎鑲,她這一輩子無父無母,除了梅靈和楚?她再無牽掛。
“梅靈,我們可要等楚?小子?”芷翹牽著她的手,搖了搖。
擎鑲低頭看她:“你想等我們便等,不想等便不等?!?p> 旁邊的花暮突然有些羨慕芷翹,能得梅靈這般相待,福氣不小。外界傳聞,梅靈兇煞,對待身邊之人,動輒打罵,狠時都能把人打死。
也有人說,梅靈功力高強,擅法擅氣,能夠一口氣把人從東吹到西。
就連他,也從來沒有真的嘗試去了解梅靈。
掌管百鬼殿非他所愿,擎蒼山大戰(zhàn)不是他所能阻止。鑄下大錯,只希望這次能償還。
兇神惡煞、鐵面無情的判官大人只怕也是如此想的。
花暮先行一步去了擎蒼山。
......
“主子,你說魚兒會上鉤嗎?”
“只要他不傻,就會咬上魚餌?!?p> “它咬了魚餌不是才傻嗎?”
“你說,一個人快要餓死了,看見面前有碗面,他會去想這面會不會要了他的命嗎?”
“也是,都快餓死了,不吃是死,吃了還不一定死呢。”
芷翹拉了拉面前的魚線,在這湖旁邊坐了一上午了,也沒見魚兒上鉤,要不是旁邊梅靈一樣的沒釣到魚,她真的要懷疑這湖里的魚是不是成精了。
“主子,楚?他是不是出事了?這么久了也沒回來?!避坡N把魚竿插進土里,蹲在地上扯草摳土。
擎鑲沒說話,專心致志的看著湖面,別急,魚兒快上鉤了。
芷翹掉轉(zhuǎn)個頭,還在摳那個洞:“這個楚?,除了會下廚,簡直一無是處。哼,連送個東西都能送這么久?!?p> “上鉤了上鉤了?!泵缝`把魚線扯起來,取下一條大肥魚。
芷翹很高興,把大肥魚兜在裙里,一手提裙子,一手去戳那個洞。
梅靈躺在旁邊,眼望藍天,魚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