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伍順路而上,走得越深荒草也就越高,腳下踩的漸不是路,于是先頭多派了五個親兵砍草開路,海穆、白唯一、監(jiān)院、鄧雙四人被左右十余個親兵護著圈在里面,海穆身旁還多了馬興專門護著,此外只留三個侍衛(wèi)殿后。
舉目望去不見出路,烏鴉嘶鳴之后夜山靜的嚇人,霧氣漸生僅留一丈遠的視野,給人以一種死寂凄涼的感覺,鄧雙心里怕了起來,不自覺地貼近海穆,低聲問道:“王爺,以您之見這次行兇手段以何形式?這黑漆漆的夜其實真的很嚇人哩!”言下之意其實鄧雙心里想說的是,“林子太深了——危險,不如原地等待其他人掃完山后來此匯合?!?p> “不知,但本王愿洗耳恭聽?!?p> “唔?小人其實也沒頭緒。”
就在二人竊竊私語時突然聽見前方不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鄧雙眼睛一亮,抬手甩動著手里燈籠歡呼著:“三爺他們在那邊!”
海穆不明白方才說話時聲音還微顫神色怯怯的人為何此時像喝了酒一樣興奮了起來,不過視線也跟著眺望到火把處,說道:“就在原地等三爺過來?!?p> 鄧雙聽了難言欣喜來到白唯一身旁,說:“大人,方才您有感到‘夜色煞人’么?”
白唯一從小跟在祖父身旁斷案,如今又身為大理寺的左驗官,哪樣的死人沒見過,怕?說來連旁人都不信,何況這周圍保護淮親王的侍衛(wèi)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好本事,可細細一想?yún)s答:“嗯,毛骨悚然,”
“大人您耳朵湊近一點,”鄧雙瞧了瞧四周,對著白唯一道:“方才小人對王爺撒了謊,其實我推測了兇手此番會用嚇?biāo)婪▉硇袃?。?p> 白唯一頭嗡地一聲,驀地出了一聲冷汗,連忙追問:“有幾成把握?”
“十之六七。”
“你二人在做甚?”海穆一轉(zhuǎn)頭就瞧見鄧雙與白唯一親密地貼耳交談,心里頓生無名火,逼視地看著白唯一,徐徐踱步走來。
“回王爺,下官方才——”,白唯一正想著如何答話才不至于引起海穆對鄧雙及自己產(chǎn)生間隙就被打斷了,原來是海秋趕了過來。
海秋身旁有個侍衛(wèi)抱著一堆衣服,細看分別是一件青灰色的海清、一件短褂,一條僧褲、一只僧鞋、一對僧襪。
“二哥,這些是方才掃山之時在西北一處荒草叢里發(fā)現(xiàn)的,尚有體溫,看來正是那被劫走和尚身上的全部衣物——”
“——不過,人沒尋到,狗子們也全都原地打轉(zhuǎn)出指望不上了?!?p> 這次換作鄧雙驚恐不已,身子一下就失了氣力,拽著海穆袖子就要倒下,海穆一把抓住其衣領(lǐng)就把人撈起來,雙手在兩邊箍住身體糯軟的人,怒道:“你這是怎么回事?”
鄧雙在海穆懷里,怔怔地望著他,開著口:“方才小人對王爺扯謊了,小人知曉兇手......兇手要‘嚇’死小師傅。”
“王爺快派人到拾衣物的地方.....把人從樹上.....救下來?!?p> 海穆朝海秋遞了一個眼神,霎時才來的百來號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海穆不客氣搖著鄧雙的身子,可此人還沉浸在驚恐中仍喃喃自語:“佛祖保佑,千萬不要死人......千萬不要死人,不然我.....我罪孽深重?!?p> “唔,身子好軟?!焙D履X中沒來由的冒出一個念頭。
這一晃鄧雙就清醒過來了,見自己正被海穆圈在懷里,立馬覺察到自己失了大禮,連忙掙開禁錮著自己的雙手跪了下去,海穆又是一把將人撈起,不怒反笑:“又要下跪?看來你還有事情瞞著本王!”
“王爺您息怒,小人指天發(fā)誓絕對沒事情隱瞞。小人方才在王爺面前失禮了,才想著磕頭謝罪。”
“失禮不失禮待會兒再說,本王甚是好奇你為何知道兇手要‘嚇’殺?此外,為何方才要撒謊?”
“王爺做人做事求真求實,故而小人不敢拿沒十足把握的事向您稟說。”
“聽這意思你懼怕本王?”
鄧雙摸不清海穆這話意圖,小心翼翼地答:“不是懼怕,是敬畏,小人敬畏王爺?!?p> 海穆臉色閃過一絲愉快,隨即斂住了,道:“本王不喜愛聽逢迎話,你還是說說案子?!?p> 鄧雙見海穆不在細究下去,心里頓時感到輕松,原本自己就是個木訥人,無奈又做了淮親王的奴才,從不肖想能從中挪點好,只盼著這位爺不要總是冷不丁地詢問著自己對他如何評價。
深深吸了口清冽的空氣,鄧雙道:“因為那只撿到的僧鞋只有七寸長,是年紀(jì)約十一二歲男孩的鞋長。兇手既然要在一日之內(nèi)連續(xù)殺害兩人,定然不會再用耗時的方式行兇。方才夜行西山,近處是半人高的蘆草,行至樹林,低頭是螭蟠虬結(jié)的樹根,抬頭肆意生長的樹冠?!?p> 目光掃視一圈,緩了緩氣:“請諸位大人想想,霧氣一起,鴉聲嘶叫,凄風(fēng)猛吹,小師傅他在迷香散去后慢慢睜開眼睛,見到了地獄般森然的惡景,驚恐之下大叫起來又發(fā)現(xiàn)自己被死死地‘困’在地獄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p> 馬興早作了人父,念及家中幼兒,悲慟之請一點就燃,惡狠狠罵道:“這狗日養(yǎng)的,”突然意識到海穆還在身邊,立馬捂住嘴,“王爺恕嘴?!?p> “無妨,此乃人之常情?!焙D孪肫鹱约阂嘤袔讉€年幼的皇帝,也不禁感同身受。
此時一個暗衛(wèi)施展輕工來到海穆跟前,跪下:“回王爺——三爺那方叉著兇犯往回押了,那小和尚已被救了下了?!?p> 眾人聽到皆吁了一口氣。
“甚好。我們也下山,讓杜同舟立審兇犯!”
海穆一行人終于下了山,放眼看去似乎白玉場上那些圍觀的人把寺里所有火把燈籠都用上了,一個空曠的場地被照得燈火通明黑夜如晝。眾人見到海穆自覺地在這道里三層外三層的厚“人墻”里騰出一條通道讓行,四方嘈雜議論聲也跟著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