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淵的王么?”
黑色的長發(fā),素色的輕紗。
“是?!?p> “你叫什么?”
“孤蘩?!?p> “那么孤蘩,我想問你要一朵天花,你答應嗎?”
“為什么?”
云陽不再開口。
“因為緣由,讓我太過傷心?!?p> 孤蘩轉(zhuǎn)過身來,對上他的眼睛。
“她早服下了?!?p> 云陽伸手接過翩鴻,依舊在沉睡。正準備離去,孤蘩的話再次撕裂了他的心,
“最多維持幾個星辰,她,是半神?!?p> 孤蘩離去。
“我求你。”
孤蘩備感意外。
“需要我?guī)湍阕鍪裁矗俊?p> “送我去神域。”
“你,不清楚后果?”
“無悔?!?p> “那么,我便把空靈借給你,但需淵力和鮮血的滋潤?!?p> 孤蘩的手指劃過眉頭,空靈顯現(xiàn)。全身偏藍,羽翼輕輕扇動。乘上空靈,云陽抱著翩鴻頭也不回地走了。
七神已然知曉云陽此行的目的,縱神擁有操縱命格的淵力,可輕易地讓人生,令人滅。對于半神,跳出五域,無力可逆。
請求被拒絕后,已是翩鴻生命盡頭。云陽一怒之下,駕馭空靈扶云直上,進入蟾宮,放出了兩只危脅五域的鳥族鴆,陰諧和運日。陰諧當年,被繁綴拔了幾根羽毛。
六神用淵力和鳩打地極為慘烈,不過祭司零墜一現(xiàn)身,勾動手指,一切終了。云陽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零墜抱起云陽懷中的小嬰兒,給了她不滅的命運。對于另一個小嬰兒,零墜是在等待,待百年之期。
“王……”
這是對叛逆者的懲處。
這件事,五極盡知。
雙手一松,一個湖泊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岸邊遍布荊棘,翩鴻落入其中。
櫻空黛瀾,花卻迎來了一場盛放。曼妙清歌,逐漸喚醒千年的枷鎖。目湖是一只巨大的眼睛,朦朧的霧下充斥著不甘。湖紋初現(xiàn),點起淚的迷茫。清芳四野,絕望緊緊地裹挾,刺痛翩鴻的雙眼。
一切都結(jié)束了,她的父親,琉斥的王,在與神共戰(zhàn)中被殺,魂魄去了該去的地方,也是夢開始的地方,幻初。
零墜給了翩鴻的父親最向往的東西,不滅的命格,長命無衰。當野花露出夢囈末醒的神色,淡淡的紫殤融入淚裳般的卿錯,目湖岸邊密密的荊棘瘋長,不斷探進湖底,刺破她的雙腿,血水相遇,相化出難猜的色澤。
翩鴻的身體卻是一天天變化著的,疼痛麻木了感知,終有一天她發(fā)覺雙腿合在一起,魚鱗慢慢覆上足踝,直至下身完全變成一條魚尾。曾經(jīng)的白衣染上散不去的黑塵,光潔的額頭上燃出仇恨的火焰,翩鴻悲哀地嘆惋,再也變不回那個纖塵不染,素潔流衣的人兒了。
始終是梔花空染,流嵐平祭,看不到花瓣飄落的瞬間,一晌貪歡。
流年更改了歲月的容顏,目湖變成一個新的地域,魔魘。從此五域之中,添了鮫人一脈。
但沒有一條路,通往魔魘。
天淵里,孤蘩跪在星臺前,雙掌合十。
“王……”
半神變?yōu)樯耢笪ㄒ坏霓k法,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是用天火焚燒,翩鴻身上的魚鱗褪不去了,瓊承那么純潔的女孩子,花燼或許會更適合她。一百年后,半謠日至,會有一個人令她傾盡所有。
錦瑟年華,掩住流蘇的歸期如此渺茫。
幻初幾盡滅亡,只留了最強大的兩個嗣音,研涸和勿織。他們耗盡全身的淵術,封住了琉斥的進口,把遍地的尸體隱藏在終年大霧之下,他們?nèi)绔I弄滅亡,其余的,魂肆已歸,留下空洞的軀殼。
至此,幻初一域滅亡。
腳剛踏入花燼,甜膩的天空頓時撒下漫天花雨,繁綴滿離夏的日光。
孤蘩的長發(fā)分為兩半,發(fā)縫披著一條虹掛。銀色光澤的珠墜垂在發(fā)際,釘鐺作響。邁出一步,空中有一個身影,赤腳旋轉(zhuǎn)在空中,手臂托起寬松的長袖。孤蘩低低吟唱。
“公斜,久違了?!?p> 公斜落地,饒有興致。
“孤蘩,你是為了懷中的半神么?”淺灰的塵埃落入眼中,擦試不去。
“云陽被殺,我的天淵,從不留半神。滿一百歲,送她去她該去的地方?!?p> “你說的是半神的聚落,夙族?!?p> 孤蘩頷首。
“翩鴻呢?”
“在目湖,但愿她周全?!?p> “這個孩子,我收下了。但她卻是半神,淵術未必會高強。”
流砂·夢回
我是瓊承,自從我擁有記憶開始,周圍不斷地有聲音說,看,她是瓊承,她的父親曾叛亂被殺,整個群落盡屠滅亡,而她擁有最低賤的血統(tǒng)。一遍遍聽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便也以為是真的。
我到的這個地方,叫作花燼,花芯中的小靈兒無時無刻不在淺唱。她說,瓊承,去梔花靈狹吧,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我聽清她說的每一句話,走到靈狹。梔樹上開滿了纖塵不染的素凈小花,微風襲人,一連串的花香停在口中回味。
當我想開出一望無際微紫色的月牙彎時,閉上眼睛,心中默念。睜眼后目光所及之處,哪兒就是月牙山嵐。
平常的小靈兒需要把想要幻化的實物放在手心,呵一口氣,才會進行幻化。我第一次意識到與他們的不同,也一直堅信花中小靈兒說的。
正式接觸淵術,又一次印證了我與他們的不同,那天,天淵里有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公主驅(qū)逐去了夙族。
不過卻是花燼最高強的嗣音清眠來教我們,我站在他們當中,顯得十分突兀。清眠從梔樹上移下一朵花,拈在掌心。周圍的小靈兒竊竊私語。
到底為什么呢?
對呀對呀,以后我也可以這樣嗎?
可我怕學不會。
怕什么,不是還有瓊承墊底么……
笑聲在不斷地擴大,蔓延在每個嘴角,扯得我的心緊一緊,撕裂般疼。習慣隱藏真實的自己,我一直沉默。
住嘴。清眠制止了他們的嘲笑。接著,他笑了笑,說,瓊承,試一下吧。
我也真的像他們一樣,伸出手掌,呵了氣,令誰都沒想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梔樹冠上,長出新的板條,覆蓋住繁花似錦,垂下來,開出和天空一樣甜膩的花。清眠詫異于與預料的結(jié)果相左,他們驚嘆于我淵術的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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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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