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怪,嘻嘻,我要看長毛怪!”一個紅襖綠褲,腮上涂著大紅胭脂,披頭散發(fā)的女子闖了進來。
“傻姑,出去,這兒不是你能進來的,快出去。”陳志國雙臂張開,擋在紅襖女子面前。
傻姑一側身子,從陳志國腋下鉆了過去,大叫一聲:“嘻嘻,長毛怪,原來你在這里!”
她抖下肥大的袖子,一根漆黑的燒火棍落到手里,對著堂屋正中間靠北墻的拱桌就是一棍。
“嘩啦”一聲,拱桌上擺放的旃檀牌位被她一棍攔腰打斷,連同桌上的豬頭貢品,一起掉到地上。
她把燒火棍一扔,抱起拱桌上的大公雞,一口咬掉雞屁股,嚼了三兩下吞進肚子里。
陳玄從床上一躍而起,尚未痊愈的身子,因為激動,口中撒下一路鮮血。
他跳到拱桌前,將斷為兩截的牌位對接起來,“顯妣陳門妙玉女之靈位”碎掉“陳門”二字,只剩下“顯妣妙玉女之靈位”。
“傻姑,你發(fā)什么瘋!”陳玄蠟黃的臉都氣變形了,將牌位安放在拱桌上后,抬起右手,就要拍向傻姑的頭。
傻姑嘿嘿笑著,一口啃下條雞翅膀,“咯嘣咯嘣”地嚼碎,連骨頭一起吞進肚里,傻笑道:“小哥哥,香!你也來一口!”
陳玄喟然長嘆一聲,收回右掌,“撲通”一聲跪倒在拱桌前,額頭碰地,“呯呯呯”地連叩了九個響頭。
“嘻嘻嘻,你似不似傻?”傻姑撕下一條雞肉,遞向陳玄,“小哥哥,你吃,好吃!”
陳玄作個深揖,站起來怒吼道:“誰讓她進來的?誰讓她動那寶貝的?”
臘八那天,陳玄去白家繳今年的地租,回來的路上,從雪坑里撿了個姑娘。幾番救治后,才將她從冥界拉了回來。哪想到卻是個傻子,除了吃,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里就會瘋言瘋語。
陳志國、陳志泰兩兄弟見父親動怒,嚅嚅著嘴上不敢言,心里卻在腹誹:都勸您不要留她,您一定要留。
一大家子,飯都吃不飽,憑空多了張嘴。要是個正常人,養(yǎng)著也就罷了,偏偏又是個傻子。
連過年供奉用的雞牲,大半被她下了肚,現(xiàn)在更是打碎了祖母的牌位。
大過年的,這可不是好兆頭!
陳玄說完,低頭去找那燒火棍,結果卻不見了,心頭更是怒起,“那…那寶貝呢?”
陳志國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啊,老爺子最寶貝的燒火棍呢?剛才明明還被傻姑扔在地上的,怎么轉眼不見了?
“玄兒,那靈棍,也就是你桃大爺,被為父收起來了。你娘親的牌位碎也就碎了吧,你不用太在意。你娘親在天有靈,不會計較那傻姑娘的無心之失的?!标愰L安盯著傻姑看了半天,直到陳玄責怪兩個孫子,才忍不住出口勸道。
陳玄再次收到父親的意念,一雙昏黃略添了些生氣的濁眼,把三間屋子尋摸了一遍又一遍,也沒能看到父親在哪里。
他兩手狠狠擰著大腿,自言自語道:“爹,真的是您嗎?我是不是又在做夢?”
自己的三魂七魄只剩下胎光后,連金丹境的玄兒都看不到?
陳長安略一思索,明白了,胎光為陽和之氣,被稱為天魂;爽靈是五行之氣,又稱命魂;幽精乃陰雜之氣,被叫作地魂。
自己依托金蓮子葉片保護,才殘存了一絲陽和之氣。五行之氣不全,命魂不顯,陰雜之氣過盛,地魂不彰,玄兒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
陳長安飛到陳玄面前,落到他的肩膀上,大聲意念道:“是我,玄兒,是爹爹!”
陳玄在周身四處打量,父親的意念聲音明明就在耳邊,為什么卻不現(xiàn)身?
“玄兒,不用找了。爹在這兒,爹以后都會陪在你身邊,不會讓你再受半點兒委屈。爹因為一些一不得已的原因,暫時不能現(xiàn)身?!标愰L安斷斷續(xù)續(xù)地承諾道。
“爹!”陳玄想起這一輩子的艱難困苦,忍不住落下淚來。
陳志國二兄弟見父親默默流淚,一人架起傻姑一只胳膊,將她叉了出去。
“玄兒,都是爹不好,這些年來讓你受苦了?!标愰L安看著陳玄眼角刀刻般的深深皺紋,心疼地道。
“不,不!是玄兒沒用,這些年來未能幫您與母親報仇。讓您們這么多年來,含恨九泉?!?p> “不說這個!現(xiàn)在爹回來了,一切事情,爹自有主張。你先把家族的大體情況,跟我說下?!?p> 爺倆經過一夜長談,陳長安終于對家族情況有了個大體了解。
120年前,棋盤山被魔族攻破。金蟾根據陳長安的安排,攜了六歲幼童陳玄遠遁。等它安頓好陳玄,再回到戰(zhàn)場,陳長安已被雪無心一劍刺破識海,人更是在彌留之際。
主人身死道消,作為靈寵的它本應也會立刻死亡,仗著身份特殊,它才強留著一絲意識,吞下陳長安尸體,匆匆逃到陳玄藏身的山洞。
它勉強將陳玄也吞到肚子里保護起來后,就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六十年后。
趁著瞬間的清醒,金蟾將陳玄吐了出來。
可憐的陳玄同樣昏睡了六十年,一出金蟾肚子,已是個66歲的半大老頭兒。
仗著6歲前打下的煉氣九重的基礎,陳玄又用了六年的時間,才挖開一條通道,爬出了盤山中的那個山洞,在山底下安了家。
醉心修煉的他,用了五年時間,才突破到筑基期。
這時,盤山的靈脈逐漸枯竭,急欲報仇的他,在出山尋找修煉之地的路上,撿到了一名只會“嘻嘻”傻笑的女子。
二人一路逃難,有了第一個孩子陳思禮后,為躲避魔族對人族修士的追殺,在俗世無立錐之地安身的陳玄,不得已又帶著被他起名為“?!钡纳蹬优c兒子,回到了盤山。
陳玄九十九歲那年,“?!庇稚氯齻€兒子后,撒手西去。
后來,在再次醒過來的金蟾贈送的燒火棍內資源扶持下,陳玄才達到金丹境,慢慢有了現(xiàn)在總計26口人的大家庭。
為父母報仇的心雖不敢或忘,奈何顧忌著一大家人的性命,他只得把復仇緊緊埋在心底。
陳玄說得語氣平淡,未能盡到半分父親責任的陳長安,卻聽得心如刀絞。
“26口?不是28口嗎?”陳長安驚異地意念問向“至強宗族系統(tǒng)”。
對于最基本的人口數(shù)量,系統(tǒng)怎么可以搞錯?
面板很快跳了出來:是28口,沒錯。以后,請不要問如此幼稚的問題!
說完,面板消失不見。
陳長安想了又想,一個兒子,孫子加孫媳婦是八口,重孫輩的共一十七口,加起來是26口人沒錯啊。
“玄兒,你再想想,是不是把什么人算漏了?根據為父的掐算,咱們家現(xiàn)在應該有28口人才是。”
“28口?”陳玄想了又想,“父親您莫非把老大家孫媳婦肚子里的孩子,跟傻姑二人也算進去了?加上他們的話,還真是28口?!?p> “對了,還有幾個有身孕的?”陳長安聽得眼前一亮。
“目前,只有長房長孫世禮家的快要生了。其余的,暫時還沒娶上媳婦?!?p> 陳長安的心頓時又沉到了海底。28口,離完成系統(tǒng)要求的入門級任務還差兩口。這人口增長,又不是修煉,只要多砸資源,肯努力就可以很快提上去的。
就算是現(xiàn)在安排上,讓一眾重孫、重孫媳婦賴在床上專干那事兒,至少也得十個月才能完成系統(tǒng)入門級任務。這破系統(tǒng)也真是的,什么任務不好,偏偏安排了個自己使不上勁的任務!
這不純粹是刁難人嘛!
咳,這事兒急也沒用,只能慢慢來,先想辦法,給幾房重孫娶上媳婦再說。
看剛才那幾個婦女,年齡在四十歲上下,說不定也能再生上幾個。自己與妙玉,可是直到了八十歲,才有了玄兒這個寶貝的。
雖說普通凡人與修士不一樣,但四十多歲肯定還能再生的。
甚至就連玄兒,也完全可以再續(xù)上一房嘛。
在玄月大陸,普通人壽命在一百二十歲,煉氣士能活200年,筑基修士300年,玄兒入了金丹境,至少可以活500年,相比起來,現(xiàn)在正年青。
嗯,就這么辦!
總之,想盡一切辦法,先把人口達到30人,完成系統(tǒng)入門級任務,看看到底有什么獎勵!
提到修士的壽命,陳長安又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玄兒,你的這些兒孫,怎么都沒有接長生種,開長生樹?”
陳玄的臉上一陣黯然,“現(xiàn)在魔族一統(tǒng)玄月大陸,人族滿十六歲后,雖然還是能接長生種,但是長起來的長生樹統(tǒng)統(tǒng)帶有魔氣。我因為您與母親的事,誓與魔族不共戴天,如何能讓陳家的后代入魔。”
“嗯,你做得很對!”陳長安夸獎道,“關于長生種的事兒,爹自有辦法!一定會讓所有陳家人都踏上修煉之路的?!?p> “那就太好了!”陳玄喜道。
自從瘋婆子“希兒”去逝后,陳玄一直為子孫后代們的壽命擔心。
他們十六歲時,自己未讓他們接長生種,結果過了這個村,沒有那個店。
未接長生種,就無法吸納天地靈氣,就不能修煉。
四個兒子還好,孫輩們嘴上不說,背地里是有怨言的:入魔怎么了?只要能修煉,延長生命,現(xiàn)在玄月大陸人魔不分,別的修士還不是一樣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