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同事間的首次沖突和諒解
天色朦朧,王歲一臉沒睡醒的模樣,走到了白榆的房門前,抬起手敲動。
“白兄弟,咱們該起床干活啦?!?p> 被他么這一敲,房門直接敞開了一道縫隙。
門沒有關(guān)上。
王歲有些疑惑,又喊道:“白兄弟?白兄弟,在不在?”
無人回應(yīng)。
環(huán)顧院落,也不見白榆的身影。
王歲思考片刻,輕輕推動屋門,將之徹底打開。
一股涼氣撲面而來,竟比屋外還要寒冷許多,甚至,王歲感覺這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寒冷,而是一種陰森森的陰冷。
王歲緊張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房門內(nèi)。
天色初明,外界隱隱的天光卻未能照進(jìn)這間房屋,屋里仍舊是陰暗得難以視物。
打量著眼前的黑暗,王歲心頭的不安感愈發(fā)明顯。
他總覺得,在這片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注視著自己。
喉頭顫動,他決定先退出這間屋子再說。
“嘭!”
就在此時,他身后的房門突然關(guān)上!
“?。。?!”
刺耳的尖叫聲,尖利得不像是男人能發(fā)出的。
王歲瞬間坐到了地上,緊閉雙眼驚恐地大叫不止,雙手抱頭,止不住地哆嗦著。
只是,除了感到愈來愈冷外,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王歲不太自信地睜開了眼睛,入目依然是不變的黑暗,并沒有什么怪物突然冒出來。
“沒什么事兒,沒什么事兒,我就是在自己嚇自己!剛剛門也是被風(fēng)吹得關(guān)上的……哪有什么鬼啊!沒事的,沒事的……”
王歲念念叨叨地自我安慰著,心里竟然真的不再那么害怕,反而有些羞惱自己剛剛的舉動。
他站起來,轉(zhuǎn)過身,伸手便要拉開屋門離去。
可房門,竟然無法打開!
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縈繞在了王歲的鼻端。
刺骨的寒冷將他的后背凍得生疼。
王歲顫抖到了極點(diǎn),就像是頭篩糠的老母豬。
一股幽深陰森的氣息停留在了身后,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門是我……關(guān)上的……”一陣飄渺而詭異的嗓音,在王歲的腦后輕輕響起。
“有有有……有鬼……”眼睛一翻,王歲昏迷不醒。
……
……
“有有有……有鬼啊啊啊??!”
院子外,王歲躺在地上,涕淚橫流間緊緊地攥著劉先生的手,全然不在乎一片晶瑩的鼻涕已經(jīng)落入了咧開的嘴里。
劉先生上半身向后傾的同時,嘗試著抽出自己的手,很遺憾地沒有成功后,只能任由王歲抓著。
他寬慰道:“小二啊,你是不是眼花了?咱們鋪?zhàn)永镌趺纯赡苡泄恚棵灰烁疫M(jìn)咱老板娘的地盤,真就不怕被雷劈唄?”
“可是真的有鬼?。?!就在……就在白榆的屋里!她她……她還在……我后面……跟我說話!嗚嗚……”
劉先生見王歲這般凄慘的模樣,也有些不確定起來,抬起頭望向白榆的房間。
一絲淡淡的陰氣,緩緩流出了房間。
“是有點(diǎn)不對勁兒。”劉先生目光一凝。
這時候,白榆自廁所回來,正見到自己房門前的二人。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這是怎么了?”
“有有……鬼!你的房間里有鬼!”王歲聲嘶力竭地喊道。
白榆恍然,想起昨日大家見面的時候,白花兒已經(jīng)被收了起來。
他見到王歲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可憐模樣,感到十分歉意,誠懇道:“實(shí)在對不起,王兄弟。我忘記告訴你了,那是我的手下……”
“你的手下?!那女……女鬼……至少也得是具游尸!我好歹也是感悟玄關(guān)的境界,連我都被她的氣息震懾得不敢動彈,你不過煉己,是如何收服得這女鬼?!”
王歲陡然激動地說道。
劉先生看了王歲一眼,心想以你的膽子,就算不是游尸,你敢動彈才是有些奇怪。
白榆仔細(xì)想了想,微窘地說道:“準(zhǔn)確來說,是她自己跟著我,而非我收服了她。”
王歲一邊抽噎,一邊用關(guān)愛智障的眼神望向白榆,“這樣啊……為什么?”
白榆也不知道。
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投緣?總之,她不是壞鬼,我給您道個歉……”
白榆回想到,當(dāng)初她還拉著自己逃命呢。
王歲深深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鼻涕,略有哽咽地說道:
“我說白兄弟,這個投緣……你是認(rèn)真的嗎?”
白榆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認(rèn)真的?!?p> “就是說,那女鬼看上了你,然后死皮賴臉地非得跟你走?”
白榆有點(diǎn)害羞地說道:“緣分這種事情,說不準(zhǔn)的?!?p> “白兄弟!白大哥??!你以為你是在寫小說嗎?!”
王歲憤怒地指責(zé)著:“我都這般慘了,你竟還來調(diào)笑我?!而且,你就算要糊弄我,也要找些像樣的理由才是。難道在你眼里,我王某人看上去就是這般好騙?!我又不是個傻子!”
白榆卑微地垂下頭,低聲說道:“我真沒有騙你……”
王歲看著白榆這心虛而嘴硬的模樣,心頭更氣:“那你解釋清楚,這女鬼跟著你到底圖點(diǎn)啥?!?p> 白榆一臉的無奈,說道:“那我叫她出來,你總能信我……”
“而且,你又沒碰上那女鬼,憑啥說她不是壞鬼?!鬼還分好壞的?她就是個實(shí)打?qū)嵉膼汗?!想必生前也定是壞事做盡,天理難容!”不等白榆說完,王歲又激動地打斷道。
聽著這話,白榆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從現(xiàn)在起,王兄,你確實(shí)不是個傻子。
白榆神情一變,瞬間無比痛心疾首地說道:
“王哥,都是我的錯,我一時玩心發(fā)作,才撒了謊!小弟不應(yīng)該借此事消遣你,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小弟我這就進(jìn)屋,和這女鬼拼命,就當(dāng)是給王哥你賠罪!”
說完,不等王歲反應(yīng),白榆便直接朝屋門跑去。
“別!別去!真有鬼……”
王歲話才說到一半,白榆就已經(jīng)撞門而入。
王歲一臉的不可置信,心想這也太拼了吧?
合著這小子是個愣頭青,腦子里缺根弦??!
不過就是說你兩句,不至于把命都搭上吧?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diǎn)委屈也受不得?。?p> 就在王歲打算跑去找老板娘的時候,白榆捧著盞油燈,慢慢悠悠地從屋子里踱了出來。
慢條斯理地掩上門,轉(zhuǎn)過身,白榆有些疑惑地看著王歲,問道:“王哥,鬼呢?”
王歲雙眼瞪大,看著完好無損的白榆,喃喃道:“怎么可能?!這不可能……”
劉先生一直在旁觀,此時看見白榆手指上的漆黑戒指,流轉(zhuǎn)著一絲陰氣,他若有所思。
白榆嘆了口氣,有些同情地看著王歲。
這道眼神,讓王歲感覺自己仿佛在被智障關(guān)愛著。
“剛剛我被王哥你這幅模樣嚇到,以為屋里真有鬼。可進(jìn)屋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我才琢磨過味兒來:這分明是我的屋子,要是真有女鬼,為何我在這里睡了一夜都沒事?”
白榆神情變得憤慨,說道:“你說屋里有鬼,那你解釋清楚,這女鬼不害我到底圖點(diǎn)啥。還是在你眼里,我白某人看上去就是這般好騙?!我屋里有鬼……王兄弟!王大哥?。∧阋詾槟闶窃趯懶≌f嗎?!”
王歲臉憋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終是掙扎著站起了身,放開了一直緊握著的劉先生的手,蹣跚著走到了房門口。
劉先生松了口氣,輕輕揉了揉手上的幾道慘白印子。
白榆側(cè)身,讓出房門,然后換上了慈祥而和藹的目光望向王歲。
就像是開明的家長,正以鼓勵的眼神看著撒尿和泥玩的小孩,似乎在希冀著他可以捏出更多更可愛的造型來。
王歲面色漲得更紅,很是憤怒。不被信任,終歸是讓人相當(dāng)不舒服。
再細(xì)致地觀察了一遍白榆,確定他真的毫發(fā)無損后,王歲猶豫片刻,提心吊膽地重新推開了屋門。
略顯空蕩的房間里,一片寧靜。
天色漸漸放亮,屋內(nèi)的事物已隱約能被看清。
白榆將油燈遞了過去,“這樣清楚一些。”
燈光一照,哪有什么女鬼的蹤跡。
“跑了,她一定是跑了!快去告訴掌柜的,咱們鋪?zhàn)永锊桓蓛袅税?!”王歲先前提著的心落回肚里,卻又突然激動地說道。
白榆神情間滿是惻隱和憐憫,說道:“王哥,我都懂。咱們這些出門在外打工的,為了賺些辛苦錢養(yǎng)家糊口,當(dāng)真是整日起早貪黑,既吃不好也睡不好,難免壓力極大??蛇@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要想辦法好好調(diào)節(jié)?!?p> 白榆一手拿起王歲的手握住,另一手輕輕拍了兩下他的手背,說道:“這樣,王哥。今天我就去和掌柜的說一聲,給你歇個假,你今兒就好好休息一天。不是我說,你這人吶,什么都會,就是工作起來了太拼命。這人一旦精神壓力太大,就容易看到些幻覺……”
“不是!那不是幻覺!是真的有鬼!真的有鬼??!”王歲喘著粗氣,大聲辯駁著。
“是是是,你看我這張笨嘴,凈說錯話,弟弟給你賠個不是。有鬼,一定有!但是呢,王哥,咱們該休息,那還是得休息?!卑子芾鯕q的手,懇切地說道。
“這事兒啊就這么定了,我去給掌柜的說,你一定得注意自己的身體,身體才是本錢吶。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咱們鋪?zhàn)永锏墓ぷ?,可不能沒有你啊……”
白榆一臉的擔(dān)憂,語重心長地說道。
王歲救助似的望向一旁的劉先生。
劉先生看了半天,已將原委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輕輕咳了一聲,和善地說道:
“小二啊,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