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是報到，更是入職
夜穹深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白榆在高空中，被鐘靈秀帶著一路高速飛行，依舊感受不到一絲絲的風(fēng)。
他有些憂慮地問道：“師父，白水仙門的人會不會再來啊？”
鐘靈秀搖了搖頭：“我已將你的氣息封了起來，他們?nèi)缃駥ふ也坏侥愕摹＿@事兒說起來也奇怪，至境后代的氣息，本不會像你這般明顯。”
白榆看向鐘靈秀，不解地問道：“不都說至尊們與天同壽，白水仙門難道不怕得罪我祖宗？”
鐘靈秀說道：“至尊如果還在世，他們自是不敢?？上?，你的祖宗早已隕落?！?p> 白榆聲音微澀：“沒了？”
“沒了。當(dāng)時古神重新出世，你祖宗為了保衛(wèi)人族，就此殞命。”
白榆難過地問道：“古神是什么？”
鐘靈秀說道：“是最古老的至境。如今修行界三教鼎立，道門成就至境者尊稱為仙，佛門則稱佛陀，儒門叫做圣人。而在漫長歲月之前，人族還未曾稱霸寰宇的時候，宇宙的統(tǒng)治者，便是神。他們是天地孕育化生的生靈，生而至境?！?p> 白榆有些震撼地重復(fù)道：“生而至境？！”
“沒錯。據(jù)傳，當(dāng)時的宇宙萬族皆被神們奴役，后來接連不斷的浩大戰(zhàn)爭里，咱們?nèi)俗逵惺锾焓セ?、至上玄皇二位人皇相繼出世，這才帶領(lǐng)人族最終成為宇宙共主?！?p> “啊，玄皇我知道，據(jù)說我就長得和他老人家差不多……”
……
……
鐘靈秀帶著白榆，經(jīng)過一夜的趕路，終于來到了一處沙漠中的湖泊。
這處近乎橢圓狀的湖泊，便是春歸湖。
黑夜里的湖水幽深地仿佛無底，寂靜地如同安眠。
兩人落地后，走入了湖畔一間略顯破舊的酒肆內(nèi)。
片刻后，燭影微微，在酒肆的窗畔搖動了起來。
屋內(nèi)一側(cè)是四張桌，另一側(cè)是柜臺，在最里有一道門，直通后院。
空間不大，十分整潔，屋里只有白榆與鐘靈秀兩人。
走進屋里，白榆和鐘靈秀在桌旁坐下，白花兒靜靜地站在角落里。
白榆有些不理解，為什么她會帶自己來一個小酒館里。
“你可愿拜我為師？”鐘靈秀看向白榆的眼睛，認(rèn)真地問道。
這是鐘靈秀第一次主動談起收徒的問題。
白榆神色鄭重?zé)o比，肅然點頭，說道：“師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他剛要起身，便被鐘靈秀按回了凳子上，“麻煩，沒必要。”
白榆心想，自己的師父果然是位得道高人，灑脫，不拘小節(jié)。
“師父，咱們什么時候祭祖，舉行拜師儀式？”
鐘靈秀搖了搖頭，平淡地說道：“太麻煩，沒必要?！?p> 白榆怔了怔，試探著問道：“那……我這就算拜完師了嗎？”
“對。以后記得修行?！?p> 白榆覺得，事情好像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那我……還有沒有其他的同門？”
鐘靈秀輕輕蹙了蹙眉，覺得白榆有些麻煩，一個明明非常簡單的問題，被他搞得這般復(fù)雜。
不過，她仍用一貫溫柔的語氣說道：“就你一個。”
有些時候，只有自己并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因為這意味著，鐘靈秀興許從未教過徒弟。
而且，她還是如此怕麻煩……
白榆有點不安了起來。
“這里是我開的酒鋪。以后，你便在這里好好修行，閑暇時順帶著做一些雜務(wù)?！?p> 鐘靈秀一邊說著，一邊給白榆倒了杯水，推到了他的面前。
白榆有點受寵若驚地接過了水，總算明白她為什么要帶自己來這么個地方。
接著，他十分疑惑不解地說道：“好的，師父。不知此地是在哪里？嗯……以您的修為，為何要在這里開這么間小店？”
鐘靈秀也給自己倒了杯水，解釋道：“咱們?nèi)栽谘又荩贿^已經(jīng)是最西南方。此地是處沙漠綠洲，同蕭、楊、趙三國接壤，名義上是蕭國領(lǐng)土，實則是無主之地。賣酒不過是是解悶，主要是在此地買賣些修行物品?！?p> 白榆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那治安豈不是非常差？”
“鋪子里還是安全的?！?p> 白榆突然有些后悔，剛剛?cè)绱送纯斓卮饝?yīng)了拜師。
這里擺明了就是無法之地的黑店。
店里肯定少不了值錢物件。
店外肯定少不了亡命之徒。
白榆的臉慢慢皺起，神色間滿是愁苦。
在招人這件事上，地球上的人資們反倒靠譜一點。
至少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
鐘靈秀見著他這幅模樣，安慰道：“你不要太害怕，通常來說，是沒什么問題的?！?p> “不通常……呢？”
“快些跑。”
鐘靈秀又補充道：“不要管別人?！?p> 一旁的燭火輕輕晃動了兩下，就像在嘲笑著白榆自投羅網(wǎng)。
氣氛沉默了許久。
鐘靈秀看了一眼白花兒，溫和地問道：“這個女鬼，你打算怎么辦？”
白榆毫不遲疑，堅定地說道：“留著，一定得留著！我倆畢竟是過命的交情?！?p> 開玩笑，在這么個破地兒要是沒了她，誰來保護我？還活不活了？
鐘靈秀抬起手一點，一道銀光一分為二，沒入了白榆和白花兒的體內(nèi)。
“眼下她雖溫順，但鬼物終究容易失控。我在你倆體內(nèi)，種下了一道禁制，算是你控制她的一個手段。還有，給你這個?！?p> 一枚色澤深黑的指環(huán)，交到了白榆的手里。
“這個戒指叫通鬼戒，能容納鬼物，而且這枚戒指無需靈力，只要意念便可使用。不過這個女鬼畢竟不是真正意義的鬼物，所以只能放進去數(shù)個時辰。你外出的時候，或許能方便一些?！?p> 白榆謝過了鐘靈秀。
隨手一揮，一道墨光閃過，白花兒消失不見。
“吱呀”一聲。
酒肆內(nèi)里的門打開，一位身穿長衫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頭戴方巾，一副儒生打扮，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
“掌柜的，你回來了？”
鐘靈秀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對著白榆說道：“這位是咱們店里的賬房，你管他叫劉先生便是?！?p> 然后，她又對劉先生說道：“這是白榆，我徒弟?！?p> 白榆和劉先生相互打了招呼。
劉先生震驚地看著白榆，說道：“你竟敢認(rèn)掌柜的當(dāng)師父？”
他的語氣又變得滿是安慰，“也沒什么不好，至少修行上挺自由的?！?p> 挺自由的……
白榆在想，自己要是現(xiàn)在反悔，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便在此時，后院門又被打開，兩人走了進來。
本就不大的小酒鋪，頓時顯得有些擁擠起來。
鐘靈秀轉(zhuǎn)頭一望，然后給白榆介紹道：“這位是陳廚子，這位是咱們店里的小二，叫王歲?！?p> 白榆見那陳廚子，是位體型發(fā)胖的中年男人，面上滿是橫肉，看上去有些兇惡。
而另一旁的店小二，是個年紀(jì)輕輕的男子，面容白凈俊秀，身軀略顯瘦弱。身上書生氣難掩，倒不太像個小廝。
鐘靈秀再給陳廚子和王歲介紹了一次白榆，說道：“自今日后，白榆也會在鋪子里幫忙。灑掃之類的活，小二你不用再管了，以后就由白榆來做?！?p> 王歲本正難抵困意地打著哈欠，聽到鐘靈秀的話，立馬精神了起來。
他友好地沖白榆笑了笑，說道：“那以后就麻煩白兄弟了。白兄弟，打掃屋里的時候還好，若是打掃門外，你需多加注意，在周圍沒有太多人的時候再清掃。”
白榆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絲顫音，問道：“難道外面的人還敢在咱們店門口殺人越貨不成？”
王歲搖了搖頭，說道：“這自然是不會的。不過，外面人多的話，便有可能起沖突，時不時地就得大打出手。若是打起來，鮮血瀝拉的，你不就白干了嗎？到時候還得費二遍工夫?！?p> 陳廚子也點了點頭，聲音不似長相兇惡，反倒有些和藹，“這都是小二的經(jīng)驗之談，白小兄弟你可以記一下?！?p> 白榆僵硬而用力地點了點頭。
還是不要琢磨反悔的事情了。
英雄無悔。
鐘靈秀看向眾人，說道：“其他事明日再講，都回屋去睡吧?！?p> ……
……
初春的腳步，似乎還未曾來到春歸湖附近，此地晚上的溫度，仍舊是非常之低。
夜里的酒鋪，安靜到了極點。
酒鋪的門面雖說很小，但是整個后院卻大了不少。
院中天井空闊，四處堆放著不少雜物。
而后院的房間更多，柴房伙房不說，更少不了每人一間單間。
白榆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wěn)。
天色未明，他便睜開了眼睛。
躺在硬床板上，窩在有些霉味的被子里，望著黑暗里難以看清的房梁，白榆思緒紛亂不斷，對自己的命運不可避免地感到了迷茫。
回想來到祖星的這些日子，他覺得十分不真實，更加不踏實。
莫名其妙白撿了個師父，莫名其妙來到這般危險的地方。
白榆愁眉不展，嘆了口氣。
感受到空氣里的冰冷，他將腦袋向著被窩里縮了縮。
好在這里勉強算是個能落腳的地方。
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榆又閉上了眼睛，哪怕睡不明白，他也不想起床。
現(xiàn)在鉆出被窩，擺明了是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片刻后，他又睜開了眼睛，神情滿是糾結(jié)。
好想上廁所啊……
被放出來的白花兒躺在屋梁上，安安靜靜地挺著尸，身上正散發(fā)著縷縷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