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樹的老板和云峰討價還價,最后花了一千五,買了這兩棵楊柳樹。
樹是買下來了,可怎么弄走,老板真的犯了難,說實話,他倒騰了十多年的樹,還是第一次買過這么粗的,一個人根本摟不過來,尤其是那棵楊樹,還要粗些。
琢磨了半天,還是用老辦法,在樹干上拴根繩子,用電鋸在樹根處做環(huán)形切割,等快要鋸斷的的時候,兩個人用力拉繩子,把樹拽倒。好在周圍沒有鄰居,只要不砸到老宅,樹往哪個方向倒都可以。
研究好方法,買樹的老板又打電話叫來兩個幫手,開始據(jù)樹。誰知確發(fā)生了一件怪事!兩個人一組,拿著電鋸到了兩棵樹旁,剛要據(jù),誰知兩個電鋸幾乎同時損壞,真是不可思議!
買樹的老板皺著眉,覺得事有蹊蹺,圍著兩棵樹轉(zhuǎn)了轉(zhuǎn),搖搖頭,對云峰說:“老弟,哎呀,咱們價錢也談妥了,可是,我的手使家伙兒壞了,兩個鋸都不能用了,這樣吧,我先給你五百定錢,過兩天,我把鋸修好了,再把樹弄走,你可不許賣給別人了?!?p> 云峰點點頭,“行,那就這樣吧?!?p> 買樹的老板給了云峰五百塊錢,開著車,走了,樹上的繩子都沒解下來,這好像是這個行業(yè)的規(guī)矩,別的買樹的人看到樹上有繩子,就知道有人買了,不會再找主人商量價錢。
云峰把錢交給金鳳,,告訴她樹已經(jīng)賣了,他們什么時候弄樹來,再給那一千塊錢,正好工地上打過電話來,有事需要云峰回去處理。
“行,那你先回去吧,不就是賣兩棵樹嗎,放心吧,他們哪天來弄樹,先讓他們把錢結(jié)清了。”金鳳把外套遞給云峰。
“行,我走了,挺冷的,你回屋吧,別凍感冒了?!痹品迳钋榈目粗瘌P,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去,開著車走了。
金鳳的心里,覺得暖暖的,雖然谷阿姨和母親都希望她和云峰結(jié)合在一起,可是她真的不想再結(jié)婚了,兩次婚姻,已經(jīng)讓她的心傷痕累累,那片片傷疤,隨時都會被記憶揭開,淌血!
這兩年,云峰一直在幫助她,如果沒有云峰,他的日子過得該有多難,可想而知。
“也許這是我和他的緣分吧?!苯瘌P心里想著。
天陰冷陰冷的,金鳳不禁打了個寒顫,看著那老宅周圍光禿禿的田地,她心里琢磨這,明年開春,這地要是沒人種,就買些玉米種種上,能收多少是多少。
“常耕大叔,我想明年開春,把房子周圍這片地都種上玉米,您算算大概得需要多少錢?”金鳳琢磨著,這種地的事,李常耕大叔,是最內(nèi)行了。
“豁,那可得倆錢兒了,”李常耕板著手指頭算開了,“一畝地得四斤種,就打他五十畝,得二百斤種,一般的玉米種也得三十塊錢一斤,買種得六千多,機器播種三十塊錢一畝,還得一千五,一畝地得照著八十斤化肥用,八十斤一袋的復(fù)混肥,一百五一袋,五十袋七千五,這些就得一萬五千塊錢,這么荒的地,不打滅草劑怎么行,莊稼還不是都讓草吃了,又得一千多,種這點地得預(yù)備兩萬塊錢吧?!?p> 讓常耕大叔這么一算,金鳳有點含糊了,這莊稼收不收的,還沒準(zhǔn)呢,先得拿出兩萬多墊本,要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年頭還行,萬一遇到旱澇的年頭,連本都得賠了,莊稼不收年年種,關(guān)鍵是這錢的問題,還得云峰想辦法。
天越來越冷,真的進入了數(shù)九寒冬。老宅周圍的地里,新翻耕的,泥土比較濕,結(jié)了一層白霜,早就凍上了。
那兩顆楊柳樹,樹葉已經(jīng)落光了。奇怪,那個買樹的老板,始終也沒來伐樹,樹上的那棵繩子,隨風(fēng)飄舞,像一條青蛇。
“難道是他不想買了!”金鳳母親和谷阿姨閑聊著。“不買不要緊,五百塊錢的定錢也不退了。”
“沒事,他要是真的不想買樹了,咱們把錢退給他,做買賣也不容易,興許是樹太粗,不好弄走。”金鳳在一旁說到。
“這孩子就是厚道?!惫劝⒁趟坪跤行┵澩瘌P的說法。
“是,我這仨孩子,就她厚道,從小就讓著兩個弟弟,”金鳳母親說著,打了個嗨聲,“這厚道人就去那個吃虧的,跟那個混蛋離婚,一分錢都沒給她,當(dāng)時應(yīng)著房子是她的,那個混蛋又暗中把房子許給他兄弟,一想起這事我就生氣!”
“老姐姐,不想那不開心的事了,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你看,在這住不是挺好的嗎!”谷阿姨輕聲勸著。
“啪啪啪!”外面想起了鞭炮聲。
“這準(zhǔn)是村里又有死人的,而且還不能入祖墳的,又埋在房后頭這片亂葬崗子了?!惫劝⒁淌挚隙ǖ恼f到。
“咱們出去看看。”金鳳母親比谷阿姨好熱鬧,年輕的時候,村里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還幫助張羅張羅,后來歲數(shù)大了,好多事跟不上時興了,慢慢的也就不操著閑心了。
谷阿姨本不是好事的人,今天也想出去看看熱鬧,金鳳本想攔著她們,這歲數(shù)大的人,容易傷感,最好不要去這種場合。
還沒等金鳳說話,兩個老太太已經(jīng)到了大門外,金鳳只得也跟了出去。
只見從公路上來了一行人,穿著重孝,所謂的重孝,就是渾身上下都穿著用白布縫制的孝服,一般都是死者的晚輩或近親屬。
今天出殯的這行人有點特殊,個個都很年輕,尤其是那個頭前打番的孝子,是一個只有兩三歲的幼兒,由一個小伙子抱著,兩只小手舉著那紙番,晃來晃去,以為是件挺好玩的東西,讓人不由的心生酸楚,這死者肯定是這孩子的父親或母親,年紀(jì)輕輕就走了,真是黃泉路上無老少。
“媽,干娘,咱們回屋去吧?!苯瘌P拉了拉母親的衣服,“是呀,老姐姐,咱可看不了這個?!惫劝⒁滩林劬Γ軅械臉幼?。
“看,快看,他們怎么把墳開在咱房后了,怪不得在屋里聽得這么清楚!”金鳳母親吃驚的指著這些人。
確實,就在老宅后面,離那棵柳樹不遠處,這些人停住了,好像已經(jīng)挖好材坑,準(zhǔn)備下葬。
金鳳母親急了,雖說是亂葬崗,也不能挨著人家的房埋死人呢!,不行,讓他們挪走!
她三步并兩步,磕磕絆絆的跑了過去,金鳳本想攔著,還沒等說話呢,母親已經(jīng)跑過去了,只得后面緊緊跟著。
谷阿姨也跟在她們娘倆后面,生怕出什么事,她知道金鳳母親是個急脾氣的人,說話直。
金鳳和她母親離那群人還有一段距離,忽然間,人群亂成一團,有個女人,朝那棵大楊樹跑過去,頭連著往樹上撞了好幾下,鮮血頓時流了一臉,幾個人跑過去,死拉活拽,抱住女人。
“放開我!我不活了!”女人又哭又嚎。一切都是突然間發(fā)生的事,連金鳳母女也吃了一驚,這種情況下,也沒法找人家理論,只是遠遠的站在那里看著。
人群中有個歲數(shù)大點的人,說歲數(shù)大,是相對于這些年輕人,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忽然間指著樹上的那棵繩子,“看,那好像是我老叔他們用的捆木頭的繩子!”
他這一嚷嚷,眾人齊刷刷抬頭朝樹上望去?!皼]錯,就是我哥哥用的繩子,怎么拴在這樹上,真是怪事,看樣子,這樹一定是我哥哥生前買下的,怪不得嫂子無緣無故撞樹,是不是我哥哥指引的!”那個抱孩子的年輕小伙子嚷嚷著。
人群頓時又亂了起來,大家議論紛紛?!皼]事,等把我老叔入土為安,咱們把這樹弄走。”
一聽說要砍樹,金鳳母親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那個說要砍樹的中年人嚷起來,“你們憑什么砍樹!樹是我家的!”
這群出殯的人光顧看樹了,沒注意從哪出來個老太太,踉踉蹌蹌的跑過來,聽她的意思,好像這樹是她家的。
金鳳怕母親著急,那么大歲數(shù)了,因為這急壞了可不值了。趕緊跑過去跟人家解釋。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中年男人弄明白這繩子是怎么拴樹上的,“這么說我老叔只給了你五百塊錢的定錢,這事誰能作證呢,這樹上拴著繩子,就證明這樹已經(jīng)買下來了,買樹的錢已經(jīng)給你們結(jié)清了!”
一聽這話,金鳳母親更急了,“那個買樹的只給了我們五百定錢,說伐完樹再給一千,始終也沒見他人影,我老婆子要說半句瞎話,天打雷劈!”
“你發(fā)誓也沒用,這是我們這行的規(guī)矩,只要樹上栓了繩子,就證明樹已經(jīng)買下來了,什么時候砍樹是我們自己的事!”中年男人也沖金鳳母親嚷了起來,朝人群一揮手,“先給我老叔下葬,完事砍樹!”
“你一個大男人,有事說事,沖老人家喊什么!”金鳳沉著臉,厲聲說到,“當(dāng)時你老叔確實跟我們商量的是兩棵樹一千五,不知什么原因,好像是鋸壞了,給了我們五百塊錢定錢,說過兩天弄樹來再給那一千塊錢,始終也沒來,我母親說的是事實,你們再給一千,樹弄走,不給,樹不能弄,定錢退給你們,已經(jīng)是做到仁至義盡了!還有,你們怎么能挨著你家房子立墳地呢,這墳必須挪走!”
“這是亂葬崗,想埋哪埋哪,你沒權(quán)利管!”中年男人說話極蠻橫,把手一揮,“埋!”
話音未落,狂風(fēng)大作,忽然間刮起了大風(fēng),吹的眾人睜不開眼,那楊柳樹被風(fēng)刮得搖擺成一團,最奇怪的,是樹上那根繩子,在風(fēng)中飛舞,就好像有只無形的手在操控著,專門抽打送殯的人。
眾人覺得情況不妙,這突然間刮起的大風(fēng)實在邪性,更邪性的是這繩子,這是死者生前用過的東西,難道是死者不愿意埋在這,紛紛跪倒央求,若是不愿埋在此地,可另尋它處!
風(fēng)驟然停了!送殯的人們被風(fēng)刮得狼狽不堪。
“看來這是我小叔不愿在這,咱們再遠遠的找塊墳地,把這個坑填上,不然對家里人不好?!蹦莻€中年男人又指揮開了,不過好像有些人不太贊同他,在一旁竊竊私語。
死者是他的老叔,雖然比他歲數(shù)小,輩分比他大,頭些天,確實和他說過買樹的事,怎么商量的價錢,怎么給的人家定錢,后來越琢磨越不對勁,不想買這樹了,只是那五百定錢怕是要不回來了。
這小子其實什么事都清楚,今天是故意這么耍賴,沒想到發(fā)生這樣的怪事,他心里發(fā)虛,看來真應(yīng)了那句話,“勸人莫做虧心事,舉頭三尺有神明!”
這群送殯的人,商量了一下,分成兩組,那個耍賴的人,指揮著那個年輕小伙子,抱著打番的孩子,有拿照片的,抱骨灰盒的,那花圈的,一行人朝朝那片墳地走去,留下幾個人,拿鐵鍬把那個新挖的才坑填平,有兩三個女人攙扶著那個撞頭的年輕女人,慢慢的朝公路邊上的汽車走去,剛才發(fā)生的那場風(fēng)波似乎平息了。
“要不給云峰打個電話,讓他回來一趟?!惫劝⒁虛?dān)心的看著金鳳,“怕的是他們下完葬,又回來找事”
“沒事的,您和我媽先回屋吧,外面冷?!苯瘌P勸說著母親和谷阿姨先回去,主要是怕他們著急,暗自琢磨著,這樹,這宅子本不是自己的,在這住久了,不知不覺把這里的一切當(dāng)成自己的私有財產(chǎn),和那個無賴沒什么區(qū)別!看在那孤兒寡母的份上,把那五百定金給他,他若是硬要砍樹,就讓他砍,對母親她們說,他又給了一千塊錢,只要母親和谷阿姨她們別生氣就比什么都強。
那幾個人填完材坑,朝金鳳瞟了幾眼,找那群下葬的人去了,估計現(xiàn)挖財坑,再下葬得一段時間。
金鳳不由得仔細仔細觀察著兩棵楊柳樹,發(fā)現(xiàn)這樹確實與眾不同,一般的樹都是向陽生長,朝南的樹枝比較密,朝北的比較稀疏??蛇@兩棵樹,樹冠呈傘形,樹干,樹枝分布均勻,看不出哪面稀,哪面密。
金鳳越看,越覺得這兩棵樹不一般,心中一顫,這樹不知在這里多少年了,經(jīng)歷了多少風(fēng)雨,受日經(jīng)月華,似乎有了一些靈氣,不能賣呀!
想到這,撥通了云峰的電話,“你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關(guān)機?這是什么情況!云峰的電話從來沒有關(guān)過機,金鳳不禁滿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