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聽到外面有哭聲。金鳳睡意全無,腦子里一下子清晰了許多。
天已經(jīng)大亮,下了一夜的雨,碧空如洗,太陽今天好像起的晚了,遲遲沒有出來。
院子里,鋪著厚厚的一層蘆草,昨天剛割倒的,散發(fā)著陣陣草香。
大門敞開著,昨晚,隨著那個小東西進屋,根本就沒關(guān)。其實關(guān)不關(guān)大門,都一樣,這種地方,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會來。
折騰了一晚上,金鳳的心里,好像平靜的許多,那種恐懼感,消失的大半,昨天剛來這宅子的時候,看哪都神神秘秘的,現(xiàn)在覺得,這里的一切,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怎么這么多人!順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嘈雜的吵鬧聲,金鳳看到,門前的公路邊上,聚集了很多人。
“看,她還活著,她還活著!”人群中有人大聲的喊。
“誰出事了!”金鳳剛到大門口,聽到喊聲,大吃一驚。
大門到公路邊也就三四十米,她清楚的看到,人們驚愕的看著她,紛紛后退,才恍然大悟,他們是說我嗎?
看著慌亂的人群,金鳳心里,又氣又笑,一天的時間,他們好像不認識自己了,好像看到了外星人。
“鳳,是你嗎?,謝天謝地,你還活著!嚇死我了!”
是母親!“媽,”金鳳大喊了一聲,突然間,她的心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說不出來的滋味!委屈,傷心,愧疚混雜在一起。
娘倆抱頭大哭,眾人紛紛解勸,遠處,傳來救護車的嘶鳴聲?!熬茸o車來了!救護車來了!”
一輛白色的救護車,由遠而近的駛過來?!班?!都來了!”婆婆,干媽,古云峰,老叔老嬸,二愣子兩口子,鄭德廣夫婦,難道他們也是一晚沒睡!這大清早的,怎來得這么齊!
不遠處,還有一波人,張叭!金鳳一眼就看出那個討厭的女人,鄭德來!他也來了!看我熱鬧!鄭德凱兩口子!嘿!今天的人,真齊,想見的,不想見的,都來了,莫非我在夢中!
“誰叫的救護車?病人呢?”幾個穿白大褂的醫(yī)護人員,在那急切的喊著,金鳳如夢方醒,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剛才,剛才我們以為人出事了,才叫的救護車,這會兒看沒什么事。”二愣子尷尬的解釋著。
“你們這不是無理取鬧嗎!這救護車的費用誰承擔!”幾個醫(yī)護人員非常的不滿,嚴厲的指責著在場的人,看樣子,非得找出個病人跟他們上車,才肯罷休。
“鳳,要不,咱們?nèi)メt(yī)院檢查檢查,你身體沒事,我也放心了?!蹦赣H有些不放心的說。
“媽,我什么事也沒有,去醫(yī)院干嘛?”金鳳安慰著母親。又提高了聲音,說到:“大家放心,我什么事都沒有,謝謝大家,為我擔心了。”她從心里,感謝他們,也是告訴那些遠遠的,看熱鬧的人,我真的沒事,讓你們失望了。
而那些人當中,有她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人!
那幾個醫(yī)護,甩了幾句難聽的話,走了,人們也沒聽清他們說的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幾集中在金鳳這了。
“昨晚上,看到這房子里的燈,亮了,又滅了,怕出事,我趕緊給書記打電話?!倍蹲邮种钢险孟駥瘌P說,又好像對所有的人說。
“二楞子,大半夜的,還下著雨,你不睡覺,跑這來干嘛!”張叭瞇著眼,不懷好意的問到。她這個人,天生的腦子反應(yīng)快,不放過任何一個挑撥事的機會。
二愣子臉有點紅,支吾了兩句,沒說出所以然,他平常就是說話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更不會花言巧語,說謊,要不怎么叫二愣子呢。
昨天中午回到家,兩口子就吵起來了。他老婆,也是急繃繃的脾氣,那嘴,可是不饒人,所有難聽的話,都甩了出來,氣得二楞子,飯也沒吃,跑地頭兒上,坐了半天。
不就是幫金鳳嫂子割點草嗎,至于的嘛,不依不饒,她怎么也想不通,老婆平時,也不是這小心眼的人。
在地里一直坐到天黑,想想老婆的氣也應(yīng)該消了,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事,路過那片荒地,不由得撇了一眼那所老宅,大門好像還開著,金鳳可能早就回去了。
“這個女人,真不容易?!彼男睦?,忽然覺得金鳳很可憐。兩個丈夫,一死一離,孩子也沒了,弄得現(xiàn)在,連個地方住都沒有,一個單身女人,被擠兌的,住在這荒涼的老宅,嚇也嚇死了。
天已經(jīng)大黑了,空中,劃過一道閃電,要下雨了,趕緊回家。
突然,他的腿,好像定住了,邁不開步,兩眼瞪得溜圓,那老屋里,好像有燈光!是,沒錯,是燈光!
房里沒人,怎么會亮著燈,難道金鳳沒回家,不可能!這房子,多少年沒人住,她一個女人,怎么敢在這呆著!
這么多年,這老宅詭異的事,也聽說了不少,偶爾出門回來晚了,都不敢從這走,寧可繞道回家。
我的媽呀!該不會真的……他頭皮發(fā)麻,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根本就沒有電線通到這宅子里!怎么會有燈光!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觀察過這宅子,這兩年,村里的宅基地不批了,他就想把這宅子買下來翻蓋,沒有房主,房子就是村里的,給村委會點錢,就能落下塊宅基地,挺合適,可和老婆一商量,他老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死活不同意,“還買,白給都不要!”
正詫異間,宅子里的燈光突然滅了??砂讯蹲訃槈牧?,撒腿就跑??爝M村了,才感覺到,自己已被雨水澆得渾身精濕,什么時候下的雨都不知道,嚇傻了。
他氣喘噓噓跑到家,看到自家的大門虛掩著,屋里院里的燈都開著,照的通亮。他知道他老婆最怕黑了,這會,正站在房沿下,焦急的看著天,嘴里不知在叨咕什么。
看到二愣子,狼狽不堪的跑進來,她也嚇了一跳,白天的那股氣,早就飛到九霄云外,不停的問二楞子去哪了?出了什么事?
二楞子也不理他,從插座上拔下手機,撥通了書記的電話。
“你確定金鳳在里面嗎?”電話那頭,書記的聲音。
“不確定,就是怕萬一。”二楞子含糊的回答著。他也認為,金鳳不可能在那老屋里。只是剛才看到的事,太詭異,萬一金鳳在屋里,一定是兇多吉少!
“我認為她一個女人,不可能待在那屋里,再說那幾十年沒人住的房子,不收拾怕也不能住人,她應(yīng)該早就回家了,等天亮找?guī)讉€小伙子,去那看看?!?p> 好嗎,天剛亮,就聽到外面急促的敲門聲!村支書和他愛人剛起來,聽到敲門聲這么急,“大清早的,這是誰呀!”
跑出來一看,見金鳳婆婆氣喘吁吁,滿臉怒色,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仔細一問,也吃了一驚。
這么說昨天晚上,金鳳有可能真的在那老屋!“可壞了!走,找?guī)讉€人去看看!”
就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金鳳婆婆都嚇傻了,她隱約覺察到,村支書好像知道金鳳有危險!
村支書慌亂的,不停的打著電話,金鳳婆婆扎勢著兩只手,不知所措。她瞪著眼睛,心中暗想,“現(xiàn)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金鳳真的出了事,我跟你沒完,要不是你出主意,她能去那可怕的老宅嗎!”
村支書和治保主任召集了幾個村民,直奔老宅去了,金鳳婆婆在后面緊跟著,估計金鳳是出事了,心中懊悔不已,昨天,就是拽也得把她拽家來,她真要出了事,怎么面對親家母。
來了,怕什么來什么!剛走到十字路口,迎面,正碰上金鳳母親,谷老太太,谷云峰,正和村里人打聽路呢。
“親家母,大早晨的,怎么鎖門了,這是去哪了?金鳳怎么也不在家?”金鳳母親一連串的問題,金鳳婆婆張口結(jié)舌,哎,還是實話實說吧。
沒等金鳳婆婆說完,金鳳母親氣得差點昏過去。“走,趕緊帶我去,金鳳要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金鳳婆婆一句話也不敢說,心里納悶,金鳳一夜未歸,她們怎么知道的?大早晨的就來了?不對呀!從她的問話中,好像不知道金鳳的事,難道是巧合,是不是金鳳真的出了事,給她媽托夢了?
金鳳婆婆胡思亂想,小跑著,在頭前引著路。
昨天晚上,金鳳母親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她也是惦記著金鳳,怕她婆婆有找事,早晨起來,硬要金鳳二弟開車把她送過來。
“媽,昨天您剛從我大姐家來,今天又要去,這不沒事折騰嗎?”金虎開著車,打著哈欠,小聲嘟囔著。
突然,車子猛的一晃,壞了,輪胎沒氣了!
果然,左側(cè)后面的輪胎憋了?!按笤绯康模菑埩_來,真是的,準是昨晚沒做好夢!”金虎嘟囔著,在后備箱里搬出備胎,剛要換,忽然迎面來了一輛車,噶然而止。
“阿姨,剛看著像您,還真是,您這是要去哪?”對面車上下來一位中年人,朝金鳳母親打著招呼。
來的人正是谷云峰,車上還有谷阿姨和她的孫子天宇。
一說話才知道,那天,從金鳳家走,娘倆去了云峰家住了幾天,昨天,谷阿姨就想回家看看,自從天宇住院,二十多天,沒回家了,金窩銀窩,不如家里的草窩,谷阿姨還是想帶天宇回家養(yǎng)傷,云峰拗不過姑姑,這不,大早晨的送她們娘倆回家。
相約不如偶遇,這就是緣分。“這樣吧,金虎,你先修車,我送阿姨過去?!痹品遄焐险f著,他其實也是想去看看金鳳,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不知不覺的掛念著她。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谷阿姨和金鳳母親有說有笑的,就好像多長時間沒見面的老姐妹。老姐倆還挺投緣。
事實上,今天的相聚,就是巧合,可也真的是太巧了,就像事先安排好的,難怪金鳳婆婆滿腹疑問。她最擔心的,就是金鳳,可千萬別出意外,真要出事了,別說這些人不依不饒,就是她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
看到金鳳安然無恙,大家伙都放心了。三三兩兩的散去,鄭德凱夫婦,灰溜溜的也走了,鄭德來遠遠的站著,朝這邊張望。
金鳳早就看到他了,裝著沒看見,在她眼里,他早就成了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再說得不好聽點,連昨晚那個神秘的小動物都不如。
母親連哭帶勸,金鳳就是鐵了心,哪也不去,就要住在這老宅里。谷阿姨和云峰見說服不了金鳳,只得反過來勸金鳳母親放寬心。
村支書安排電工檢查老宅的電線,不行都換成新線,這么多年,電線肯定老化了,千萬別出危險,要真的想在這住,這接自來水管道,可是耗工費錢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
金鳳倒是無所謂,實在不行,找個大桶,去村里拉水也能湊合。
“這,這連個道都沒有,怎么住人?!苯瘌P母親抬頭看看這座荒草叢中的宅子,心里那難過勁,就別提了。金鳳微笑著,攙扶著母親,慢慢的朝老宅走去,谷阿姨,云峰,天宇在后面跟著,金鳳婆婆躊躇不前,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著進去。
她從心里懼怕眼前的這所老宅,更無顏面對眼前的人,不是因為她無事生非,怎么會逼得金鳳住在這。
左思右想,實在不好意思跟著進去,她知道她們不待見她,又不好像別人那樣離開,畢竟是放心不下,在公路邊上來回徘徊著。
無意間看到鄭德來和張叭在不遠處站著,心里這個氣呀!這兩個就是罪魁禍首!看著吧,早晚得遭報應(yīng)。懶得看他們,回家,把家里那幾床被子拿出來曬曬,多做點飯,一起送過來,盡力而為的做點事,讓她們看看,我不是這沒有人情味的人。
“這,能住人嗎?這是誰家的房子?怎么在野地里蓋的房?這家人呢?看著好像挺長時間沒人住……”母親在院子里東瞧西看,疑惑不解,好像有太多的問題。
金鳳把那些恐怖的故事和昨天遇到的驚恐的事都隱瞞了,只說這是外地人蓋的房子,很多年以前,都搬回老家了,這房子一直閑著。母親半信半疑,還是止不住的看,從她的眼神中,看得出,她覺得這房子,有太多詭異的地方,隨時都會有危險的事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