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君轉(zhuǎn)身時聽到那些下人喚了一聲“公主殿下?!?p> 接著那人道,
“國師,今早我在朝陽殿門口得到了一只黃鸝鳥?!?p> “聽聞國師喜歡彈琴,想來對聲音比較在意,黃鸝鳥的歌聲乃一絕,特此想要將這只黃鸝鳥送給國師?!?p> “清云,將東西拿上來?!?p> 她的聲音含著高興。
壽陽公主耳邊的發(fā)絲因為剛剛跑來而稍稍掉落,顯得嬌憨,月牙笑眼彎彎,臉頰因為跑而染上了一層粉嫩,額前一枚小小的淡杏色月牙鈿,表情誠摯,滿臉止不住的愉悅。
名喚清云的太監(jiān),原本是天元帝身邊的紅人,因著壽陽公主喜歡,便賜予了壽陽公主,呆在了壽陽公主的身邊。
柳清云的標志是喜歡身穿一身花色,聲音不似一般的太監(jiān)的尖銳,而是有著柔和爽朗,容貌長得也好,一雙魅惑的桃花眼加上他挺拔的五官,像哪大家族長相出色的公子。
“國師,請?!?p> 柳清云將金色鳥籠呈現(xiàn)到井君的面前,黃鸝鳥上跳下竄,黃綠色的羽翼漂亮而華麗,不停地發(fā)出悅耳動聽的聲音。
井君提過鳥籠,拿給了墨如,墨如上前接過。
井君面色微軟帶著尊敬,眸色卻平淡疏遠,對壽陽公主道了一句,
“臣在此謝過公主殿下?!?p> 隨后自己上了馬車,要掀開簾子時,壽陽公主突然問井君,
“國師,明日賞花宴你會親自來接壽陽嗎?”
井君偏頭,手攬開簾子的動作絲毫未動,對馬車邊上的壽陽公主道,
“臣會派人來接公主?!?p> 井君說完便坐進了馬車里,墨如提著鳥籠,對一旁的公主頷首示意,也坐上了馬車。
壽陽公主看著向?qū)m門漸行遠去的馬車,突然臉色暗淡,有些失落。
轉(zhuǎn)頭悶悶不樂地向前走著,柳清云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漠然不語,跟在壽陽公主的身后。
壽陽公主嘟嘴不滿,
“國師是不是討厭我?”
嬌軟的聲音低低,沉著氣轉(zhuǎn)頭對一旁的柳清云說。
柳清云唇瓣一揚,桃花眼眼角微微向上卷,眼中清透。
“哪會,公主殿下乃是這天下最金貴的女子,陛下的掌中玉,身份尊貴,萬金之軀,容貌無雙,國師哪能不喜歡?!?p> 壽陽公主一聽,停下了腳步,因為生氣而壓低了眉眼,唇瓣一撅起,小孩子的性子立馬體現(xiàn)出來了。
“那他剛才為何這般疏遠,若是喜歡,則應(yīng)該激動了才對。”
柳清云突然低著頭,跪在壽陽公主的眼前,壽陽公主眼里詫異,眉骨突然一動,被嚇了一跳。
“你為何突然跪下?”
柳清云一臉嚴肅,“因著接下來的話會惹公主不悅,奴才還是跪著說比較好。”
壽陽公主聞著柳清云這番話,好奇心漸起,雙眼萌動。
“你且說來聽聽,我定不會治你的罪。”
柳清云抬頭,望著壽陽公主那雙靈動好奇的眼睛,對她,柳清云眼中沒有陰謀詭計,沒有欺騙。
“公主,您與國師的小少爺一般大。”
“他待您像自己的孩子那般,若是公主對國師有愛慕之…”
“你胡說!”
柳清云嘴里的“情”字還未說完,壽陽公主漲紅了臉,因為被戳穿了心里事,覺得難堪,氣呼呼地望著眼前跪著的柳清云,
“你!”
壽陽公主氣地跺腳,眼眶附近的眼白慢慢成了紅色。
“我既然承諾了不會定你的罪,保了你的狗命,但因你口無遮攔,就罰你在這跪個一下午?!?p> “柳清云,你過分!”
“你這忘恩負義的奴才!”
壽陽公主說完,就轉(zhuǎn)身跑走,柳清云望著那一角泛紫色的華美宮服,這顏色還真是一點也不適合她,顯得太老氣了些。
“柳督主,這?”
原本跟在柳清云身后的太監(jiān)著急地看了遠去的公主一眼,又看了看柳清云。
“我沒事,跟上公主,別讓她受傷了?!?p> “諾!”
剩余的太監(jiān)趕緊跟上那朵嬌美,稚嫩的茉莉花。
柳清云嘴邊劃過無奈,他恐怕是這幾朝以來最落魄無能的督主了,能隨時隨地喚來他,讓他心甘情愿的,除了陛下,也只有五公主云舜靈了。
忘恩負義?
說得還真是貼切。
柳清云低頭瞧著自己穿得一身花袍,他本來極為討厭這花哨模樣的,只因那人喜歡,一穿就是五年,也就習(xí)慣了。
……
一到紫薇殿,墨如跟在井君的身后,手上依舊拿著那鳥籠,里面卻沒有了那只不停跳躍歡唱的黃鸝鳥。
井君一出宮,便讓墨如放了那只黃鸝。
“父親!”
井君走到七星閣時,聽到井宿的聲音,抬頭看她坐在秋千上,唇角的笑容在不經(jīng)意間柔軟。
井宿原本以為井君早就從宮里回來了,沒想到還等了一會,就拿著話本坐在秋千上等井君回來。
見井君身影,井宿收起話本,將話本放在秋千板子上,緩緩起身。
井君走了過去,看著面前的井宿,不小心看到了她身旁的那本話本。
心想,還真是改不了從小的習(xí)性,就喜歡看這些話本子和游記。
“找我有何事?”
“下人?”
“你自己做主就好?!?p> 井君聽著井宿的一番話語,意思是身邊要多個下人。
可剛說完上一句漠不關(guān)心的話,轉(zhuǎn)眼打自己的臉,下一秒就變了樣。
“可是殿里的人?”
“是男是女?”
“多大?喚什么?”
父親一下子問了這么多問題,倒是讓井宿英氣的眉微蹙,不過心里也只是一秒的怪異,
連帶身旁的墨如都覺得不對勁,閃開了眼,看向別處,空氣中彌漫著尷尬氣氛。
井君肅著一張臉,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多,眸底快速劃過一抹巧色。
“是個小乞丐,男,比我小,名為夏齊書?!?p> 井宿聲線平靜,視線掠過眼前墨如手中提著的做工精美的扁形鳥籠。
“哪來的鳥籠?!?p> “這鳥籠里是空的?”
井宿看到了金屬絲制成的鳥籠里有明黃色站杠,這個顏色除了皇家能使用,沒有別人了,鳥籠里還有一片黃綠色的羽毛,鳥食罐里有未吃完的飼料,靚麗花色瓷器水缸里的水半滿,說明之前有活物。
井君暗暗將有關(guān)這個外來的小乞丐的消息記在心頭,聽到井宿的話,看著她走到鳥籠面前。
“嗯?!?p> 井君淡淡撇了一眼金絲鳥籠,不是很喜。
井宿一眼就看破井君不會喜歡這個鳥籠,因為他最討厭花里胡哨,太亮的顏色,就好比如水缸,曬杠表層的紅橘花色,即使上面雕刻藝術(shù)栩栩如生。
亮色中唯一能讓井君有好感的顏色便是紫色,以前井宿沒發(fā)現(xiàn)為什么,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了,因為那是母親喜歡的顏色,這顏色,在她身上,不張揚,反而顯得很溫柔。
“什么鳥的籠子?”
墨如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見井宿有興趣,便道。
“是黃鸝鳥的?!?p> “出宮時五公主賜的,模樣討喜,是只靈動,活潑,歌聲美妙的黃鸝鳥?!?p> “不過可惜的是,半路上給放生了?!?p> 墨如剛覺得惋惜,霎時一個抬眼,瞧見井君沉下的臉色,心頭一顫,立馬閉上嘴巴,直接低頭,沒下臉上的可惜。
井宿一聽,又看到墨如這個舉動,嘴角含笑,
放生了?這可是五公主特意賜的黃鸝鳥,代表了人家的心意,
誒!不愧是她那不通人情味的老爹。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dān)心她會有個與她一樣大的二娘。
井君心里開玩笑想著,她記得在天元二十五年,梁國日益強盛,兩方交戰(zhàn),云昭國元氣大傷,天元帝為了緩和兩國關(guān)系,暫時修養(yǎng)生息,以便將來可以主動進攻,厚積薄發(fā),好出其不意一次攻占梁國,采納了尚書大人左雍仁的進諫,同意了與梁國聯(lián)姻,獲得百年和平,便將寵愛有佳的壽陽公主嫁給了梁國新帝,梁禹。
命運弄人,五公主云舜靈在聯(lián)姻的路上遭遇土匪流寇騷亂,動亂期間被刺客暗殺,連人帶車掉落懸崖,至此命喪懸崖。
他們都說,刺殺公主的刺客是些梁國派來的,因為梁國新帝名義上同意聯(lián)姻停戰(zhàn),可實際上是不肯放棄云昭國這塊疆土肥沃的肥肉。
井宿離開七星閣后,井君看著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墨如,
“墨如,”
墨如聽到井君叫他的名字,提起了心,驚了一跳。
“國師!”
墨如下意識咽了一口水,心里想著這下完了完了,指不定會怎么被責(zé)罰。
“查一下小少爺身邊那位名為夏齊書的下人?!?p> “?。俊?p> 見到墨如是這個反映,井君皺了皺眉,
“怎么?”
墨如趕緊搖搖頭,還以為是國師又要罰他抄寫經(jīng)文什么的,不是就好,上次煮錯茶,罰的抄寫五百張經(jīng)文才只寫到了一半,國師果然深明大義,猜到了自己沒抄完,體恤所有人。
“奴才這就去?!?p> 墨如剛拿著鳥籠轉(zhuǎn)身要走,井君又叫住了他。
墨如表情恭恭敬敬,
“國師還有什么吩咐?”
井君神情平淡,臉色清淡,看了墨如一眼,落下一句話,
“別忘了加罰抄寫經(jīng)文五百遍,心平才能氣靜。”
墨如:……
墨如愣愣呆在原地,他剛剛心里想什么來著???明擺著國師還是那個賞罰分明,冷漠疏遠的國師才對。
……
第二天一大早,井宿就披著斗篷,戴著帽斗,騎著馬,帶著身后兩列士兵,去宮門口親自迎接壽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