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宿放下手中的碗,走到小乞丐的身后,她神色認(rèn)真。
“為何一定跟著我?”
小乞丐垂下的長睫忽閃,睫下眸色不清。
“給我一個說法,嗯?”
井宿慢慢走到小乞丐的身前,微低下頭注視著那張除了因?yàn)榇蚣芰粝碌挠偾啵渌鼪]有任何缺點(diǎn)的臉蛋。
“我醒來的時候便在無柳街茶樓門口?!?p> “不記得了?!?p> 小乞丐輕聲回答,井宿得到他的答案環(huán)手抱于胸,琥珀色的眸子里意語模糊,她收起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樕?,探尋著他的目光平舒而認(rèn)真,眼底暗光粼粼。
“醒來?”
“不記得是什么意思?”
小乞丐撩起長睫,正要回應(yīng)那樣陌生追尋的目光時。
井宿直身,輕聲一呵,眉間是了然的笑意,像是在說你開什么玩笑話。
“你不會是想說你醒來后便什么都不記得了?!?p> “被誤會成了偷兒,隨后遇到了我?”
“你是讀了哪家的話本子,說來我聽聽,下次我也去聽會?!?p> 小乞丐目光依舊平靜,好似井宿說的都是他要說的真話。
“那和跟著我有何關(guān)系?”
井宿有些微惱,以前都是她話少,不愿理人,現(xiàn)在遇到這個小乞丐,完全反了。
井宿看著他沉默的樣子,無奈地坐在他身前的凳子上,唇瓣邊嘆了一口氣。
“算了,你不愿說便不說吧?!?p> 井宿轉(zhuǎn)頭,移過桌子上的青瓷杯,拿過茶壺倒了倒水,可壺里偏偏沒有水,真夠惱心的。
井宿有些不悅的放下茶壺,“砰”地一聲不輕不重地聲響,起身想要離開,不再搭理這個小乞丐,管他的,傷好了就讓人離開。
“我的記憶里有你的影子?!?p> “只有你?!?p> 微啞的聲音里沒有騙人的痕跡,
小乞丐望向她的背影,墨色眸子里映著井宿的身影。
清風(fēng)拂過井宿的白色衣袍,用玉冠束起的青絲末尾稍稍卷起一個弧度。
門外一片艷陽天,樹下井里的水泛著銀光,門口一前一后站著一對人。
井宿聽到他的話,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自己的身份外人沒有一兩個是知道的,更何況是無柳街的一個小乞丐。
要是別人聽著他這番話,定要再給他一頓揍,救了你,還耍無賴蜜語,聽著就覺得是個不正經(jīng)的小乞丐,可偏身他一點(diǎn)無賴說謊的樣子都沒。
難不成我也是失憶了?我是見過這個小乞丐的?只是沒了印象,井宿啊,你也跟著神經(jīng)了。
前世經(jīng)歷那么多,還是沒能給自己一個教訓(xùn)嗎?萬一留了個禍患在自己身邊,誒!真是大意人生,不是順意人生。
既然他想跟著,便跟著吧,反正也從自己這里得不到任何好處,有什么事讓他跑跑腿也行。
既然要跟著是吧,那便讓你跟著,井宿心想,總有一天他會露出尾巴的。
“可有名字?”
小乞丐眼里的目光不再清涼昏暗,而是暖著亮光,瞬間整個人疏漠的氣質(zhì)看著也不一樣了。
“不記得了?!?p> 井宿眉眼一提,誒?還真是上道,怎么炸也炸不出來。
井宿轉(zhuǎn)身看著小乞丐,看著他,隨后緩緩一笑,
那便喚,“夏齊書?”
“可好?”
小乞丐深遠(yuǎn)的黑色瞳孔里,溢著星光,點(diǎn)著頭,應(yīng)聲的模樣,像極了得到糖果的孩子,止不住的唇角上揚(yáng)。
井宿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別過臉道,“別笑,這樣子看著真夠丑的?!?p> 小乞丐:……
井宿看著那張立馬不笑的臉,籠罩著點(diǎn)點(diǎn)怨念,對他說了一句,“好好休息”后,轉(zhuǎn)頭向院子走去,正好碰到了手上捧著衣服過來的綠衣。
“少爺,你這是要去哪?”
綠衣看著要走的井宿,她這衣服還沒給呢。
“晌午了,父親也該從宮里回了,平白無故身邊要多個人,雖有權(quán)利做這事,但也得說一聲?!?p> 隨后看著綠衣手上的黑色衣袍,
“綠衣,衣服就勞你給夏齊書了,我先過去一趟?!?p> 井宿說完,還沒給綠衣一個反響時間,人就溜了。
“誒誒?”
“少爺!”
“夏齊書是誰啊?”
綠衣手拿衣物,扁嘴看著那個穿過假山離開,沒有回頭的身影。
轉(zhuǎn)身看向站在門頭的小乞丐,
腦里的那盞燈突地亮了起來,
“不會是你吧?”
“夏齊書?”
綠衣恍然大悟,隨后想到了什么,走到夏齊書的眼前,就將衣物不耐地塞給了他。
“哼”地重重一聲,隨后離開。
回朱雀閣的路上,眼里不喜未改,嘴邊不停控訴著,“少爺竟然將小乞丐留下來了!”
“這小乞丐未免也太不要臉了!”
“竟然要跟著少爺!”
“定是這個小乞丐心思深,早就想好了的,仗著少爺心善,要訛詐少爺!”
“砰”一聲,濺出水花的聲音,只見綠衣向花園的湖水面踢了一顆石子,連連三漂,石子才沉下了水。
……
朱砂色的高大威嚴(yán)的墻,圍繞了整個宮殿,一座座的宮殿,外觀恢弘,一條瀝青色的大路上,來來往往的巡邏侍衛(wèi),身穿銀色盔甲,手持紅矛,井列有素。
與之不同的是那個穿著深紫色衣袍,仙風(fēng)道骨,面容俊郎儒雅,眼里卻面布寒霜。
他走在抬轎前,一步步地向城門而去。跟隨在轎子旁邊的太監(jiān)也不敢多話,他們也不知國師為何不坐轎攆,要自己步行在這條道上。
直到井君走到城門口時,墨如正在馬車邊等候井君。
“國師?!?p> 墨如上前行禮,井君微微頷首,正要上馬車,一旁見著的下人伸手,另一個奴才蹲下身,讓井君踩著他的背上馬車,井君淡淡一撇。
“我何時竟要你們這般扶我上馬車了?”
聽著井君話語里的微涼意,兩個紛紛太監(jiān)跪在地上,不停地解釋,眼里惶恐害怕。
“國師,觸及國師不悅,是奴才的錯?!?p> “請國師饒命!”
“懇求國師饒了奴才的命?!?p> 井君低斂的視線掠過這兩個太監(jiān),這兩個太監(jiān)是在天元帝身邊做事的。
“國師為朕所做的一切,井家為云昭國所付出的一切,朕都銘記在心,只是早年溺于攻伐多年,手下亡靈一多,就鬧得朕寢食不安,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井君啊,這可怎么辦好?”
井君眼里墨色深深,神色探而不清,井君收回視線,正打算自己上馬車時,
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清亮而嬌軟的呼喚聲。
“國師!”
“國師!”
“國師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