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正在這附近辦事,遇見幾位民警同志,巧的是里面有一個我正好認識,他告訴我剛剛幫你解了圍,我想自己都到這附近了,不過來瞧瞧也不行?。?.....哎!這師父遺囑的事情現(xiàn)在鬧得滿城風雨,你連家都回不了,害得你爸媽都跟著避風頭,我知道你把他們暫時送到別的城市,權當旅游去了,可是你想想,要是這事老這么鬧下去,對誰好啦?師父當初這么決定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真想不通。”
“哼!你想不通就對了,劉恒若是清醒絕對不會這么做,就是這小子把他騙了。”大伯又怒不可歇,不過只說了這么一句話,氣就喘的厲害。
“估計這一兩個星期會有小行情,等我把股票賣完了,也就沒我什么事了。”陳忠終于說話,其實劉恒當初希望他等這些股票一波大行情后再賣,但看眼下情形,他想也只好見機行事,因為劉恒當初也交代若是不得已可以特事特辦。
“萬一,我說萬一,遺囑下半部分里說還讓你管這錢,你咋辦?”大師兄問。
“呃!這個我沒想過。”陳忠一愣。
“那現(xiàn)在好好想想。”大伯怒道。
“想,也沒什么好想的,到時候再說唄。”陳忠應道。
“再說,還用再說?我看等股票賣完了,錢都被轉走了吧?劉恒留下的錢都成了你了的吧?你也夠黑心的,連個幾千萬都不留給娜娜?!贝蟛闹雷又钢愔矣制瓶诖罅R。
“大伯別生氣,別生氣,小心血壓?!本司撕痛髱熜众s忙安撫。
大伯這把年紀,血壓不高都難,可也沒見他因此把罪受,此時舅舅和大師兄卻表現(xiàn)出異常緊張。
陳忠心底里明白眼前三個人正在演戲,但是他不愿意去將這件事細細揣摩,人一旦不愿意多想,是不是就沒有過去心、現(xiàn)在心和未來心了?沒了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困擾,也就沒有什么好害怕和為難的了,所以陳忠就這么抱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當下心態(tài)靜靜坐著,一聲不吭,面不改色。
他這樣的境界是劉恒生前望眼欲穿的啊!劉恒人生的最后兩年將生命的熱情幾乎都傾注于此,即使是金錢的分量在心中也遠不及它,這對劉恒的人生來說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如果錢財是魔鬼散播在人間的誘惑,至少說明他正在擺脫魔鬼的掌控,哎!可惜,還沒徹底自由便死了,不知道算不算魔鬼勝了?
“你今天必須表個態(tài),這錢拿是不拿?”大伯指著陳忠惡狠狠地說。
“師父只讓我賣股票?!标愔疫€是這句話,聲口也依舊心平氣和。
大伯聽了果然抓狂,倏地站起指向他,不過這次沒有生龍活虎,倒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意思,“你,你,你這個白眼狼......氣死我啦!我跟你拼了我?!贝蟛捯舨怕渚鸵獙⑷瓝]來,陳忠坐著紋絲不動。
“哎呀!大伯,萬事好商量,別生氣,都這把年紀了,你可要保重?!贝髱熜趾途司艘惭杆僬酒鹕锨白钄r。
大伯沒能上前,但他抓起桌上的水杯朝著陳忠砸過來,陳忠胸口被擊中,水也潑灑到身上,然而他還是紋絲不動,不怒不慌,淡定得像座雕像,這樣的對手能不讓人抓狂?想來倒難為大伯他們三,他們可是將這一出排練了多少遍,最后觀眾竟然不買賬。
大師兄和舅舅將大伯輕輕按回位置上,這時,大師兄嘴上嚷著,“陳忠,要不你先走吧!我們勸勸大伯?!?p> 陳忠一聲不吭也不移動分毫,好像沒聽見,其實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大師兄剛才的話,因為他知道大廈大堂里和大廈外還有監(jiān)視自己的數(shù)十只眼睛,天黑之前,自己休想走出這里,除非劉雅娜來救援,但即便她來,燃眉之急雖解,鬧劇還是會一出出接著上演,最后只得個勞神勞力。
大師兄見陳忠沒有響應,心里暗夸他厲害,因為他們的計劃就是要將他折騰的力歇筋疲,不得不就范。
陳忠雖然對大師兄、大伯和舅舅的鬧劇心知肚明,卻不多想,更不會主動將他們的伎倆拆穿,他雖然不多想倒不是從未想過,只是猶如蜻蜓點水,他曾經(jīng)對自己說他們愛鬧便鬧,我只當看客便好,如果需要我配合,我配合便是,至于要我違背師父的遺囑,那恕難從命,他不知道自己的粗淺想法用作戰(zhàn)略恰是剛柔并進,讓對手力不從心。
就在這時候,大伯開始頭暈,慢慢地就要往地上躺去。
“大伯,大伯......”舅舅的聲口忽然變得急切,他迅速看了眼陳忠,陳忠還是紋絲未動,好像戲劇外的觀眾理智地和劇情保持應有的距離,這一秒不到的一眼倒讓舅舅心里有些沮喪和不自在。
“哎喲!我說大伯,都讓你別激動,大把年紀了哪經(jīng)得起怒火?你快坐下冷靜冷靜,相信陳忠是個重情重義且知恩圖報的人,萬萬不會打師父財產(chǎn)的主意,大家有話還是好好說?!贝髱熜忠呀?jīng)扶住大伯的背,不讓他徹底躺倒,并和舅舅一起將他攙扶到沙發(fā)上緩緩落座。大伯演的好,二人也演的好。
這時候,大師兄給舅舅使了個眼色,舅舅又立刻開始下一段劇情,但見他向陳忠走過來,到了近旁,柔聲細語地說,“我說陳忠啊!我姐夫在世的時候不僅沒虧待過你,還對你有恩吧?要是沒有他,你能有今天嗎?如今,你霸占了他的全部財產(chǎn),真的一點點都不留給娜娜嗎?那真是天底下最——最狼心狗肺的事了,你不會做這種人吧?”
“舅舅??!那些錢是師父的,和我沒半毛錢關系,我更沒想過霸占?!标愔依侠蠈崒嵔淮暱谄届o依舊,老實的舅舅也有些抓狂,不過他老實啊!所以不敢生氣,只將無奈寫在臉上。
“你現(xiàn)在說這些誰信啊?這些錢既然不是你的,那將來肯定是娜娜的,你既然沒想過霸占它們,就拿出三千萬吧!錢在我和大伯這,你怕啥?難不成我們會和娜娜搶?那我們得多丟人?。繉磉@些錢會給娜娜,包括掙的利潤都一并給她。”舅舅說這段話越到最后聲口越虛弱無力,倒像和陳忠低聲下氣的商量,一旁的大師兄聽著皺起了眉頭,大伯的眉頭也是皺著,不知道也是因為舅舅說話的口氣軟弱無力,還是為了表現(xiàn)高血壓的難受。
“是??!陳忠,你也不要死心眼,不就是三千萬嗎?拿出來,讓大伯和舅舅以及師父的其他親戚安個心?!陛喌酱髱熜终f臺詞了,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三千萬在他嘴里像三百塊似的,聽得人都覺得不是個事。
陳忠紋絲不動地坐著,還是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舅舅向大伯和大師兄瞟了一眼,視線立刻回到陳忠身上,又開始他那和和氣氣的指責,“我說陳忠,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比較老實,說話不愛拐彎抹角,所以我老實說,我也相信你過去的為人是厚道的,可是今天不同,你手里有五個億,換作誰都得擔心你會因此而變心,對不對?所以怪不得我們。我們真是擔心娜娜的將來,才讓你一定劃點錢來投資這個項目,你若是不答應,難不成真的想將這些錢都據(jù)為己有嗎?那真是十惡不赦,良心都給狗吃了,令人發(fā)指......我想你不會做這種事吧?”
哎!舅舅真是個老實人,這一段臺詞不知排練了多少回,臨場發(fā)揮還是將精氣神丟了,聽得身后坐進沙發(fā)里的大伯將眉頭用力擠在一起,搞得樣子難受非常,大師兄抿著嘴,對他的表現(xiàn)也是一副失望透頂。
這時候,大師兄和大伯對視了一眼,彼此眼神還沒有完全收回,下一幕劇情便開演了,但聽大師兄驚恐叫到,“大伯,大伯,你別嚇我呀!快快快,陳忠,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