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還是有些寒涼,凰音自小便在雪山中長大,林中的濕寒倒也沒什么特別感覺,反倒自換下那身厚重衣裳后,便覺得這夜風(fēng)吹在身上都是柔軟的,舒服極了,加之走了一天,早已疲憊至極,于是不多時就睡了過去。
王富貴卻是縮在毯子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自己身上的麻煩事雖一時解決,但無非也是拖延,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想著,他扭過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倚樹而眠的關(guān)山月,心中又是一番思量,對于關(guān)山月的身份,終究只是推測,不能完全倚仗,但能夠確定的是,這個人不會是普通人。
默默掏出懷里一片手掌大小的龍鱗,借著月光,那鱗片上流轉(zhuǎn)著淡淡的七彩光暈,這龍鱗可是神物,據(jù)說一片龍鱗所蘊(yùn)含的神威,能助長妖族百年修為,平日里帶在身上散發(fā)出的龍族之氣,亦能震懾邪祟,他雖也見過不少寶貝,卻從未見過龍鱗。
這片龍鱗此時最能幫他的,就是掩蓋住他身上的氣息,加之能察覺出神界龍族氣息的妖族,自然會敬而遠(yuǎn)之,這樣能免去不少麻煩。
以他的修為,看不破葉落的真身,但若是神界化龍的神尊,怎會舍得一口氣折了三塊龍鱗給一個在地界鎮(zhèn)守的仙家?除非...
除非他葉落就是條龍!
“開玩笑呢,若他真身化龍,早就上了神界,想不通,古怪...罷了,不想了,想也沒用,”王富貴搖了搖頭撇去腦子里的一堆問題,小心將龍鱗收好,躺下身時,看著身旁好夢憨甜的凰音,他的眉頭又漸漸皺了起來。
面對一個血脈之中蘊(yùn)含極強(qiáng)治愈之力的仙子,他同樣看不破對方真身,甚至看不出對方到底有多深的修為,只能嗅到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極其誘人的香氣,這種香氣不同于花香,而是一種有別于食物,偏又令人忍不住想要吞食占有的氣息。
整天看著一個行走的可口食物在面前晃悠,碰也碰不得,這種感覺如同百爪撓心!
“雖然不曉得這趟生意前路如何,現(xiàn)在看來還算是賺了,”王富貴深深吸了口氣,心中暗暗慰籍,畢竟葉落一出手就是替他恢復(fù)三尾之力又加上一片龍鱗,實在是闊綽至極,“不曉得那邊如何了,這次跑出來本以為無非躲躲追捕,不知道是誰竟對我下殺手,希望父親那邊能察覺最好...”
王富貴心中又默默想了一會,不久便經(jīng)不住困意來襲漸漸沉睡。
夜深,云層漸漸聚集,月光在云中時隱時現(xiàn),一陣輕微響動伴隨著一道碧色光芒自關(guān)山月袖中閃過,關(guān)山月睡意極淺,動靜不過瞬息,他便立即蘇醒,從袖中取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琉璃令牌,正是追諭令。
令牌之上幾行泛著光華的小字閃爍不斷,數(shù)息之后,光芒散盡,但那幾行兀自出現(xiàn)在令牌中央的幾行字卻沒有消失,就好似原本就刻在內(nèi)里一般。
“桃之夭現(xiàn)身臥龍國都城南朱雀大道品花樓,”關(guān)山月看著這幾行小字,默默將令牌收回,他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好像早就料想到了一般。
昨日才發(fā)出的追諭令,不過一天時間,便有了線索,桃之夭行蹤不定,從來不會叫人這么輕易發(fā)現(xiàn),除非她主動現(xiàn)身。
關(guān)山月如此推測,也如了他之前所期望的那般了。
有了線索,心下也安心許多,不多時便也睡去了,便在關(guān)山月睡去不久,王富貴那邊這才敢睜大了雙眼。
方才看到那追諭令險些令他有些氣息不穩(wěn)漏了餡,這追諭令是妖族之物,自不同于人族里追捕令,王富貴心中對關(guān)山月的真實身份更生好奇。
不過此時也無法探查清楚,只知此人定然家大業(yè)大實力雄厚,此番,自己跟在其身側(cè)倒也算是個靠山,如此便也漸漸安心睡了去。
此時的臥龍國都,雖已夜深,但依舊喧囂熱鬧,自百年前起,除去魚龍混雜,治安不穩(wěn)之地與邊陲之地的城鎮(zhèn),大多處的宵禁便取消了,臥龍王朝延續(xù)千年,民風(fēng)開放,其繁榮景象不衰反盛,百姓對天神庇佑之說愈加推崇。
朱雀大道之上人聲鼎沸,品花樓里更是鶯歌燕舞,品花樓對面是一家客棧,客棧二層臨街的窗邊佇立著一名女子,只見她身著荷色輕紗長裙,昏黃閃爍燈下,曼妙的身子若隱若現(xiàn)。
她看著下方的人流,一雙若有水光浮動的桃花眼漸漸生出一絲薄怒,怒意牽動臉上的神情,便使得她臉頰上一道巨大的疤痕顯得更加可怖,仿若是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一般。
“哎喲姑娘,勞煩您晚上出來將臉蒙上吧,嚇?biāo)纻€人了!”品花樓二層廊里靠著廊柱正嬉鬧的幾對男女,其中一人正巧看到了她,頓時嚇的一個激靈,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去,嗤笑聲與指責(zé)聲頓時傳了過來。
她抬眼掃了那群人一眼,便無故生出一股風(fēng),吹的那群人睜不開眼,待到風(fēng)過時,窗邊的女子也不見了蹤影。
“哎喲,我臉上好癢,方才是不是風(fēng)把什么東西吹我臉上了?”
“我眼睛怎么看不清了?!”
身后的驚呼聲漸漸遠(yuǎn)去,她露出冷笑,徑直回了臥房,卻見在她的榻上倚靠著一名男子,上身衣衫半敞著,露出胸膛的肌膚上透著紅暈,那男子美若垂柳,眼似春水,不過一眼就令人心神激蕩不已。
他見那臉上有疤的女子怒氣沖沖的過來,不由得笑道:“小夭,莫要亂用法術(shù),到了這里也是要守規(guī)矩的,小心被捉了去蹲大牢!”
這女子正是桃之夭。
“放心,那監(jiān)察所的官僚在這國都過得舒服,哪有閑心四處巡查,”桃之夭語氣之中的不屑毫不掩飾,她抬起手在臉頰上輕輕一抹,那可怖的疤痕便消失無影,露出了她原本那張美艷無雙的臉蛋來。
“嘖嘖,我早跟你說了,這些凡夫俗子的愛都是始于樣貌,你在這里尋什么真愛,你看我,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榻上男子坐起身來,柔若無骨的身子慵懶的走到桃之夭身邊。
桃之夭側(cè)過身避開了他,有些不耐道:“景汐,別鬧了,我正煩著呢!”
“煩什么呢,你處處留情,可不見得每個男子都能被你哄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總有人清醒著,這不就有人尋你麻煩來了,”景汐見她避開自己,早已習(xí)慣,卻又不死心的跟了過去將身子貼了過去:“你是招惹了哪個刺頭,還是如那追諭令里所說,真的...”
“放屁!”一提到那貼滿地界各處的追諭令,桃之夭便是一肚子惡氣,追諭令的內(nèi)容人族倒是看不見,可在妖族,她的名聲不過一日功夫就被毀了,原本識得一柳妖,翩翩公子甚得她心,方才你儂我儂幾日,便被那追諭令嚇得落荒而逃。
“罷了罷了,這里的凡人我看也配不上你,干脆跟了我吧,你尋了那般久,卻不知真愛近在咫尺...”景汐說著,一只手輕柔的繞上了桃之夭的芊芊細(xì)腰。
“我可不想生一窩蛇,況且你那夫人可是難纏的很,你可敢休了她?”揮開腰間的手,桃之夭嗤笑的欣賞了一眼景汐面上的僵硬難堪,但很快就話鋒一轉(zhuǎn)道:“你今天去妖族據(jù)點(diǎn),可查到了那下令之人的線索了?”
“只知道是海族,至于其他的,他們哪里知道,”景汐干笑了兩聲,為了掩飾自己懼內(nèi)的尷尬,連忙坐到矮桌旁抓起一顆葡萄吃了起來。
“海族?”桃之夭思索了片刻,眉頭皺起道:“海族介于妖族與神族之間,當(dāng)年離開神界,為了不惹麻煩,我從不與他們交涉。”
景汐笑道:“我倒是覺得啊,那海主與妖王常有來往,會不會是妖王尋不到你,又怕惹你生氣,便想出這個辦法,利用別人壞了你名聲,再如同英雄一般接盤孤苦伶仃的你?!?p> “妖王?不會的,”桃之夭想都沒想就搖頭道:“他不會這么做的?!?p> “這么肯定?”景汐看著桃之夭道:“為了身份地位,他負(fù)了你,誰知道他會不會使什么陰謀詭計只為了得到你,畢竟他如今可是妖王,必然覺得沒有什么是他不能夠得到的。”
“好了,不許再提他!”桃之夭冷冷道:“你若再說些我不愛聽的,我便去邙山告訴你夫人,你在人族界內(nèi)花天酒地!”
景汐聞言,全身忍不住一抖,頓時露出乖乖聽話的神色,他連忙笑了幾聲道:“不說了不說了!我陪你等那個壞你名聲的家伙,到時候必定替你殺了他!”
“你以為我為何會選擇在臥龍國都?”桃之夭瞪了他一眼道:“能下如此豐厚懸賞的,身份不會簡單,況且,對方分明就是想要引我現(xiàn)身,是敵是友,還未可知,在這里,他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而同樣,我們亦不可亂了凡人秩序?!?p> “小夭,你明明是如此聰明,為何偏偏想要終其一生去尋真愛這種愚蠢的東西,”景汐仰著頭,凝視著佇立在一旁的桃之夭。
屋內(nèi)昏黃燈火在她面頰上勾勒出溫柔的光線,他們相識數(shù)百年,他一直很想懂,卻總是弄不懂她。
“愚蠢么?”桃之夭笑出聲,默默轉(zhuǎn)過身走到了窗邊,看著街道上的男男女女,似疑惑又似自問自答一般道:“若是愚蠢,為何一代一代總有數(shù)不盡的人為之沉迷瘋狂?”
“因為世上聰明的人都站在至高點(diǎn),他們時常被稱作無情之人,愚蠢的人便在他們的腳下任由差遣,所以,真正的聰明人很少,而他們也喜歡愚蠢的人,因為愚蠢的人更容易驅(qū)使,如同帝王與百姓之間的區(qū)別,”景汐笑了笑道:“所以總有一個說法,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其實人家并非無情,只是更加聰明而已。”
“謬論,”桃之夭瞥了他一眼,嘴角動了動,似想反駁,卻在遲疑了片刻后什么也沒說。
“嘖,”景汐見她并不認(rèn)可自己所說,本還想繼續(xù)給她洗洗腦子,卻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說道:“小夭,這追諭令的事兒,妖王一定也知道了,若不是他干的,你說他會不會偷偷派人過來找~唔唔唔?。?!”
話未說完,便見有光閃過,緊接著,景汐的臉上竟生出了藤蔓緊緊勒住了他的嘴,景汐知曉桃之夭這會兒是真的動怒了,便立即舉手投降。
“滾!”桃之夭的臉上因怒氣浮起一抹紅暈,她一把將矮桌旁坐著的景汐拎了起來,緊接著便是一腳踹到了對方屁股上。
八荒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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