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姜奴,該死的陳家子,該死的賤婢!”
國書在坊市輸給了公孫樹,然后又被他平日里看不起的陳逆擠兌,一路上心里不痛快,罵罵咧咧,在路上把這幾個人罵了個遍。他被公孫樹切下了一縷頭發(fā),當時還不覺,這會兒整個發(fā)髻都散了。他抹了一把頭,金冠玉簪都扯了下來,不由更是氣急,連聲催促著御者揚鞭,快馬趕回了國氏族內(nèi)。不曾想,剛轉(zhuǎn)過陳氏族第的街口,就看見了大街另一頭轉(zhuǎn)過一輛馬車來。只見馬車旌旗招展,大書一個“國”字,卻正是國書的老子,國夏的座駕。國書本垮坐在車上,看見了這一面旗,連忙在車上挺直了身體,端坐起來。
這幾日齊侯杵臼在宮中和寵妾芮子喝酒作樂,大醉三日,都沒有上朝理事。國夏作為齊國左相,每天都要去宮里看望杵臼,然后留在宮中處理每日積累的政務(wù)。今天事情少了些,過了午后便驅(qū)車回家了,卻正碰上回頭土臉的國書。看他模樣,披頭散發(fā),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不少泥土,不覺心下訝然,疑惑地問國書:
“小子,你出去浪蕩,怎么弄成這副模樣?”
聽見國夏問話,國書心下一慌——一者,國夏鐵面無私,自己公然在臨淄城內(nèi)和別人打斗,卻是觸了刑律;二者,國夏平日里對國書要求極高,本來自己有所武藝上的天賦,勤修苦練,還有如今齊國武藝第一的國夏親自指導,卻不過和高無忌伯仲之間,國夏對此已然是有所不滿,今日和一個來自姜國的名不見經(jīng)傳的公孫打斗,居然還打輸了,不知道他會氣到何種地步。只是今日打斗之事,雖然見到的人不多,卻也有不少——陳逆就在旁邊看了許久——因此他也不好欺瞞國夏,只能老老實實,支支吾吾地向他說了:
“父親容稟,今日早些時候,我去坊間購一些皮子,卻聽見姜國那個來求援的公孫樹和他的侍女在那里誹謗君侯,便下場和他斗了一場,卻是……沒打過,輸了?!?p> 國書前面說的好好的,說到后面,又回想起了剛剛和公孫樹比斗的場景。一想到自己最后為劍氣所迫,失魂落魄的樣子,和得了一條性命之后,那檢查周身的狼狽模樣,就血氣上涌,臉紅耳赤,垂著頭,后面的話聲音也就輕了,連國夏都沒有聽到他在說什么。
“卻是怎么了,輸了?”
只是看到國書如此神態(tài),國夏心中便有了揣度,國書也只得赧然地輕輕點了點頭。見此,國夏不由心中暗忖:那姜國來求援的公孫我聽己謙諧說,不過和國書一般年紀,看著還像個浪蕩子弟,沒想到竟有如此武力。”
又看了一眼眼前垂頭喪氣的國書,國夏心里一悶,覺得費盡心思地教導國書,國書也不過如此,還是不成器,不由怒罵:
“哼,你這浪蕩小子,還杵在這干嘛?自己去對著武石壁練習,沖拳五千次。然后再把石鎖提一個時辰。以后每天,你再多練一個時辰拳?!?p> “諾!父親。”
國書也不敢爭辯,低眉順眼地答應(yīng)了。然后他就跟在國夏的馬車進了國氏族內(nèi),自去族中校場練拳去了。
國書對著石壁沖拳,一直到了日入時分才完成了五千次沖拳,然后他便拿著石鎖平舉起來,舉了一會兒,便感覺后繼乏力,他也不敢放下來,憋著氣硬挺著,堪堪一個時辰才將要過去了。
這時,打族外去來了一個人尋他。只見這人頭戴一頂小冠,一身赤色深衣,腳下則是一雙木舄。他豹頭環(huán)眼,虎背熊腰,無須、無髭、無髯,面容黝黑。到了國氏族門前,守著門衛(wèi)的侍衛(wèi)也不攔他,引著他就到了族中校場,正看見國書正吃力地舉著兩個石鎖,頭上汗津津浸到了眼里也不眨一下,咬著牙硬挺著。
“文兄,今日怎么練得如此刻苦,到了現(xiàn)在還在舉石鎖呢?”
國書卻不回他話,自顧地舉著石鎖,待到旁邊侍從看了漏沙俱皆漏完了,喊了聲“時至也?!?,方才放下了手中的兩個石鎖,長吐了一口氣,坐在了旁邊的蒲席之上,然后才開口回復此人:
“謙和,今日在街上與人打斗,輸給了那人,家父罰我每天多練拳一個時辰?!?p> 說著,國書攤開了雙手,身旁的兩個侍從立刻走上來,跪坐在他旁邊,為他揉起雙臂上僵硬的肌肉來。
被國書稱作謙和的,卻是齊國國中另一大氏的家主,齊國左相高張之子,喚做高無丕,字信。這會兒聽到國書說他和別人比斗輸了他卻是來了興趣。
“哦,怎么回事?”
國書略有偏重地把今天中午的事又給高無忌說了一遍,高無丕聽了大訝:?“那公孫樹年紀不過與你我相若,武藝竟比文兄你還要高上一籌,不知他是什么來歷?”
國、高二氏俱是齊國宗室姜姓的分支,被周天子封為子爵,世為齊國二守,因此被當初的齊君賜氏國、高。而如今國夏和高張俱為齊君杵臼所重,兩家本是血親,因此私下里族人各有往來。高無丕卻是和國書從小玩到大的,他對國書的實力知根知底,雖說不如老一輩的高手,卻也冠絕如今齊國年輕一代,和自己不相伯仲,如今聽到國書竟然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人物,他不由大感驚訝。
“他是姜國公孫,姜子從子,如今楊國攻姜國勢如破竹,他卻是來求援的。”國書這樣說著,又為自己解釋道:
“本來之前我還壓著他打得,待我施展‘離焰明光破’時,他都被駭?shù)耐龌晔?,不能自已了,卻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施展出一道無上劍氣,破了我的‘離焰明光破’,我便敗下陣來了。”
高無丕聽了,心中閃過種種念頭,又看見國書滿臉不岔,嗤笑一聲:
“國書何必如此動怒?不過一姜國豕鼠,不值得為此煩惱。等來日,我去會會他的成色,再為你周詳一二,有的是辦法找回場子來。況且,他如今來齊國求援,還不是由的我們搓捏?”
“你有什么辦法?”
國書聽了,心下一喜,不由問道。
高無丕搖了搖頭:“如今我們對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去算計他?還要看他在國中如何表現(xiàn),知道他的弱點,才好搓捏他?!?
清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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