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琵琶女（上）

　　入冬，忘憂酒館卻還是不冷不熱，不愧它謎一般的存在。

　　業(yè)清少見地推開了窗戶。夜如濃墨，不見星辰，不見明月，只見窗外開得極其燦爛的曼陀羅。業(yè)清專注地看著那烈火般的曼陀羅花，總覺得自己在未開酒館前見過此花。

　　門緩緩?fù)崎_。

　　業(yè)清平常地轉(zhuǎn)身，熟練地烹起了茶。

　　一抹白色闖入眼簾。

　　“請為我煮茶?！甭曇艏?xì)細(xì)的。

　　業(yè)清隨手把茶杯放到她面前，順便看了一眼這位客人。

　　這是一位年輕的女子，生得很平凡，衣著也很寡淡。但她的眼睛非常地明亮，像星子。她手里懷抱著一把琵琶，那琵琶瞧著有些年頭。

　　業(yè)清未飲茶，女子就不疾不徐地把茶飲盡了。

　　艷陽高照，街上熱鬧不凡。

　　“聽說了嗎？留仙居的大家周瓊今日要彈奏兩曲為淮城水災(zāi)籌募善款?！?p>　　“當(dāng)然聽說了。這事兒早就傳遍了。”

　　“周大家真是人美心善，非但生得美貌，還生了一副菩薩心腸?！?p>　　“說得在理?！?p>　　聽著別人的談?wù)摚贻p女子在轎子里揚(yáng)起了嘴角。

　　留仙居三樓最大的房間，陳設(shè)著各類名貴的玉器。

　　“焦溪呢？”年輕女子揭下了面紗，不在意地問道。

　　“她去樓下浣衣了?！毖诀哒~媚地說。

　　年輕女子蹙眉：“誰讓她做的？這些事交給其他人做，你去叫她過來?！?p>　　丫鬟應(yīng)是，匆匆離去，很快帶來了一名女子。

　　年輕女子上前，牽起了女子的手，生氣地說：“阿溪，你這是做什么？這些雜活給其他人做就可以?！?p>　　女子垂著頭，把手抽出：“奴是小姐的丫鬟，自然要干活，怎么可以偷懶？”

　　年輕女子眼里閃過一絲不耐煩：“你這雙手要好好保養(yǎng)，不能傷著，這是我的命令，知道嗎？”

　　女子點(diǎn)點(diǎn)頭。

　　一旁的丫鬟不明白小姐為什么對焦溪另眼相待，心中難免不平。

　　年輕女子轉(zhuǎn)頭對丫鬟說：“翠兒，你去打一盆溫水。記住一定要是溫水。”

　　丫鬟不敢違逆，立刻出了門。

　　年輕女子坐在鏡子前面，一邊取釵環(huán)，一邊對焦溪說：“阿溪，你跟著我多久了？”

　　“七年了?！苯瓜冀K不曾抬頭。

　　年輕女子的手一頓，面露不舍：“這么久了。聽說，你的哥哥下個月就為你贖身了？”

　　“是的?！?p>　　年輕女子放下釵環(huán)，轉(zhuǎn)身支著下巴，認(rèn)真地說道：“你知道，我離不開你的。你不走，多好?！?p>　　焦溪的手微微抓著衣袖，面色有點(diǎn)泛白。

　　年輕女子輕笑一聲，轉(zhuǎn)身，接著取釵環(huán)：“別緊張，我開玩笑的。你總不能伺候我一輩子。”

　　焦溪沒有回答，肩膀卻十分緊繃。

　　翠兒捧著水進(jìn)來。

　　年輕女子歸整了釵環(huán)，頭也不轉(zhuǎn)地吩咐：“阿溪，洗洗手吧?！?p>　　焦溪低著頭，將手泡進(jìn)水里，水面上的倒映著一張清秀的面容，面容的主人眸里蕩漾著不安。

　　“待會，就要開始了。老規(guī)矩，翠兒你去樓下?！蹦贻p女子假裝沒看到翠兒熱切的目光，說道。

　　翠兒不情不愿地退下。每次都是去樓下，記來了哪些人，她都干膩了。焦溪真好命，每次幫小姐妝扮后就可以歇息。

　　焦溪面無表情地把門關(guān)嚴(yán)實(shí)了。

　　年輕女子按著焦溪的肩膀：“阿溪，你可真好?！?p>　　曲畢人未散。

　　一位貴公子端坐在中央，低聲和留仙居的老板說著話。老板彎著腰，笑得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