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拷問

　　方昶離地而起，剛向山上猛地一撲，突然就看見金毛朝山下跑了下去。

　　“有古怪?！?p>　　按理說方昶往上追，狗往反方向跑好像也沒錯，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不太對。

　　而且現(xiàn)在的金城天干物燥，黃圖山體上又沒有多少草皮植被，以他們的速度來看，這一路沖出去不說煙塵如龍，起碼也得趟出一溜煙黃土吧。

　　往地上一折，方昶駕著山風(fēng)便開始下沖。

　　于此同時，陳姨屋中的一名巡捕司探員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剛剛是不是有什么東西飛下來了？”

　　“哪有，是風(fēng)卷起來的樹葉吧，剛剛風(fēng)不是挺大的嗎？”一旁的同事抬頭看了一眼，揉揉發(fā)酸的腰繼續(xù)探查現(xiàn)場。

　　正如所說，方昶以狂風(fēng)掃落葉之勢強(qiáng)壓而下，最后在靠近陳姨后院晾臺的一處山坳里摁住了兩只小動物。

　　兩只金色的爪子一邊一只，方昶站在地上，一腳捏著灰老鼠的腦袋，將他的嘴巴死死摁在土里，一腳抓著兔子精的脖子，只要再輕輕往下一踩，他就能讓這個長相喜人的兔子精體驗一次頸椎斷裂的無痛死亡。

　　側(cè)耳傾聽了一下山坳背面，陳姨小院方向的聲音，半開翅膀的人面鳥拍了下翅膀，拎著兩只不配合的小家伙回到了原先的位置——那里還有一只被藤蔓拴住脖子的金毛大狗在等。

　　“膽子挺大的啊，還知道放幻術(shù)吸引我的注意力？怎么，不是要帶我找你們大王赴宴么，怎么這就突然開始跑路了?！?p>　　繼續(xù)踩著兩個小妖精在地上拖動，他現(xiàn)在就是穿著兩只卡通形象的拖鞋一樣，看著還挺滑稽。

　　只不過這會的拖鞋是笑不出來就是了。

　　“接下來，我繼續(xù)問，你們繼續(xù)答，怎么樣，一人一句，好商量嘛?！狈疥朴每粘鰜淼睦η们没依鲜竽X門，感受著上面柔軟的觸感提出了建議：

　　“我看就這樣吧，如果我覺得你們回答的問題不太對，我就獎勵你們?yōu)槲医裢砑硬?，怎么樣？可以不?！?p>　　“不不不……”

　　“不是問題？”方昶開心的打斷了兔子精的話，至于老鼠精的頭現(xiàn)在還被他壓在土里，一時半會的雖說死不了，但是說話是不可能說話的。

　　“第一個問題，你們大王的原身是什么?！?p>　　“……”兔子精定定的僵在金色利爪下，不敢動也不敢說。

　　“五?！?p>　　他開始倒數(shù)。

　　“大王！大王真不能說?。≌f了會死的！”

　　“四。”都沒試試就說會死，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饒命啊大王！”

　　“一?！?p>　　突然跳數(shù)的方昶開始用力，兔子精的脖頸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fù)的輕響。

　　“……大王……那里……不可以……”

　　方昶捏斷了兔子精的頸椎，隨便甩了甩爪子，拋掉那種親手扼死智慧生物的不適應(yīng)，感受著老鼠精瑟瑟發(fā)抖的身體，嗵的一聲將那只肥大的的兔子丟在了他背上。

　　“簌簌簌簌……”

　　老鼠精顫抖的身體和附近的枯草相互摩擦發(fā)出一連串的輕響，聽著就像有人在被子里搖床一樣。

　　“第一個問題：你們大王的原身是什么，五?！?p>　　“……是一只從金城動物園跑出來的猩猩！”抖到篩糠的老鼠精發(fā)現(xiàn)自己腦殼上的爪子還在繼續(xù)收緊，著急的四足亂蹬，“他跑出來五十幾年了，我聽鬼城隍他們說，他是當(dāng)年金城動物園剛成立的時候，一個非洲國家送來的禮物，后來開了神智，在里面活了好多年之后這才跑出來來的蘭山！”

　　“他還會聽風(fēng)！”老鼠精匆忙的向外抖漏著自己知道的信息，“就像那個人類西游記里面說的那樣，他能從信風(fēng)里聽到想知道的信息！”

　　“還有呢?！?p>　　“還有……還有……輕點！大王輕點！弄破了！會死的！”老鼠精驚恐的擺動著身體，死亡臨頭的恐懼讓他幾近絕望，“還有神通！他能行云布雨！我們老大王以前就經(jīng)常讓他干這個……”

　　老鼠精顛三倒四的說了一大堆，方昶耐心的聽著，時不時還問幾句，用心記一些東西下來，然后找個時間折回去重新拷問。

　　反復(fù)了好幾遍，這才算是對那頭自稱星朗明的銀背大猩猩有了一個粗淺的認(rèn)識。

　　——一頭脾氣暴躁、能力強(qiáng)大，但又相對守序的“老年妖怪”，由于長達(dá)十余年的人類飼養(yǎng)讓他對人類社會的事物有著非比尋常的欲望，熱衷于享受，縱情欲望更是常有的事情。

　　“第二個問題，鬼城隍?！?p>　　隨著秘密的不斷吐露，老鼠精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狀態(tài)，言語之間便將“鬼城隍”的信息露的一干二凈——一個占據(jù)金城紅河村附近城隍廟的積年老鬼，平日里也會為充當(dāng)一些早已逝去的城隍為附近居民做一些治療頭疼腦熱、姻緣算卦之類的瑣碎事情，不過這幾年卻常駐在蘭山上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和蘭山大王謀劃什么。

　　至于那個在蘭山時間最長的老大王，老鼠精反倒是不怎么清楚，深居淺出，除了約束他們不要下山作惡之外根本沒有蹤影，十幾年前倒是出來過一次，但也只是讓大猩猩暫為監(jiān)管之后便再次消失無蹤了，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王……”問完問題，被方昶放出來的老鼠精眼巴巴的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大妖怪在那思索。

　　想跑，但是不敢——他的旁邊就是兔子精的尸體。

　　天色已晚，這一輪反復(fù)盤耗費了方昶不少時間，按理說他也能處理首尾了，不過旁邊還有個自己開靈的大金毛在那待著。從幾名巡捕司的探員口中可以知道，寵物傷人最近在金城似乎是一種多發(fā)事件，而好巧不巧的是這片地界在短短幾天里便發(fā)生了兩起！

　　方昶打算問問，如果情況不對的話，他可能又得搬家繼續(xù)茍了。

　　“毛毛，過來~”

　　方昶招了下手，妖魔身子的面孔和他本來的樣子差不多，而且有氣味在那，金毛在認(rèn)人上倒是什么疑惑。

　　除了些許恐懼，其他和往日他們見面沒什么區(qū)別，方昶一招手，金毛便自己湊過來了。

　　“你是什么時候開靈的？”方昶問一句，金毛叫幾聲，老鼠精則在旁邊給他們充當(dāng)翻譯。至于為什么要他當(dāng)翻譯……老鼠精是萬萬不敢問的，就像老大王喜歡說金城方言，新大王執(zhí)著于普通話一樣，這位大王可能不想和狗說話？

　　“半年前就開靈了？只是模模糊糊的不怎么清醒啊，你能想起來是怎么開靈的不？就是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在這樣下去的那種感覺，是什么時候？”

　　方昶以為是什么事情觸動了這條本來就很聰明的大金毛，結(jié)果毛毛的回答卻令他有些意外：“有天出去遛彎的時候在小花園北角的湖中亭子里有人見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好奇的看了看，回來睡醒就開靈了?！?p>　　“你們做的？”方昶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蘭山的妖怪們，畢竟出了那處小花園，再走上幾步路就是政府在蘭山開的一個官方旅游景點了。

　　“不是不是！這條狗雖然開靈了，但只是有了神智而已，距離一條妖怪還遠(yuǎn)著呢，如果不是在蘭山腳下發(fā)現(xiàn)，我們是不會要這種的?！崩鲜缶B連搖頭，這種事情可不敢認(rèn)。

　　方昶想了想也是，蘭山的妖怪已經(jīng)很多了，要是來者不拒，什么都要，他們會被普通人發(fā)現(xiàn)異常的，那個蘭山大王又不是傻，當(dāng)然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于是又問道：“再呢？再有什么異常？”

　　“沒了……”

　　金毛雖然開了神智，但是并沒有聰明到什么程度，沒多久功夫就被方昶套的一干二凈，陳姨的兒子也卻如所言，當(dāng)時是輸紅了眼，先是想賣掉老太太的陪嫁鐲子，后來實在找不到鐲子這才將注意打到了金毛身上。

　　金毛的轉(zhuǎn)述是陳德勝認(rèn)識一個賭狗的大老板，非常喜歡這種聰明的大狗，要是拿它去賣的話差不多夠還不少賭債了，由此引發(fā)的矛盾才讓一人一狗直接生死相向，發(fā)生了這些倒霉事情。

　　“……”

　　“你當(dāng)時跑掉的話其實就沒現(xiàn)在這些事情了?！弊兓厝诵蔚姆疥粕焓忠恢福厣媳愠霈F(xiàn)了一處凹陷——恰好能將老鼠精的尸體埋進(jìn)去那種。

　　剛剛和金毛的對話已經(jīng)暴露身份了，為了避免在出現(xiàn)山魈那樣的意外，方昶選擇了滅口。

　　四周的泥土自己流入其中，放開束縛的金毛一動不動的蹲在他身邊，低著頭，眼淚花巴巴的直往地上掉。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這件事……”

　　看著等死的金毛哭了半天，方昶最后還是沒下的了手，老實講，金毛這件事其實也沒做錯什么，又是熟狗，他的殺心還沒那么重。

　　“你從這邊走吧，翻過這幾座山就是大學(xué)了，那里的學(xué)生多，心軟，你去那邊當(dāng)一條流浪狗吧。”

　　指了個方向，方昶拎起那只已經(jīng)開膛破肚的巨大兔子也往回走了。

　　“僥幸沒被老鼠精說的那些人抓住，活下來了，記得做一個好妖怪昂。不然我可能還得找你一趟才行?！崩鲜缶嬖V他們，人類的修行者也是很不好惹的，一切干擾到社會秩序的妖類，不論好壞，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要被處理掉。

　　擺擺手，方昶在夜幕下再次變成人面鳥身的妖身，對著金毛咧嘴一笑，滿嘴的三角尖牙還在其中反射著淡淡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