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藥王廟

　　到了藥王廟喬卿莫隨秦太夫人等人到寮房歇息。秦太夫人歇了片刻便迫不及待的拉著秦如若坐到自己身邊，喬卿莫見這是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樣子正在想要找什么借口出去時，耳邊響起請?zhí)蛉说脑挘弧澳阋膊恍×?，留下來聽些也不是什么壞事?！庇谑菃糖淠止怨缘淖角厝缛羯韨?cè)。

　　秦太夫人看著阮媽媽將一眾丫鬟支了出去又關(guān)上了門，這才對秦如若開門見山地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此行藥王廟是為了什么，我曉得你心里是恐懼害怕的?？刹徽撊绾味际嵌悴贿^去的，只有你的事定下來我才能放心不是？”

　　“祖母。”秦如若一聲祖母，喚得人鼻子一酸。

　　“乖囡囡，你那爹娘都不是個用心為你著想的人，祖母卻不會讓你受委屈?！鼻靥蛉思t著眼眶溫柔的攏了攏秦如若額前的碎發(fā)接著道；“祖母已經(jīng)打探清楚了，對方姓李名斯年二十六祖上世代習武效力軍中，先前是甘肅總兵手底下的參軍，只因幾個月前與蠻人部交戰(zhàn)時受了重傷需回京調(diào)養(yǎng)，甘肅總兵便上奏朝廷為他請調(diào)回京都，進了兵部任職。雖說大你十歲，但好在早些年駐扎軍隊也不曾娶妻。家中上無公婆，下又只得一個小姑子，家產(chǎn)也豐厚。雖說房中早有兩個通房丫鬟，但你莊祖母打聽過了，說是一旦定下親事便將人送走?！?p>　　秦太夫人見自家孫女雖然面紅耳赤的不說話，又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據(jù)說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不大愛說話。也不信什么算命先生的鬼話，你也不必擔心他會介意那些個不實傳聞。雖然祖母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可祖母想著讓你先見見罷，你若喜歡便好，不喜歡祖母也不逼你。再者有祖母替你掌眼，你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就行?！?p>　　“嗯?！鼻厝缛艄郧傻狞c了點頭，面頰上的紅暈染至脖頸早不似先前那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

　　喬卿莫從未見過這樣可愛的表姐，不由得那袖手遮面頭偷笑了起來。一個不慎反被早就羞得說不出話來的秦如若發(fā)現(xiàn)了，秦如若正想發(fā)作打這妮子，就見阮媽媽敲門進來了。身后還跟著莊太夫人身邊的貼身管事楊媽媽，秦如若歇了心思，只得用一雙略惱的眼睛瞪喬卿莫。

　　喬卿莫知其羞惱，便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回以無辜的眼神。

　　秦如若敗下陣來，索性悄悄拽了秦太夫人的衣角企圖告狀。

　　秦太夫人見兩個小姑娘之間幼稚的你來我往，心情甚佳順便還給請過安的***賜了座兒。揶揄道；“可是你家太夫人又要放我鴿子了？”

　　楊媽媽不敢拿大，起身笑了笑回話道；“回太夫人話，我家太夫人說了，這回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敢放您鴿子?！?p>　　“那怎的就你一個人來了？”

　　“回太夫人話，我家太夫人已經(jīng)進藥王廟了，只是在上山途中遇上那李侍郎只身一人游藥王廟，我家太夫人見其并無長輩在場想邀他同游，可又念著跟您的約定，所以就遣了老奴來問問您的意思。”其言外之意就是那李侍郎是一個人來的，多少有些不合規(guī)矩，我家太夫人怕您不高興特意讓我來探您老人家的口風，這見是不見。

　　秦太夫人一聽無長輩在場，心中頓時竄起三丈大火！

　　沒有長輩那不就是明擺了告訴世人他們是來干什么的么？這成了也就罷了，不成的話怕是又要傳出什么自家孫女不規(guī)矩尋私妄情不實之言來。這分明就是輕挑怠慢，目中無人呀！??！還見什么見？?。?！

　　秦太夫人想到這兒，正準備甩袖子走人來著。可一轉(zhuǎn)眼又看到滿眼期待，年紀漸長的孫女。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后，終究還是掩下心中怒氣若無其事地道；“聽說他本就無雙親，一人游藥王廟也是可憐，若他不嫌棄我們這些老婆子，同行倒也無妨?！毙睦飬s道，沒有雙親就不知道找親中長輩嗎？若不是我老姐妹力薦，若不是我榮兒等不得，若不是我不想讓榮兒空期待一場，又豈能容忍到你這莽夫撒野？！

　　“既如此，那稍后還請?zhí)蛉说轿髅娴募萃ず炔?，老奴先回去準備準備?！睏顙寢屢娗靥蛉它c頭后，這才行禮退下。

　　“祖母。”秦如若神情緊張的再次喚了秦太夫人，秦太夫人心疼極了反握住秦如若的手道；“別怕，不論如何你還有祖母撐腰?！?p>　　二人正感慨時，就見喬卿莫起身屈膝行禮后忽閃著大眼睛道；“外祖母，瑞兒難得出來一趟，若光是去喝茶該多無聊呀，還求外祖母準許我一個人四處走走，看看不同的景色?！?p>　　秦太夫人知她心思，又怕到時候顧不上她索性囑咐道；“要出去玩也行，記得帶上丫鬟在廟里走走得了，可千萬別亂跑?！?p>　　“是，謝外祖母。”喬卿莫興奮的行了禮后便退下了。

　　秦太夫人和秦如若見其一副孫猴子出五行山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

　　喬卿莫帶上佩藍和綰青，觀賞了半個藥王廟的景色后這才在專供女眷歇息的后院花亭里歇下來。早有機靈的小沙彌奉上茶水瓜果，佩藍伺候完喬卿莫茶水后才從袖籠里拿出一封信雙手遞至喬卿莫面前道；“姑娘這是今早剛收到的大爺給您的回信，只因奴婢忙著姑娘出門等事宜到現(xiàn)在才拿出來還請姑娘莫要怪罪?！?p>　　喬卿莫看她一臉嚴肅的樣子，接過信邊拆邊坐到花亭邊的秋千上看起信來，嘴里還念念有詞道；“不會怪罪你的，左不過還有綰青頂鍋不是。”

　　“姑娘，您偏心?！本U青佯裝委屈又是拿翻白眼又是跺腳的，別提多可愛了。

　　“你說我偏心佩藍，可她又覺得我偏心你。哎...我這個做主子的也太難了吧?！眴糖淠炖飬s說著俏皮話，視線卻不曾離開過信紙。

　　佩藍被逗樂了，心事隨之散了一大半。

　　喬卿莫早就知道她有些反常卻不急著挑明，收了信左右看了看，見無人這才吩咐道；“佩藍，過兩天福哥兒身邊的小廝桐林要來送中秋節(jié)禮。咱們給福哥兒做的冬衣得趕出來好讓桐林帶回去，然后你再帶他到街上轉(zhuǎn)轉(zhuǎn)看有沒有什么東西是江南沒有的，好給福哥兒買些去?！?p>　　“姑娘放心，奴婢曉得的?！迸逅{言語中帶著些慎重，因為她知道給大爺?shù)亩率窃缇妥龊昧说?，自家姑娘這樣說不過是要找個借口留桐林一段時日。

　　喬卿莫輕蕩著秋千又轉(zhuǎn)向綰青問道；“我聽說溫媽媽前兩日又犯了腿疼的老毛病，可好些了？”

　　“回姑娘話，奴婢瞧著不怎么行。先前溫媽媽犯病也只是去找郭媽媽討土方子。后來郭媽媽去了田莊，溫媽媽沒轍了現(xiàn)下只好去一個叫百善堂的藥鋪拿藥?？赡苁悄撬庝佁×丝偛灰娪惺裁疮熜А！毖酝庵獗闶鞘窍惹皽貗寢尯凸鶚浼业挠兴创睿F(xiàn)在卻莫名的和一個不明來歷的小藥鋪有來往。

　　喬卿莫又蕩了一個高高的秋千道；“嗯，溫媽媽年紀大了難免信那些偏方，你替我照顧著些吧，莫要叫溫媽媽被那些小藥鋪誆了去?！?p>　　“是，奴婢知道了?！本U青的話音剛落。

　　主仆三人就見花亭正對著的垂花門處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沒跑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

　　喬卿莫也來不及思考，連忙下了秋千帶著佩藍綰青就過去查看。

　　綰青托起女子的頭部用手指探出其鼻息微弱。

　　“姑娘？姑娘醒醒？”佩藍試圖喚起她的神志。

　　喬卿莫撥開她面上凌亂的頭發(fā)，露出一張糊滿脂粉和污血的臉，看不清她的長相。這時女子艱難的抬起沉重的眼皮想看看是誰在撥弄她的頭發(fā)，無奈實在提不起力氣，只短短一瞬雙眸又重新闔上。只是這一瞬，那蹙著眉頭，貌若九天仙子的面龐已深深的印入腦海。

　　喬卿莫本不想多管閑事的，可這會兒子偏偏看見了那雙帶著渴望求生的眸子，心終究還是軟了。左右思量一番后索性吩咐佩藍和綰青將她抬去就近無人居住的寮房內(nèi)，誰曉得那女子看起來瘦瘦的，卻是又高又沉，若不是綰青有些功夫底子怕是抬不動她。

　　喬卿莫害怕貿(mào)貿(mào)然會驚動旁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決定自己留下來守著，又吩咐綰青去打熱水讓佩藍回歇息處取隨身攜帶的傷藥。

　　綰青人機靈手腳又快，跟小沙彌說自家姑娘裙子臟了需要梳洗一番順利要來了一大桶熱水。

　　喬卿莫看著身受重傷的女子心頭害怕得突突直跳，可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吩咐綰青出去守門。親自擰了帕子幫昏迷的女子擦凈面上的臟污，來來回回好幾次，直至一盆子清水變渾濁這才看清那女子的面龐。

　　只見那她皮膚似雪似玉像是散發(fā)著微弱溫和的光，一雙自然眉不濃不淡恰到好處的襯托出那睫毛如蝶翼般的輕盈。薄薄的唇瓣粉艷欲滴，嘴角以好看的弧度自然上揚著，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她是在美麗的夢境里睡著了而不是受重傷昏迷。

　　交疊在腹部的雙手上雖然還有些臟污，但不難看出其骨節(jié)分明細嫩纖長，指甲修剪得剛好顯然這些臟污并不想影響它的好看。喬卿莫看著那雙手有些失神，好在片刻后恢復了清明，擰了干凈的帕子替她拭凈雙手。

　　“姑娘，我怎么覺得她長得像個男子？”進來換水的綰青盯著榻上女子看了好久才道。

　　喬卿莫經(jīng)綰青提醒，也細細觀察起床榻上的女子來。片刻后才發(fā)現(xiàn)該女子沒有耳洞，雖然看起來極美，可那高挺的鼻梁和略顯生硬的面部線條使其看起來又更像男子。

　　正疑惑時，佩藍匆匆敲了門進來，邊放手上的藥邊道；“姑娘，太夫人她們回來了，雖然沒有看見我拿傷藥，但還是問了奴婢您在哪兒。奴婢怕被發(fā)現(xiàn)便說您一會兒就回去。”

　　喬卿莫曉得，此女子身受重傷栽在藥王廟后院本就可疑，更別論受傷背后是殺人滅口還是愛恨情仇了，可不論是哪一種情況，自己搭這一手已是半只腳踏進囫圇難以脫身了。如今趁著傷那女子之人還未找上門來更應(yīng)該及時脫手才是，萬萬不能把禍事惹給永誠伯府。

　　思及此處，喬卿莫已經(jīng)想到了不是辦法的辦法。

　　“佩藍，你先留下來替他處理傷口，處理完后立刻去廟外給我買些吃食帶回來，之后這里的事就在也不要管不要問了?！眴糖淠f著示意綰青幫自己整理一下著裝，接著道；“綰青你先隨我回去，待佩藍回來你再換身衣裳裝扮一下找個機會溜出去，千萬別叫旁人看見。以你要休息為由引小沙彌帶你去那間屋子，這樣一來既是小沙彌發(fā)現(xiàn)她的便跟我們在無干系。再者小沙彌定會向寺中主持報信，主持是出家之人應(yīng)該不會見死不救。這樣的法子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但好歹眼下看來是既能脫身又不會誤人性命的法子了。”

　　“姑娘真聰明，奴婢可想不出這樣好的法子?！迸逅{一邊用溫水給那女子化補血益氣丸，一邊贊許道。

　　“那就這么說定了，綰青我們先走。”這是喬卿莫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安排，像是順其自然又像是靈機突顯。此刻她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在復雜的情緒催化下喬卿莫的心跳如鼓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