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淋漓的謝苗走在吱呀作響的河邊長廊上，將一瓶冰得冒汗的格瓦斯遞給癱在椅子上的米哈伊爾。
“嘿，米沙！你的攻城火炮都運載在那些木排上了嗎？我們這次可都指望著你哪。”謝苗眥著牙花問道。
“剛剛裝上去。天啊，為了做好攻城炮的防水，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幸虧有弗林特船長那幫老手幫我?！?p> 謝苗抿了一口自己的格瓦斯?！罢f到弗林特船長，那幫來自三獅群島的海盜值得信任嗎？”米哈伊爾聳了聳肩，“大公的說法是，用任何人都有風險，關鍵是怎么管控風險，所以他留下了水手長和大副?，F在弗林特船長的身邊只有幾個炮手，還有從反擊布拉達坎就一直跟著我的農奴兵?！?p> 謝苗又灌了一口格瓦斯，“以前羅巴德隊長訓練的時候見不著你，沒想到你竟是刀術高手。”
米哈伊爾望著眼前漂著枯枝和綠色藻類的沼澤，沒有答腔。
謝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還好，及時下了場大雨，不然咱們的木排準得陷入淤泥里去。等咱們離開了這該死的沼澤，一定要在里加好好喝一杯?！泵坠翣杽傁胫赋鐾呃锓蜿犻L絕不會同意，卻看到隊長已經站到了他們面前。
“你們還有三分鐘的休息時間，接下來我在屋里給你們布置作戰(zhàn)任務。晚飯后，我們準時開撥?！迸R戰(zhàn)狀態(tài)的瓦里夫隊長絕不同于在會議上，他的態(tài)度堅決，嘴角向下撇出弧線，語氣不容拒絕。
謝苗望著轉身以絕對相等的步伐邁回屋里的隊長，捅了一下旁邊的米哈伊爾，悄聲說道，“你知道為什么瓦里夫隊長這么嚴肅嗎？”
“因為任務重大所以感到緊張吧?！?p> “不，因為他是莫斯科瓦人?！敝x苗的臉上隨即出現了笑意。
米哈伊爾疑惑道，“那他怎么不去朝廷當差，來到了諾夫哥羅德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再說他也不是莫斯科瓦城里的，應該是莫斯科瓦附近金環(huán)城市的貴族家庭?？禳c喝完格瓦斯走吧，不然他該找機會訓我們了?！?p> 屋子里的小型會議只有他們三人，米哈伊爾本想叫上弗林特船長，不過被瓦里夫隊長拒絕了。隊長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已經派人摸查過，這個沼澤可以通往里加附近的道加瓦河，這條河夜間行駛的商船很少，因此我們用過晚飯后即行出發(fā)?！?p> 謝苗插嘴道，“聽說魯塞尼亞的格拉尼奇龍會在附近的沼澤里游弋？”不過瓦里夫隊長沒打算理他，而是繼續(xù)說道：“我們爭取在拂曉之前到達里加南部的這處磨坊里。之前安插的兄弟們現在應該已經把磨坊主和工人都控制住了，那里有不少糧食，一般也沒人會去。我們上岸后，盡快安全卸下軍火。另外，把木排堆到倉庫里，即使我們用不上，也要以防萬一。”
他望向米哈伊爾，“米沙，我會安排幾輛大車給你。攻城的時間，在明天傍晚，敵軍關閉城門之后換防之時。你要確保攻克望樓、南側城門以及靠近港口的東側城墻?！?p> 米哈伊爾發(fā)問道，“我懂當地的語言，能否在攻城之前先去看看情況？”
瓦里夫隊長頷首答道“可以?！?p> 謝苗連忙插話道，“米沙一個人去不安全，我去保護他吧?！?p> “你確定不休息一下？”瓦里夫問道，“你在晚上攻城的時候要穿全甲，可別把你累壞了。”
“沒有問題?！敝x苗滿臉自信，“我也正想看看該搶米蘭胸甲還是庫騰堡胸甲?！?p> 瓦里夫隊長點了點頭，“現在來看人員分工。謝苗帶領一隊諾夫哥羅德騎士，裝備雙火繩槍、騎士劍和大蒙皮盾。米沙帶領一隊炮兵及其輔助部隊，裝備短柄矛。我指揮兩隊火槍手、四隊矛兵。一開始的時候，我們應該......”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但是等到布置完畢用完晚飯，卻正好趕上了瓦里夫隊長預先設定的時間。部隊成員趟著淺水將木排送到足以航行的深處，然后有序的爬了上去。每個木排上都預先安排好輪流撐竿和下水拉纖的人。
這是一個通往未知的旅程，茫然的情緒沖刷上離人的心頭。唯一響起的就是積水聲和遠處林中的鳥鳴，唯一明亮的就是遙遠天空上的群星。
米哈伊爾和弗林特船長在同一條船上。弗林特船長顯然是很想拉近同這位長官的距離，“長官，咱們現在這是去哪？”米哈伊爾不假辭色的說，“去地府，你很好奇嗎？”
弗林特船長悻悻然地走開了，過了一會又神神秘秘地展示給米哈伊爾半瓶琥珀色的液體，“大人，這可是上好的朗姆酒?！泵坠翣柵謱⑵孔訆Z過來，丟給近處的一名炮手，“賞你了，慢慢喝?！?p> 又被噎了一下的弗林特船長并不生氣，而是換了個角度，“大人，我看過了咱們的家伙。這些都是布拉達坎的攻城炮吧？”
這次方向對了。米哈伊爾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是這樣，你覺得它們怎么樣？”
“諾夫哥羅德大公的東西，當然是不同反響?！备チ痔卮L豎起了大拇指，他敏銳的察覺到米哈伊爾的面色稍霽。“這種火炮對越高的城墻越有威力?？墒怯幸粋€問題，這些炮都是鑄鐵的，里面還有雜質，成色不如列日澆筑的青銅炮。如果過于頻繁施放，或者說放炮總體上達到一定次數，很可能會炸膛?！贝L露出了晦澀神秘的笑容。
米哈伊爾陷入了思考，難怪布拉達坎軍會這么輕易就把炮贈給我們，原來是算準了只能用一次。如果攻占里加損壞的火炮過多，倒是會令諾夫哥羅德未來的城防能力大大減弱。
弗林特船長打斷了米哈伊爾的思考，他拽著米哈伊爾的袖擺，“長官，你快看！”米哈伊爾本想掙脫，但他看到弗林特的瞳孔真的由于恐懼而不自覺的睜大，不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遠處是一頭黑黢黢的巨獸，正從另一邊的林地里緩緩爬入沼澤中。它足有三層小樓那么高，當它入水，龐大的軀體甚至推動著水流向兩邊流去，令沉重的木排都向后退卻。
瓦里夫隊長已叫停了木筏的前進，剛剛培訓的兩隊見習火槍手手忙腳亂的往自己的火繩槍里捅入火藥，動作快的人已經顫抖著端平了火槍對準著巨獸的身體和九個腦袋。
這是一頭貨真價實的格拉尼奇龍！所謂格拉尼奇龍，是斯拉夫龍的一個變種，他們的腦袋都是三的倍數。擁有九頭的格拉尼奇龍無疑是其中最強大的，傳說中只要還留下一個頭，它就是不死之身。
木排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雖然場面上有一百支槍對準著巨獸，但誰也說不好能否一輪齊射就可以殺死這只九頭怪物。但只要它萬一吃痛沖過來，就有一大半的人得落水喂魚。
就在這時，正在渡河的格拉尼奇實際上是一只巨型9頭蛇頸龍，有著長而肌肉豐滿的脖頸，龍頭猶如大了好幾號的蟒蛇頭。突然，它的3個頭緩緩地對視著木排上的士兵，而另外6個頭依然呆滯的直視著前方。
面向眾人的三個頭表情生動不一，有的張口威懾，尖牙利齒間留下的涎水不絕如縷，有的居高臨下，爬行動物的豎瞳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有的突出鮮紅的長舌，嘶嘶作響。
眾人都為巨獸怪異的姿態(tài)所攝，格拉尼奇卻將這三個頭也轉了回去。米哈伊爾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度過這片沼澤，隨即消失在林間，眼里全是震撼。這就是瓦里夫隊長建議征服的魯塞尼亞嗎？看來過去的諾夫哥羅德王公們沒有征服這塊土地是有原因的啊。
待這小小的風波過去，在瓦里夫隊長的指揮下，木排又緩緩駛向里加，只是這時的速度比起剛才快了不少。
此時，一位身著金繡雙熊紋章的大公正走出了與布拉達坎軍納爾瓦堡壘隔河相望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