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澤海是努爾哈赤身邊的老人了,努爾哈赤生性多疑,可是,對這安澤海,他卻倒是有幾分性任。
安澤海是奴才!
奴才就必須為自己的主人誓死效忠,這一點,安澤海做得比誰都好,也比誰都稱職。
在他的眼里,努爾哈赤就是天。
在他的心中,努爾哈赤如同神。
他將他跟自己的信仰放在一起,天天貢奉著,日日膜拜著。他不容許任何人去詆毀努爾哈赤,當然,若有人對努爾哈赤生出不軌之心,安澤海就算拼了自己這條老命,也要跟他一決生死。
此時,見努爾哈赤派來的人是安澤海時,皇太極的心里便明白了:父汗對此事的態(tài)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若不將整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父汗是絕不會罷休的。
皇太極皺了皺眉,待來到宴客廳時,他便將所有的思緒,毫無保留的隱藏了起來。
他客套的說道:“不知安公公大駕光臨,多有得罪,安公公不要怪罪才是?!?p> 這安澤海在努爾哈赤的面前雖然能說得上幾句話,可是,他絕非狂妄之徒,更明白什么叫審時度勢,見風使舵。
此時,看到皇太極絲毫沒有端出阿哥的架子,雖然,他坐了好半天的冷板凳,可是,卻也不敢真正的在皇太極的面前甩臉色。只見他滿臉堆笑的說道:“貝勒爺事務繁忙,哪像我這老骨頭,整天無所是事。這不,大清早的跑來打撓四貝勒,您別怪我不請自來才好。”
“公公客氣了!”
皇太極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公公可是父汗身邊的大紅人,能光臨寒舍,必是受父汗所譴。公公有話便可直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見皇太極如此直接,安澤海倒是生出幾分尷尬來。有些難為情的說道:“貝勒爺快人快語,果然直爽,難怪大汗對你贊許有加。這不,才聽說貝勒爺受了傷,就刻不容緩的派來了宮中最好的太醫(yī)。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這一走一停的,便被他們甩在后面了。”
對于安澤海的解釋,皇太極并未去深究,或者說,他根本就無意于去在意安澤海的任何說詞。
安澤海是奴才!
奴才的另一個名字叫做忠實的狗!
無論努爾哈赤多么的倚重他,在皇太極的眼里,他始終只是一只隨時隨地都搖著尾巴的畜生罷了。
皇太極只相信自己的拳頭,對于這種除了奉承跟討好,卻一無是處的廢物,皇太極從未將他放在眼里。
“有勞父汗操心了!”
皇太極疏離的說道,:“只是一些小傷罷了,比起以前在馬背上披甲殺敵,這點傷,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可是,太醫(yī)都到了,貝勒爺卻將他們拒之門外,豈不是辜負了大汗的一番厚愛。老奴斗膽請貝勒爺讓各位太醫(yī)為您就診!”
安澤海揖了揖禮,話中卻多了幾分強硬。
皇太極的臉沉了下來,不悅的說道:“我的身體是什么狀況,比任何人都清楚。就快到上早朝的時辰了,安公公是準備隨我一同入宮,還是打算繼續(xù)留在府中品茶閑談?”
“這……”
安澤海沒想到,皇太極會是如此的不識抬舉,平時,多少達官顯貴巴結著他,希望他能在努爾哈赤的面前說上一兩句好話。就算是努爾哈赤的王子們見了他,也總是謙卑有禮,生怕一個不小心開罪了他,被他在努爾哈赤的面前穿小鞋。
可是,這皇太極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連最起碼的面子都不肯給他。這讓在宮里宮外聽慣了奉承話的安澤海有些騎虎難下了。
“怎么,我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嗎?”
皇太極用手指彈了彈袖口的塵灰,淡淡的問道。
“不瞞貝勒爺,老奴既然受命于大汗,如此空手而歸,您這不是成心為難老奴嗎?”安澤海收斂住了臉上的笑意,面色微怒的說道。
“哦?”
皇太極抬眼看了看他,蹙眉說道:“聽安公公的口氣,不將我這小小的貝勒府挖地三尺的收查一遍,你是不肯走咯?”
安澤海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尖著聲音繼續(xù)說道:“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老奴也不想瞞著貝勒爺了。今日宮門才剛剛打開,便有貝勒府的下匆匆趕來,口口聲聲稱玉福晉不愿侍寢,便用涂滿巨毒的發(fā)簪刺傷了貝勒爺。大汗知道此事之后非常震怒,所以才命老奴來一查究竟?!?p> “我好端端的坐在公公面前,請問公公,你眼中的我,像不像中毒至深,生命垂危之人?”
皇太極端起小幾上的茶水,一邊用蓋子撥弄著浮著上面的茶花,一邊氣定神閑的問道。
安澤海有些語塞,他愣了片刻,終于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可否請貝勒爺讓玉福晉出來一見?”
“放肆——”
皇太極重重地將茶盞放在桌上,惱羞成怒的吼道:“我的福晉,豈是你一個奴才想看就能看的?!?p> “奴才”二字落在了安澤海的耳中,便成了羞辱跟鄙視。這讓他脆弱到了極點的自尊,只在瞬那之間,便崩塌成了千千萬萬的碎片了。
恨意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他握緊了拳頭,一字一字的問道:“貝勒爺是成心想要抗旨了?”
皇太極站起身來,用眼角掃了掃安澤海,冷聲道:“既然是我府里的閨中之事,就憑下人的幾句片面之詞,安公公便想讓我的福晉出來與你當面對質,請問,你覺得這么做,對玉福晉而言,算不算是一種恥辱呢?”
“老奴說了,老奴只是聽命行事,還請貝勒爺高抬貴手,不要為難老奴才是!”安澤海也從椅子里站了起來,有些盛氣凌人的看著皇太極。
“聽命行事?”
皇太極慢慢的咀嚼著這幾個字,沉聲問道:“請問公公,父汗可有對你說,讓你闖入我的后院,讓玉福晉站在你的面前親自負荊請罪?”
“這……”
安澤海再一次語塞,這皇太極,鉆字眼的本事他算領教了。雖然大汗沒將這樣的話語擺上臺面,可是,其意思,也算八九不離十了。
“既然父汗沒這么說,公公就請回吧!”
皇太極昂了昂慶,不再去理會他,邁著步子欲向門外走去。
“貝勒爺若執(zhí)意違背大汗的口諭,老奴也只好如實相告了,希望貝勒爺日后不要后悔?!?p> 安澤海終于沉下臉來,毫不掩飾的說道。
“你在威脅我——”
皇太極定定的看著他,滿臉寒霜的說道。
“不敢!奴才只是奴才,就算貝勒爺借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在你的面前造次?!卑矟珊Uf完,用雙手整理了一下微微卷起的領口,道:“告辭——”
說完,他不在去理會眼神冷到了極點的皇太極,大步的從他的身邊走過。
“公公請留步——”
就在安澤海將要邁出門檻之時,一道靚麗的身影拋開廳旁的簾子,步伐輕盈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