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婆?!?p> 夜深,將軍府早已燈熄人歇,只剩幾縷清風(fēng)徐徐劃過房檐,順帶掀起些許葉片。
而陳婆所住的屋子中,卻仍傳出些隱隱約約的燭光。
月舒輕手輕腳地進(jìn)了屋,小心翼翼合上木門,就見陳婆手里拿著一只白燭,背對著她,對著墻上的影子,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這場景確乎是有些嚇人了,月舒進(jìn)來時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陳婆聽到她的聲音,轉(zhuǎn)過身來,臉上還是帶著她那標(biāo)志性的慈祥笑容,可惜在燭火的照映下顯得有些滲人。而陳婆對此一無所知,還是樂呵樂呵地招呼著月舒跟她走。
月舒:您能別笑了嗎。
夜黑風(fēng)高的,兩個人拿著一根蠟燭,偷偷摸摸的在房子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做正經(jīng)的事情,就連月舒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這么輕悄悄的,她跟著陳婆走進(jìn)那不陌生的地道,抬頭看看頭頂隱隱約約的綠色熒光。
大概是被這環(huán)境影響了吧。
不過這些綠油油的東西哪來的?前幾天來都沒有。
陳婆卻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道:“那些是我最近新找到的,名叫幽火蟲。這種蟲子啊,一般都在死人多的地方長,不愛攻擊人,就看著好看,正好你不是覺得這道子黑乎乎的嗎?我就去死人窟給帶回來了?!?p> 月舒:“······”
她張了張嘴,最后卻還是什么都沒說。為什么一定要拿蟲子來照明?況且這擺著路也沒亮啊······還有明明陳婆這幾天幾乎都在府里,哪來的時間去找死人窟?
還是那個小黑屋,不過這回桌上卻多了些瓶瓶罐罐,月舒好奇:“陳婆,這些是?”
“這些啊,也是和外面那些幽火蟲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好多些我以前沒見過的,就索性放在一個罐子里了?!?p> 又是蟲子······
月舒一張臉?biāo)查g垮了下去。
她月舒,什么都不怕,唯獨最怕的,就是這些蟲蛇之物。陳婆到底是怎么想到要把她作為徒弟的???
沒錯,自那日小公子身子出現(xiàn)異常,陳婆后來又單獨找見她,說是早早就覺得月舒天賦異稟,適合學(xué)這個,要把自己的一身本領(lǐng)都盡數(shù)交給月舒。
而這些本領(lǐng),自然就是巫蠱之術(shù)。
陳婆說,她本不姓陳,只是后來遇見如今的楚夫人,才改了名,至于她以前的名字是什么,她卻不愿意告訴月舒了。跟了楚夫人之后,她離開了原先的故土,在他們那一族里,陳婆算的上是天賦極佳了,之后就算跟著楚夫人四處游蕩,也從來沒有把祖業(yè)放下,反而越發(fā)精煉。只是她們一族現(xiàn)已沒落,究其原因,說到這里時,陳婆只是嘆了口氣。想來,也不會是什么能輕描淡寫的小事,不然陳婆也不會把他們代代相傳的秘術(shù)傳給月舒這樣的異族。
陳婆只挑了些簡單的說法,月舒也知趣地不去多問,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給陳婆當(dāng)了個徒弟。
這幾天陳婆給月舒了一些自己手寫的圖冊,已經(jīng)記了上百種毒物的習(xí)性。月舒記性好,幾天的時間,就記住了不少,但她不覺得是自己天賦如何,畢竟到現(xiàn)在,她都不太敢看墻上那些透明的瓶罐。聽到陳婆的話之后,更是受驚了一樣退了一小步,想離那些從死人窟里出來的毒物遠(yuǎn)一些。
“這蠱啊,不僅只有世人口里那些人盡皆知的毒蠱。跟真正的蠱術(shù)比起來,那些所謂讓人聞聲色變的毒蠱,不過是笑話?!标惼拍闷鹌渲幸粋€罐子,也不介意月舒對這些東西的恐懼:“蠱能殺人,能醫(yī)人,能控人,也可牽人?!?p> “牽······人?”月舒聽到這個詞,愣了愣。
“那就是更高一級的蠱了。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能煉出最上品的,你也已經(jīng)見識過了,就是那日給小公子用的‘通心’”陳婆道。
“蠱也分品階嗎?”
陳婆頓了頓,半晌才道:“也許分,也許不分······只是以前前輩所留下的古籍······哎······我們這一代人,只能依著最后留下的一些殘頁摸索罷了?!?p> 聞言,月舒手指緊了緊,呼吸也急促了些。每聽陳婆說這些事情,她就覺得身上多沉重幾分。她天性敏感,感覺的到陳婆對自己抱有的期望,只是······她月舒只是一個小小的會一點醫(yī)術(shù)的侍女。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擔(dān)得起陳婆對她給予的厚望。
月舒咬了咬唇,垂眸,手狠狠地握住,心中百感交加,她沉默的這么長時間,陳婆也沒打擾她,只是獨自看著手上的這一個罐子不語。
終于,月舒手掌松開,抬起頭,笑道:“陳婆,也該教教月舒其他的了?!?p> 聞言,陳婆轉(zhuǎn)動手上罐子上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眼中似是蒙上了一層霧,在這昏暗的房間里,更是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死丫頭,可別眼大肚子小?!标惼判αR。
“陳婆都說過我天賦好,肚子怎么能小的起來呢?”月舒道:“也不敢小啊······”
······
······
次日,初陽還沒來得及把將軍府整個照明白,楚懷就早早地整理好衣裝,坐在屋子里了。
“小公子,今日怎么想著把這小家伙帶上了?”月舒給楚懷端上來早膳,挑逗性地動了動不心的耳朵,惹得后者對她呲牙咧嘴了一陣。
楚懷一把合上它的嘴,回道:“怕它悶壞了。”
“唔······這倒也是,這些小東西性子都野的很,愛到處跑著玩?!痹率娴溃骸靶」涌山o小家伙起名字了?”
“不心。”
“不心?”月舒愣愣,隨即眼里笑意更深。
小公子果然是喜歡這小家伙,都用自己的名字給它取名了。有不心陪著小公子,或許小公子能活潑一點也說不定呢。
“爹爹娘親他們還在休息吧?!?p> “是,我昨日已經(jīng)稟告了夫人將軍叫他們今日不必送小公子你了?!?p> “辛苦了。”
怎么會幸苦?這點小事。
月舒看著小公子像倉鼠一樣的吃像,更覺得歡喜欣慰。小公子真是越來越可愛了啊。想著,卻又有一些憐惜。若是小公子能光明正大地恢復(fù)女兒家的身份,想是比現(xiàn)在還要嬌艷上三分。好好一個小姑娘,卻偏偏要扮作男孩模樣······月舒輕輕嘆了口氣。
楚懷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會跳起來,給自己申辯:她一點兒也不想恢復(fù)成女兒裝扮!
只是月舒不知道,仍然為楚懷傷感。
早膳用過不過片刻,楊開帶著人又來了。
楚懷坐上馬車,這回楊開倒是沒一起上來,她在上去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楊開一句:“楊大人閑余時間很多嗎?”
楊開聞言眼角動了動,差點就沒崩住笑臉,厚著臉皮道:“小公子不知,能接送小公子,可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边@年頭的小破孩兒占著便宜不說還要嫌棄人了?
“哦。”楚懷應(yīng)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以前府里的侍衛(wèi)也沒有看出來有多歡喜啊?!?p> 楊開覺得,這小公子就是存心來找茬的。
楚懷還真就是存心找茬的。
直到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龅今R車?yán)镏?,她才反?yīng)過來自己做了多幼稚的事。也許是近來的日子太安逸了吧,她想。
“主人?那人是誰?。俊辈恍脑谒X子里問。
“天子的侍衛(wèi)?!?p> “主人和他關(guān)系很好嗎?”不心不解,它以前也沒見過楚懷對幾個人開過玩笑。
“不熟?!?p> “······”不心沉默了片刻,把這個話題繞了過去:“那個叫月舒的侍女身上有氣味有些不太一樣?!?p> “氣味?”楚懷有些驚訝,難不成不心是還真是犬類?
“嗯,我剛到這里的時候,隱隱約約在另一人身上也嗅到過這種氣味,只是當(dāng)時距離遠(yuǎn)了些,未能聞得清楚?!辈恍念D了頓,道:“是一個年齡大的女人,臉上皺紋多,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p> 楚懷:“······”要不是府里只有陳婆一個年齡大的,她定要把這不心給扔出去。
“你說的是陳婆。怎么,有什么氣味。”
“很熟悉······我在巫山那一帶聞到過,他們那里的人都有這種味道,刺鼻的很?!辈恍恼f著,還皺了皺鼻子,來表現(xiàn)自己是有多不喜歡那味道。
“巫山?”楚懷愣住,巫山那地方,她去過。
巫山一帶的人不愛接待外客,山周毒蟲遍布,也沒幾個人能進(jìn)得去。當(dāng)初她機(jī)緣巧合下結(jié)識了巫山的一個女子,這才有幸見到巫山的真面目。
逐清酒
離深:這章沒有我(情緒) 楚懷:尊老愛女 離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