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接送楚懷用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負責照看的是之前跟在楊開身邊的青衣男子,見到二人,行了一禮,站在了馬匹旁邊。
楊開送楚懷上了馬車,自己卻也坐了進去。楚懷余光看了眼車外負責駕馬的青衣人,心知楊開這是有話對自己說,便安安靜靜坐在位子上,等著楊開開口。
馬車行駛了良久,楊開拿起顆果子吃了潤潤嗓子,終于是說話了:“小公子,近些年在將軍府過得可好?”
你好嗎下一句是什么?
楚懷淡淡回應:“好?!?p> 也夠簡潔的。楊開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心中卻對比起來小公子到底是像誰。
誰都不像,最后他得出了結(jié)論。
“小公子在將軍府八年,陛下也是常常掛念著······”楊開醞釀了一下情緒,組織了下語言:“只是礙于一些原因,一直不能親自見見小公子······”
聞言,楚懷難得怔了怔。
‘楚懷’確確實實是那個天子的親身子嗣,可她不是,無論是靈魂方面,還是肉體方面。
“下月月末不知小公子可有時間?”
楚懷回過神,看向窗外。
“有?!?p> 楊開面上一喜。
馬車外街市擺攤的商販正忙著收攤,楚懷眼中是這番繁忙景象,心中卻是復雜無比。
那個天子,九五之尊。想見誰,都只是一句話的事,現(xiàn)在卻小心翼翼地派個侍衛(wèi)來,生怕驚擾了她一樣。
而這些,卻是“楚懷”才應有的,而不是她。她只是個外來的寄宿者,雖說當初在拜托友人時特地要求將她的魂魄置于已死之人體內(nèi),且這副身子也幾乎生出來沒多久就一直是她的靈魂住著。
她現(xiàn)在用的,是‘別人’的,也就是這個女孩的身體。
而這個女孩用的,也是‘別人’的,那個剛死沒多久被她的靈魂所占,而不久之后又死了第二遍的,真正的‘楚懷’的身份。
那她算作什么呢。
眼前的景物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楚懷那一瞬間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假而不應存在的。
或者說,不應存在在他景懷的世界里。
······
······
不知何時,馬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T趯④姼箝T口。
自楚懷答應楊開見離云天之后,就一直看著窗外,也不覺得脖子酸,楊開只當她是太緊張了,況且小公子本就是冷淡的性格,也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下車時,楊開招呼楚懷下車,后者一回頭,楊開就這么毫無征兆地撞進了她那雙眸子里,深邃,淡然,兩只簡單的瞳孔,卻如同蘊含著星辰大海。這是他只在極少數(shù)的一些佛修者身上才能看到的情緒,好似脫離凡塵,超脫世外。
他趕忙揉了揉眼,再看楚懷還是同先前一般,只是冷冷淡淡的,并無太大差異,這才松了口氣,暗道最近錯覺越來越多了。
楚懷跟著下了車。
她向來看的開,無論是什么事。
雖然方才情緒有些失控,但是一個馬車程的時間,就足夠她調(diào)整過來了。
她垂了垂眸子,心中困惑。
要是放在從前,她可不會去想這么多東西,這死了一回,還反倒讓她變得多愁善感了?
楚懷在心中嘲諷了自己一把,把這短暫的糾結(jié)拋在了腦后。
“回來了?”楚夫人早早等在房里,這會兒見楚懷回來,吩咐侍女去把菜肴端上來。
楚懷看了眼坐在一旁快餓蔫了的楚安跟楚宛歌,一陣好笑。
“嗯,堂里先生待人和善?!?p> 楚夫人放下了點心,楚行之又問道:“懷兒你跟那位九皇子,相處的可還好?”
楊開一開始說九皇子年紀跟楚懷相仿,他只以為那是楊開找的托詞,也沒放在心上,誰知楚懷還真就讓楊開給和九皇子綁在一起了。
“離深?”楚懷扒了口飯:“是個好人?!?p> 把楚懷當兄弟的離深在扶云殿里面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之后楚行之跟楚夫人又問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確定楚懷在雅興堂沒有受委屈才放下心來,飯后楚安和楚宛歌兩個人又纏著楚懷問他宮里有沒有什么好看的皇子公主。
楚懷想了想,他目前見過的就只有離深,離南和離廷三個人······不對,還有一個離曉臻。不得不說離家的基因還是極好的,這些個孩子長得一個勝一個標志。她思慮片刻,對兩人道:“都生得不錯?!?p> 兩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楚懷回了房,就先把不心從榻上揪了起來。
迷迷糊糊的不心還不知道自己在半空中,只覺得有些怪異,不滿地翻了翻身,一口咬在楚懷手上,頓時留下了兩道鮮紅的印記。
它許是覺得口感不錯,又磨蹭著啃了幾口,啃著啃著,突然感到不對:自己不是在睡覺嗎?床上哪來的東西給它啃!
這個認知嚇得它一激靈,睜眼就對上楚懷那雙淡如止水止水的眼睛,又不小心暼到被牙印遍布的無法直視的一只小手,就差把頭埋到地縫底下了。
“口感怎么樣?”楚懷把無心放到地上,隨便掃了眼自己的手,隨口問道。
“還······還不錯。”不心說的支支吾吾的。
“我去雅興堂了?!背炎龅揭巫由希o自己倒了杯茶,也不多扯,直接進到正題:“那里面有個禁地?!?p> “禁地?”不心聞言耳朵立馬豎了起來。
“嗯,我離那禁地比較近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里面靈力的氣息?!?p> 這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楚懷這句話一說完,不心就睜大了它的眼睛。楚懷也不在意,繼續(xù)喝自己的茶。
畢竟這片大陸上,靈力這種東西,早該銷聲匿跡了才對。
而現(xiàn)如今,它出現(xiàn)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國度中的一個更普普通通的院子里。
“我之前到那里的時候,還沒有靈氣······”好一會兒,不心才艱難地把這句話說出口。
這下,連楚懷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眉頭微微蹙在一起:“多久之前?”
“三年前。”
三年,一個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了靈氣,是什么原因?
況且,楚懷現(xiàn)在修煉時,能收納到體內(nèi)的靈力,也從來不是這片土地的,楚懷雖然能將其收為己有,卻從來無法知道,自己能感受到,而他人感受不到的力量究竟來源于哪里。
既然其他地方都沒有出現(xiàn)靈力的跡象,而那禁地卻偏偏無來由地多出來那么些靈氣,單憑感覺,雖說比不上自己修煉時身周靈氣濃度,卻也是極為罕見的了。那這只能有兩種方式解釋:一是有個人在那兒開了個靈氣罐子,二是那禁地有異。
第一個也就能直接排除掉了,先不說這莽莽大陸上能和靈力產(chǎn)生感應的人有幾個,就算是在楚懷還是景懷的時候,也從未見過能有什么人,單純把靈力堆積到一處不散。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原因。
楚懷和不心相互對視了一眼,都確定了對方的打算。
現(xiàn)下,就還差一個契機。
“主人,你從明日起就帶我去那什么雅興堂吧?!辈恍姆朔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