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眠的夜
有的時候，人會睡不著，我們特地為此創(chuàng)造了一個詞語——失眠。
偶爾也會沒有胃口，但是并沒有那類詞語，他們可以叫做“失飯”或者“失食”之類的。就這個意義上講，我們把失去睡眠這件事看得更為重要。
當我終于在學校門口的公交站踏上公交車，我走向了考場。好在并不需要轉車，只是到站之后我要拉著我的行李箱步行800米左右。是的，就是行李箱。里邊幾乎裝下了我所有考研的書籍。有朋友跟我住在一個酒店，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他們在早些時候就到了那邊了。
即便是在公交上我也并沒有閑著，我聽著耳機里的知識串講，并沒有留意到夜晚已經(jīng)緩緩降臨。北半球的冬天總是這樣，夜晚來的匆匆忙忙。
當我下車的時候，路燈已經(jīng)亮起來了。我拉著行李箱，好像一個旅人一樣。一個走了好久才到達了目的地的旅人。走石磚在步行街上，行李箱和凹凸的路面發(fā)出鞺鞺鞳鞳的聲音。這特意做成的并不光滑的路面，和當時的心情格外契合。也不怎么著急，我緩緩走……跟著地圖的導航，想著明天就要考試。
他們之所以上午就過來，是為了下午去看考場。而我因為和張瑞同在青島第四十二中學這一考點，因此可以明早和他一起過去，便并不用去看考點了。
我們用盡了全力，做了十足的準備，就為了能按時安心走進考場，去參加那場考試。
我到達酒店的時候，正巧張瑞和幾個朋友在大廳里坐著。張瑞看見我進來，站起身：
“你是真的不著急啊，現(xiàn)在才過來！”
“你們比我先到這么久，明天不還得等到九點才能一起進考場?！蔽矣纸又f：“該做的我都已經(jīng)做了，難不成今晚還能突破一下啊。等我一塊吃飯?。 闭f完我就過去辦入住去了。
等我放好行李出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和前臺說著什么，我走近了聽見他們在說空調(diào)發(fā)出的聲音有點大，可能會吵到睡覺。我雖然去了一下房間，但只是打開門將行李扔進去就出來了。還沒來得及看一下環(huán)境，反正到了這個時候，也沒辦法再折騰去換酒店了。
我該怎么形容當時的心情呢？
我甚至可以回憶起去時路上的一個個店鋪，可是唯獨記不起當時的心情。酒店住了很多學生，都是在這同一個考點來考試的。就近在旁邊一家店里吃了飯就回去了。加了各種不同配菜的排骨米飯，彼此極為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就跟當時就做吃飯的我們一樣。
從相同的學校來相同的考點，但其實每個人的來處和去處都是不一樣的。
我這才有時間大量一下這個房間。內(nèi)窗，盡管我不喜歡。但在四十二中附近已經(jīng)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況且，也不過只是睡覺而已，當時我這么想著。
空調(diào)的聲音確實有些大，或許原本我不會這么覺得?？捎绕涫沁@個時候，任何的缺陷都會被我們心里無限的放大。
有人說：“考研就是為了去認識那個最脆弱也最強大的自己?！敝挥性谀莻€瞬間，變得格外挑剔的我能略微感受到這一點?？磿桑野严渥哟蜷_，房間的面積確實很小，把書籍一本一本的拿了出來——
英語，這是明天一早就要考試的內(nèi)容；
業(yè)務課一，明天下午的內(nèi)容；
政治，后天早上的內(nèi)容；
業(yè)務課二，后天下午的內(nèi)容。
最后，我從兜里拿出了手機。打開微信，關注的公眾號里大部分說的都是考驗的注意事項。很暖心，裝發(fā)給朋友，同時發(fā)出彼此鼓勵的消息。
但是，如果你稍微留心一點，你能很容易的發(fā)現(xiàn)考研同時是一條積極成熟的商業(yè)鏈。這可能就是你身邊充斥大量鼓勵考研的信息的真正原因。
信息大爆炸，能輕易掩蓋掉你內(nèi)心的恐懼，尤其是你走這條路似乎還能暫時屏蔽掉另外一種擔憂。
打了幾通電話之后，我還是沒能看書。而是信步走到了張瑞的房間，另外一個同學也在里邊。他們住著一個雙人間。
“這是趙浩然，應該認識吧！”張瑞給我介紹說。當然認識啊，只是一直不知奧他的班級。
“你們在抱怨什么呢？在門外都能隱約聽見你們的聲音。”我們都看著趙浩然，他正拿著空調(diào)遙控器望著出風口的位置。
“有點煩，空調(diào)的聲音太吵了，我擔心晚上睡不著覺?！?p> 我沒有多留，只是讓他們記得明天早上叫我一起就離開了。
對于很多人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周末罷了，但是對我們卻是一個充滿不確定的路口。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翻閱被我層層涂鴉的書本。心里并不平靜。
“師傅，看不進去書了，想聽故事?！蔽野l(fā)了一個短信。
過了好一會，我才收到了師傅的回信：“剛剛打電話去了呢，徒弟，師傅也看不進去書呢！”
“都不知道給你徒弟打電話?！?p> “呵呵~你自己說，我打你電話有幾個時候你能接到?！?p> “那我不是第一時間給你回電話了么？師傅，你是不是不緊張啊，畢竟第二次了是吧，我添加了一個壞笑的表情符號。”
“背背英語作文吧，你要是考研順利的話，師傅給你禮物哦！”
浪費了一會的時間，已經(jīng)不是很早了。我強迫自己看了一會書，一直到平常休息得時間，才不舍的關上了燈。
我從來沒有那么迫切的想讓自己進入睡眠狀態(tài)，但是卻被有一種急切籠罩，仿佛被滾滾黑煙籠罩。我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誰的夢里了吧！
強迫自己不動，我終于睡去，在黑煙和黑夜的籠罩中。是的，失眠的夜，失眠的并不是我。
我是被張瑞的敲門聲吵醒的，在我鬧鐘響之前。
“你睡得這么好的么！我跟你說，趙浩然一整天沒有睡?！睆埲鹦χ瑤е欠N幸災樂禍卻又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惡意。
我出來之后，果然看見趙浩然一臉疲倦。應該說點安慰的話吧……
“別擔心，人在激動的時候，根本不差那幾個小時睡眠！”他看了我一眼，黑著臉。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他這樣看我一眼還真的挺有壓力的。我差點就抬腳往后退了。
他臉上才擠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嗯，沒事。雖然沒睡著，但也躺著休息了一晚上。”
其他人也都凌晨一兩點才睡著。但是因為有趙浩然的存在，他們反而很輕松，并不在意缺失的那點睡眠時間。
在過去的路上，我們從便利店買了簡單的早餐。還是沿著那條石磚鋪就的路前行。越是往前走，人流就越密集。
而且，很明顯都是前來參加考試的大學生。
我總是能聽到大家討論“失眠”話題。
“你說，為什么緊張的時候會睡不著覺，但是不會吃不下飯呢？”張瑞突然問我。同行的人卻都看著趙浩然。
氣氛突然凝固，清晨的寒冷包圍著大家。
“嘿，你們看那堵墻上的那個漏窗，像不像滄浪亭里的。”我努力岔開了話題。而且顯得十分自然，畢竟同行的都是園林活著風景園林專業(yè)的同學，談論一下漏窗再是自然不過的。
“清風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壁w浩然突然吟誦出來這一楹聯(lián)。正是刻在滄浪亭上的楹聯(lián)。
走到四十二中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聚集許多人啦。陸陸續(xù)續(xù)排隊進去，進了各自的考場。
失眠，或者不失眠。都是同樣的一天，只是明月清風怕是要換了新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