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朝顏等了好久才見念慈回來,她已經(jīng)快餓得昏過去了。念慈也很貼心地給謝朝顏帶了飯。等謝朝顏吃完了,念慈才開始跟謝朝顏描述當天的事。
“小姐還記得您回府的那天,是從后門出去的嗎?”
“記得。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是這樣?!?p> “當時,看守后門的小尼僧都被收買了,后來被住持知道了,她們就全被趕走了?!?p> “這么說,住持并沒有包庇那些想傷害我的人?”
“住持也很后悔,當時沒有好好看著你回去?!蹦畲日f,“后來您走后沒幾天,侯府又有人送來了一筆重金,住持沒有收。但也正因為此事,我知道當時策劃掉包的定是您府上的人了。我當時就想,小姐您一定兇多吉少了?!蹦畲阮D了頓,又好好看了看謝朝顏,“您能活著真是太好了?!?p> 知道住持并沒有出賣自己,謝朝顏心里舒服了很多,也對一向冷面的住持不由心生了好感。雖然住持似乎并不喜歡自己,但也依舊是個正直的人。
念慈想了想,有些苦惱地說:“不過,念慈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做的。”
“或許,我已經(jīng)知道了?!敝x朝顏說。
“啊?那,小姐您現(xiàn)在要怎么做呢?”
“我想先見我爹一面。”
“也好?!蹦畲赛c點頭,“小姐要怎么做,念慈絕不干預,只是小姐千萬小心,莫要受傷才是?!?p> “嗯。我知道?!敝x朝顏露出一個極為溫柔的笑容。
似乎是因為做了一天的活,念慈顯得極為地困,忍不住打起了呵欠。謝朝顏便讓念慈先去休息,念慈卻堅持要將床留給謝朝顏睡,自己趴在了桌子上,沒多會兒就睡著了。
謝朝顏卻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她翻起身,打算下去把念慈拖到床上來??赡畲犬吘故莻€成年女性,謝朝顏哪里拖得動她。沒過多久,謝朝顏便放棄了這個想法,轉(zhuǎn)而將床上的被褥搬下來,給念慈蓋得嚴嚴實實。
她打算出去放松一下自己,畢竟夜深了大家都睡下了,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看見自己。
她剛踏出去一步,冷風就鉆了滿袖。天空黑漆漆的,但月亮卻很亮,把地上照得亮堂堂的。風吹得院子里的樹沙沙響,謝朝顏盯著天空開始數(shù)起了星星。
數(shù)一顆走一步,就這樣沒有目的地到處亂走,一如她之前的人生。繞著繞著,卻見前方樹邊,也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在盯著天看。
那男子看上去已過而立,五官棱角分明,皺皺眉頭都有些兇相,整個人都散發(fā)出威嚴的氣場。他身上穿的銹紅色華服似乎已經(jīng)標明了身份,謝朝顏捏了捏自己的裙角,猶豫要不要走過去。風一吹,把謝政身上的酒味都吹了過來。
“看來他喝醉了?!敝x朝顏心想。也不知為何謝政的酒意能壯謝朝顏的膽,總之,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朝謝政走去了。
“侯爺在看什么?”謝朝顏問。
聞言,謝政低下頭望去了聲音的主人。他的臉被酒意染得通紅,看人也有些模糊。但他看見謝朝顏的時候,卻下意識地喊了王夫人的名字。
“妍兒……”謝政似乎以為是自己眼花,用手擰了擰自己的眉心,再看,發(fā)現(xiàn)只是一個與王妍長得有些像的小姑娘。
“抱歉,將你認成故人了?!敝x政因著王妍的緣故,對這個剛見面的小姑娘有了些許好感,他問,“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會大晚上的出現(xiàn)在這里?”
謝朝顏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回答道:“也許,我也算是您的故人?!?p> “嗯?”謝政感到有些奇怪,但今晚酒喝得太多,胃里燒得厲害,他有些不適,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謝朝顏本想去扶他,但突然聽到一陣開門聲,她連忙嚇得躲到了樹后。
來人是一個下人,名喚常平,他見到謝政一副不舒服的樣子,連忙扶住他:“老爺,天都這么晚了,千萬別著涼了,咱們還是先回屋休息吧?!?p> “嗯……”謝政嗚咽了一聲,閉了下眼又睜開,環(huán)顧了四周,道:“方才那個姑娘呢?”
聞言,常平也掃視了四周:“老爺,這么晚了哪有人呀,定是您喝醉了看錯了吧?!?p> “不可能,她剛剛還在這里。”謝政喝了酒,倒是少了點平日的嚴肅,“她長得可像妍兒了,一樣的好看?!?p> “是是是,”常平也不想與喝了酒的謝政爭辯,“總之我們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什么人,我們明日再論。”
一直目送著謝政回了房間,院子里一下子又只剩下她一個人。謝朝顏悄悄地,悄悄地回了念慈的禪房,心里卻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情緒。
她也不知道自己對謝政是什么樣的感情。也許自己是該怨恨他的,畢竟這十多年來,他從來都沒來看望過自己??墒?,謝朝顏對謝政還是殘存著一絲期待,看到謝政的時候,謝朝顏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謝朝顏心緒復雜地回了房間,緊挨著念慈睡著了。這個夜晚似乎格外地冷,謝朝顏忍不住再多往念慈那里靠一點,想要汲取更多的溫暖。
等謝朝顏醒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到了床上,被子也蓋得好好的。念慈早就出門做事了,謝朝顏坐在床上,一時不知該做些什么好。侯爺也見過了,主謀也清楚了。也許該回去想想辦法該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了吧。
謝朝顏留下一張紙條,說明自己離開的事情,便琢磨著溜出去了。當然,溜出去總比混進來容易,就算你光明正大地從尼僧們面前走過,她們也只會以為你是出門辦事的丫鬟。謝朝顏剛走出去,遠遠地,她就看到站在佛祠門口等她的諸葛長云了。
謝朝顏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了笑容,急忙提著裙子跑過去。她一邊跑一邊想著,見面了第一句話該說些什么呢?該怎么稱呼他呢?
謝朝顏一直跑到了諸葛長云跟前,她捏了捏裙角,聲音很輕很小,生怕諸葛長云聽到,但又希望他聽到。她說:“長云哥哥,我見到我爹了?!?p> 諸葛長云沒想到能這么快見她出來,笑了笑,打趣道:“是嗎?你爹沒有懷疑你的身份,把你抓起來?”
“沒有啦,昨天晚上他喝醉了,指不定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呢。”
謝朝顏覺得今天的諸葛長云格外不同,一別往日的禮貌疏離,真真讓人感到好親近了許多,若不是知道絕不會有人能復刻他的笑容,她定會覺得這個諸葛長云是不是別人假扮的。
謝朝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問他:“長云哥哥怎么知道我今日會回來?師父呢?”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回來,”諸葛長云說,“也許你今天會回來。師父還在藥堂呢,我們趕緊回去幫忙吧?!?p> “嗯!”謝朝顏高興地跟在諸葛長云后面一蹦一跳,心里像蜜化開了一樣,這似乎是她離諸葛長云最近的一次。
謝朝顏覺得諸葛長云身上有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是那種她待在他身邊就會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的神秘力量。
“長云哥哥,如果我不想回侯府呢?”謝朝顏突然說,“侯府太可怕了。我有些害怕。”
聽到這話,諸葛長云的腳步慢了下來,回頭看謝朝顏,他的眼睛里像蒙了層霧,直教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他用他一貫溫柔的語氣安撫道:“小姐,人生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不得不去面對,您是侯府的小姐,就應回到本屬于你的地方?!?p> “即使我不愿意嗎?”謝朝顏真的有些難過。她開始后悔剛剛跟諸葛長云說這些。好不容易才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了。
“抱歉?!敝T葛長云意識到謝朝顏的情緒,“長云并不是想趕小姐走。我只是……”
謝朝顏也不想讓諸葛長云為難,她立馬扯出一個笑容,擺擺手:“沒事沒事,我知道啦,我們還是先回去找?guī)煾赴伞!闭f著,她的腳步加快了起來,越過諸葛長云,走在了他的前面。
諸葛長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前方謝朝顏的背影。思踱良久,還是追上謝朝顏的步伐,低聲說,也不知是說給誰聽:“若是小姐有一日,無處可去,長云……師父和長云定會給小姐一個容身之所?!?p> 陽光照在諸葛長云的臉上,一如他們初見的那天。
謝朝顏伸出自己的小姆指:“說好了哦?!?p> 諸葛長云也很配合地跟她拉了鉤印了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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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兔潮汐
哎,這里先透一下,長云哥哥不是討厭朝顏,是有原因,沒辦法讓她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