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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詛咒的電腦

第十二章 五寶的反擊(下)

被詛咒的電腦 魚很厲害 9812 2019-12-16 13:43:11

  山崎是一個頭腦靈活,心思縝密的人,雖然他愛偷懶,把工作都推在五寶身上,但是五寶完成的作業(yè),他都會仔細(xì)檢查,確認(rèn)無誤,融會貫通,變成自己的成績。要想在工作內(nèi)容上下套子,出紕漏,是根本不可能的。

  入江的中途背叛也提醒了五寶,投訴是最愚蠢的方法,日企里,上司對下屬的刁難和壓迫可以說司空見慣,山崎甚至算不上殘忍,每年在日本因職場霸凌引發(fā)的自殺事件都有上百起之多,即使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網(wǎng)上評論依然會導(dǎo)向欺凌者,鍵盤俠們還會譏諷自殺者是玻璃心,經(jīng)不起挫折云云,

  唯一的方法是讓山崎自己走到恐高點去,啪,摔死他,然而,什么才是山崎的恐高點呢?萬能的山崎難道真是萬能的嗎?

  倒也不見得,比如,現(xiàn)在他就看著公共網(wǎng)的新發(fā)布一頭霧水“:什么玩意這是?阿米里卡,美國,是美國的意思,嗯嗯,印地啊,印度,沒錯呵呵,其他……它認(rèn)識我,我就不認(rèn)識它了,這到底在說什么?喂,五寶,快看看這是什么?”

  五寶看著山崎抓耳撓腮的樣子,突然想起多年前,在中學(xué)時代就開始欺凌他的山崎,和幾個高年級的學(xué)生把入學(xué)不久的他團團圍住,索要零花錢,他們把他的書包翻了個底朝天,一邊搜,一邊相互聊天:

  一個學(xué)生說“:山崎,你這家伙英文也太爛了吧,才考了15分哈哈,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紀(jì)錄了。”

  另一個學(xué)生指著五寶說“;山崎,你讓這小子幫你做英文作業(yè)吧,聽說他英語很棒,三年級的功課都不在話下?!?p>  小個子的山崎用三角眼死死地盯著五寶,冷冷地說“:小子,聽到了嗎?老子的英文作業(yè),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幫我做?!?p>  算起來從那時候起,五寶就開始幫山崎承擔(dān)工作了呀?

  山崎的恐高點……不錯,正是這個:山崎二郎,不會英文!

  “總公司發(fā)布了一個招募通告,前不久在美國和印度同時設(shè)立了新的子公司,現(xiàn)在公開招募去這兩個子公司的出向人員,不管是總部人員,還是目前出向中的,甚至子公司的外籍員工,都可以應(yīng)征,只要寫一份計劃書,闡述你對這個國家市場的認(rèn)識,未來開展工作的想法,不用是廣義的,結(jié)合自己的專業(yè)和部門,只寫一個環(huán)節(jié)的工作也可以,如果計劃書通過,就可以去那邊工作了?!?p>  五寶將發(fā)文的大意向山崎解釋了一番。

  山崎躍躍欲試地說“:印度就見鬼去吧,美國誰不想去?。俊?p>  五寶知道山崎的女友,是工作了多年后,停職前往美國進(jìn)修的,目前還在某個商業(yè)學(xué)院念書,山崎時常擔(dān)憂地說,怕女友還沒有畢業(yè)就變心了,非常希望能飛過去在她身邊監(jiān)控,如今有了這么好的機會,他當(dāng)然是不想錯過的。

  “山崎哥想去嗎?但是,“五寶神秘地補充道”:計劃書要用英文來寫?!?p>  “什么?“山崎倒吸了一口冷氣”:也是,要去美國總要英文過關(guān)吧,呵呵,那就沒我們這群土包子什么事啦?!?p>  “山崎哥,計劃書,我可以幫您寫啊?!拔鍖毭熳运]道。

  “你?“山崎賊眼碌碌打量了五寶一番,審視地問”:你小子不是在算計我吧?知道我不會英文,到時候?qū)憘€亂七八糟的東西去,讓我顏面盡失?“

  五寶說“:我哪有這么大的膽子?我要是這樣做,山崎哥你還不把我剁成肉醬嗎?”

  山崎說“:那倒也是,諒你不敢。哦,我知道了,你打算寫個計劃書把我送到印度去是不是?”

  五寶說“:山崎哥,你剛才不是認(rèn)出了美國和印度這兩個單詞嗎?就算我寫的其他內(nèi)容你都不明白,這兩個詞你是認(rèn)得出來的啊?!?p>  山崎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我用你寫的計劃書通過了,去了美國之后,被人發(fā)現(xiàn)不會英文,不是更糟糕?”

  五寶說“:沒事的,這次新公司的總經(jīng)理,也會在出向者中選拔,總經(jīng)理和干部都是日本人,誰來管你會不會英文?當(dāng)?shù)卣心嫉膯T工,也都是懂日語的,你看我們來中國工作之前,都是完全不懂中文的,來了才學(xué)那么一點點,不也沒事嗎?”

  “這樣說起來,確實如此,英文什么的都是煙霧彈,當(dāng)初還說來中國要會中文呢,結(jié)果,有誰會中文???我只會三句‘你好‘’謝謝‘’便宜點‘,足夠用的了。估計總部那些人,英文也不行,多半也是找槍手來寫計劃書的。不過……”山崎還是很警惕地問“:你到底為什么要幫我?你不是應(yīng)該非常恨我的嗎?”

  五寶笑道“:我以前太糊涂,現(xiàn)在明白了,山崎哥一直都是為了我好,才對我這么嚴(yán)厲,而且有山崎哥罩著我,我在公司才能生存啊,要不然,可能早就被苦逼了?!?p>  山崎頓時有些飄飄然“:嗯,算你識時務(wù)。”心里想: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這小子讓我虐待上癮了?嗯?不對,他這是要設(shè)計把我支到美國去,好擺脫我。哼,沒有那么容易,這輩子,我就騎在你身上過了!

  山崎語氣緩和下來,說“:五寶,你知道我的用心就好,我是從心里愛護(hù)你啊,我一個人去了美國,你在中國沒有人照顧怎么行呢?不然這樣吧,計劃書你來寫,需要什么專業(yè)的支援,只管問我,我的經(jīng)驗毫無保留教給你,但是計劃書要署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要去,我也帶你一起去,我們親親熱熱繼續(xù)做兄弟。再說了,我是確實不會英文,有你在可以幫翻譯翻譯總是方便的?!?p>  五寶順從地答應(yīng)說“:好啊,要是山崎哥這么想,我陪山崎哥一起去?!?p>  五寶熱情地投入到出向申請的計劃書中,山崎則給予五寶特別優(yōu)待,將他大部分的工作挪給了步福澤等人,還提供了自己珍藏不外傳的秘籍筆記本給他參考,好讓他有充裕的時間收集當(dāng)?shù)厥袌龅那闆r之外,還能惡補專業(yè)知識,對癥下藥地編寫出能殺出重圍,在眾多的應(yīng)征者中脫穎而出的計劃書來,

  另外一方面,小心謹(jǐn)慎的山崎,也要求五寶每完成或修改一處內(nèi)容,必須給他過目,看不懂沒有關(guān)系,可以請其他人幫忙啊。公司的人都是假想的競爭對手,但是社外的人,就沒有厲害關(guān)系了,山崎自費請了一個英文翻譯,幫他一起把關(guān)。不足之處,山崎也給了很多修改意見,兩人攜手商榷的樣子,讓步福澤等人看得懷疑人生,一個個也對五寶禮貌客氣了起來。

  計劃書慢慢成型,山崎和五寶都覺得,一切都在順利進(jìn)行中。

  到了遞交計劃書的那一天,山崎專門讓翻譯也來到公司,做了最后的確認(rèn),親眼看著五寶署上兩個人的名字,將文件上傳,按動了提交按鈕。

  山崎有些感動,拉著五寶的手說“:五寶啊,這次你真的很盡力,一直以來我對你太苛刻了,到了美國以后,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的。以后咱倆就是真正的兄弟。”

  五寶差一點就心軟了起來,但這時電腦的屏幕里隱隱反射出自己的臉,因為燙傷結(jié)疤后,額頭上留下永遠(yuǎn)的傷痕,現(xiàn)在只能用劉海在遮蓋,大家都說,發(fā)型改變后,五寶更漂亮了,但是劉海飄散起來的時候,傷痕就會顯現(xiàn)無疑,傷痕留在五寶的額頭,也烙在五寶的心里,不可能磨滅。

  “也不一定能成功,據(jù)說申請美國出向的有二十幾個人呢,但申請印度的才兩三個人。”五寶壓抑著五味雜陳的情緒,平靜地說。

  “那當(dāng)然啦,到了美國還能按當(dāng)?shù)貥?biāo)準(zhǔn)調(diào)整薪水,這么好的事情大家當(dāng)然要爭的,去印度雖然可以連升兩級,可是那種地方,想想也別扭,五寶你放心,蔡翻譯幫我們看過了,申請者里大部分是營業(yè)的,少數(shù)幾個是管理部的,可是DB就我們倆,完全沒有競爭哈哈,你的計劃書那么完美,不成功是不科學(xué)的。”

  山崎勝券在握,高高興興送了翻譯出門,五寶隨即拿起電話,撥通了入江孝愁的手機“:入江部長,有件事情想麻煩你。”

  就在前兩天,五寶在走廊里堵住了一直避開他的入江,一通地賣慘,如此這般“:我現(xiàn)在一曬太陽,皮膚就過敏,整張臉好像不是自己的,部長,你能明白我的絕望嗎?”

  入江閃爍其詞地說“:那,那是非??蓱z啊,我深表同情,可,可是五寶桑,這不是我造成的,你找我也沒有用啊。”

  五寶用他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入江,哀怨地說“:部長,你不是說會幫我的嗎?怎么那天都沒有救我呢?”

  入江心虛地說“:我,我好像喝醉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現(xiàn)在也不是記得很清楚……”

  五寶緊逼不放,跟著說“:那么,如果可以,部長還是會幫我的對嗎?”

  入江申明道“:我當(dāng)然希望幫你,不過不能再得罪山崎桑,你也看到了,山崎多可怕呀,我害怕啊……哦,我不是個人害怕山崎,是做為管理部長害怕公司不和諧,所以,對抗山崎桑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五寶說“:不會的,您放心,我只是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常常丟三落四,要是我工作中出了什么差錯,希望部長幫我遮蓋一下,別讓山崎桑修理得我太厲害。”

  入江看五寶我見猶憐的樣子,很是心疼,內(nèi)心也對他有份愧疚,想了想說“:好的,只要別把我扯進(jìn)去,我會幫你的?!?p>  這就是讓入江兌現(xiàn)承諾的時候了“:我們公司那個網(wǎng)上申請的管理系統(tǒng),中國站的第一個確認(rèn)人,是入江桑,沒錯吧?”

  入江自豪地說“:是啊,不管是海外出差,海外研修,新店確認(rèn),項目申請,還是這次的出向申請計劃書,提交后,中國這邊的,都要我確認(rèn)才能推送到日本的海外發(fā)展部,再經(jīng)由海外發(fā)展部推送到相關(guān)各部門。我是中國公司的副總經(jīng)理兼管理部長呀?!?p>  五寶可憐巴巴地說“:這次真的要部長幫我了,我剛剛提交了出向申請計劃書,可是里面有個數(shù)據(jù)弄錯了,山崎桑知道了一定了不得,您可以幫忙否認(rèn)退回,讓我重新提交一下嗎?”

  “這樣啊,好,動動手指而已,你這孩子也真粗心?!?p>  “入江桑,這事千萬不要告訴山崎桑,他會處罰我的。”

  入江說“:不說,不說,我現(xiàn)在退回,你快點重新提交,我們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這回事?!?p>  五寶把入江退回的申請刪除,又重新上傳了兩份申請,再次按動了提交按鈕。

  “山崎哥,祝你好運了。”

  兩周后的一天,入江孝愁一大早一路小跑地來到大辦公室,走到山崎和五寶的身后,嬉皮笑臉地說“:好消息,好消息?!?p>  部門的人都抬起頭來,看著入江,入江神秘地說“:山崎桑,五寶桑,恭喜你們兩位了。你們倆的出向申請,通過了。你們馬上要轉(zhuǎn)換出向地了。”

  山崎高興地用扇子一直拍打五寶的身體“:呀,厲害了五寶,你真是厲害了?!?p>  五寶則謹(jǐn)慎地問“:您確定我們兩個都通過了嗎?“

  山崎笑著罵道“:你怎么傻了?我倆一起申請的,當(dāng)然是一起通過啦,對不對啊?入江部長?“

  入江點頭道“:是啊,是啊,都通過了,不過,山崎桑,你們兩個人同時申請更換出向地,你確定沒有錯吧?“

  山崎說“:沒錯沒錯,就是我們兩個一起,同時,申請的。“

  入江說“:那就好,正式的通知還沒有出,只要最后環(huán)節(jié)不出差錯,沒有懸念,您兩位下個月就會到新的出向地報到,公司會負(fù)擔(dān)你們搬家的費用,中國的DB會有其他出向者來接替?!?p>  “好啊好啊,等等,還有什么最后的環(huán)節(jié)?那是什么意思?。俊吧狡槠婀值貑?。

  入江說“:招募公告附件里不是說得很清楚嗎?計劃書通過之后,會有美國公司和印度公司當(dāng)?shù)氐男氯慰偨?jīng)理親自面試,你別擔(dān)心,就是針對你計劃書的內(nèi)容,讓你口頭再陳述一次而已,基本上不會為難你的?!?p>  “什么?美國公司不是還在籌備中嗎?已經(jīng)有了總經(jīng)理了?還是當(dāng)?shù)氐模窟€要給我們親自面試?”山崎臉色大變,厲聲質(zhì)問五寶道“:你怎么沒有告訴我還有這個環(huán)節(jié)?附件是怎么回事?當(dāng)?shù)乜偨?jīng)理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總經(jīng)理也是出向者日本人嗎?”

  五寶裝傻充愣地說“:???我不知道呀,我一直以為總經(jīng)理也是出向者里面挑選的,我還覺得山崎桑可以出任總經(jīng)理呢。什么時候換了當(dāng)?shù)厝肆搜??面試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呀?!?p>  山崎刷白著臉,問入江“:現(xiàn)在要是撤回申請,可以嗎?”

  入江說“:那怎么行呢?這次計劃書的募集,是會長親自主持的,每個計劃書都是會長親自過目,親自挑選的,選中了說不去,這不是打會長的臉嗎?會長能放過你嗎?‘

  山崎一副拉不出屎的表情,隱隱感到被陷害了,但騎虎難下,只有撐下去“:我本人,不太擅長面談,有其他方法嗎?筆試,筆試不行嗎?美國總經(jīng)理不會來中國面試吧?照理是去日本本部對不對?那里的申請者比較多啊,我們這里有幾個通過了呢?“

  “就你們兩位而已?!?p>  “對啊,就我們兩個,專門來一趟中國也不經(jīng)濟啊?!?p>  “你們可以去日本出差,在總部接受面試啊?!?p>  “那可不行?!鄙狡榭吹搅司让静?,牢牢抓著,堅持道“:我們要奉行總部要求的控制費用原則,這錢不能隨便亂花,而且我們兩個人都出差的話,工作怎么辦?DB正是新品出貨的非常時期,這絕對不行,就算放棄這個寶貴的機會,我也要堅守崗位。五寶,你也別去啊。”

  五寶說“:好好,我陪著山崎哥堅守崗位,”

  入江連連搖頭,嚴(yán)肅地說“:你們別開玩笑了,到了現(xiàn)階段還輪到你們說參不參加面試嗎?“

  山崎一時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五寶乘機提案道“:入江桑,你可不可以幫我們跟總部說說,為了節(jié)約費用,我們兩人的面試能否利用視頻方式進(jìn)行呢?”

  入江頻頻點頭“:這個主意好,又可以節(jié)約經(jīng)費,又不會耽誤工作,我去說,總部一定贊同?!?p>  入江一走,山崎就抓住五寶,臉色難看地質(zhì)問“:你出什么鬼主意?視頻面試難道我可以通過嗎?”

  五寶拉著山崎,走到角落里,輕聲道“;你可以的,山崎哥,我們公司電視會議那個機器,傳送系統(tǒng)不好,我們看對方的畫面是流暢的,對方看我們的畫面一直都是卡卡的,面試的時候,您就坐在鏡頭前面,張張嘴吧,做做表情,對方肯定看不清楚您的嘴型,我就在一邊幫您說話,我們唱一個雙簧,混過了這關(guān)再說?!?p>  山崎哭笑不得“:你……你這是耍我還是幫我啊?過了這關(guān)呢?過了這關(guān)以后要怎么辦?到了美國我還是要跟那位總經(jīng)理見面說話的???”

  五寶說“:真到了那個時候,害怕露餡的就換成那位總經(jīng)理了吧,誰會去報告總部,說自己失察被騙,給一個不會英文的人評了合格呢?他又不傻?!?p>  山崎總覺得哪里不對,又不知如何拆解,只是搖頭。

  五寶說“:不然這樣,面試的時候我答非所問,說得亂七八糟,讓他別給你合格行不行?”

  山崎怒道“:你找死?。恳獨У粑覇幔俊?p>  五寶說“:再不然,我們現(xiàn)在去自首,承認(rèn)山崎哥不會英文的事實。報告是我一個人寫的?!?p>  山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兩棟高樓中間架起的鋼絲上,大風(fēng)吹得鋼絲搖搖晃晃,自己站在鋼絲的正中間,前進(jìn)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一頭跳下去更是死路一條。

  “都是死,就博一次吧?!鄙狡橛袣鉄o力地說“:照你的意思辦。”

  五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面試的前一個晚上,山崎就和五寶一起進(jìn)行了反復(fù)的練習(xí),鏡頭角度的調(diào)試,話筒位置的安放,無法預(yù)料對方會問什么問題,兩個人把可能的提問都做了試答,剩下來的困難就是如何令聲畫同步。

  “據(jù)說這套設(shè)備在電視會議的時候,通話方從來沒有看清過這邊的畫面,但是你至少也要配合張嘴和做表情,”五寶說“:我會給你一些暗示,你就跟著我的聲音,動動嘴,點頭搖頭,微笑和嚴(yán)肅?!?p>  “怎么暗示法?我不能一直東張西望吧?!鄙狡檎f。內(nèi)心的緊張和擔(dān)憂多少開始影響了他的正常思考。

  五寶笑著說“:山崎哥,把你的扇子借給我,我打你的手,你就開口,再打一下,就閉嘴,打大腿,點頭,打小腿,搖頭,如果打屁股,就微笑,這樣好不好?鏡頭里是看不到這些小動作的。你也不必分心,正襟危坐看著畫面里的總經(jīng)理就好了?!?p>  山崎的眼前閃現(xiàn)過無數(shù)自己抽打五寶的畫面,中間夾雜著會長暴怒之下大喝“把山崎拖出去斬了!“的影像,他分不清現(xiàn)實和想象,只覺得頭腦中凌亂如麻,我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

  次日下午,面試準(zhǔn)時開始。

  鏡頭前坐著不安的山崎,表情僵硬,山崎旁邊鏡頭之外,坐著五寶,笑嘻嘻地握著一柄紙扇。

  “你好,MR.YAMASAKI,我是兔兔瑪麗美國的新任總經(jīng)理特米納特。很高興和你對話,請你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讓我認(rèn)識一下你吧?!?p>  手上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山崎開始了“自我介紹“,這一段是他和五寶一起練習(xí)次數(shù)最多的,所以段落聽起來也比較熟悉,雙簧劇看來配合協(xié)調(diào),完美無缺。

  “看來您是個有經(jīng)驗的專業(yè)人士,我可以知道為什么您想來美國工作嗎?您在中國的工作開展得不順利嗎?“特米納特笑著問。

  打屁股,微笑,打手,開口。

  “我到中國來是因為能升職,想去美國是因為工資可以漲,還能見到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正在美國進(jìn)修,公司如果能送我去美國,就好比拿著工資來度蜜月,還能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特米納特皺了皺眉頭“:MR.YAMASAKI,你是個很有幽默感的人,或者讓我先聽聽你對美國公司未來的發(fā)展有什么專業(yè)性的見解嗎?“

  打手,打屁股,微笑地說“:老會長肯定是年老昏聵了,才會想著花這么多錢,去開發(fā)美國的市場,美國匯聚了全世界的頂尖品牌,兔兔瑪麗壓根就排不上號,論品質(zhì)比不上歐美品牌,論價格,低不過中國的品牌,論風(fēng)格,不是日本和風(fēng),而是不倫不類地模仿美國,這不就是把山寨貨賣到本家去了嗎?還請了一個三流的美國小販來當(dāng)總經(jīng)理,呵呵,開什么玩笑,這還能有好嗎?要不了多久就會雞飛蛋打,灰溜溜地滾出美國市場,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特米納特臉色大變,震驚地問“:YAMASAKI,你是在跟我開玩笑?還是喝醉了呢?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打小腿,打手,搖著頭說“:我絕對沒有在跟你開玩笑,按照我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多則五年,少則三年,這公司就灰飛煙滅,而你就卷鋪蓋滾蛋了,我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在這之前,我女朋友就會結(jié)束研修,我會同時申請返回總部,歡歡喜喜地回日本結(jié)婚了,要是你愿意,我很希望你能來日本參加我們的婚禮?!?p>  特米納特苦笑道“:好吧,看來我還上了賊船了,既然你看得這么通透,還仍然提交出向申請,就是為了錢和女人了,你對你的工作就沒有熱情嗎?“

  打小腿,打手,繼續(xù)搖頭“:沒有,那種玩意,我完全沒有,反正我有欺上瞞下的功夫,工作什么的,推給部下們?nèi)プ鼍秃昧?,最后簽上我的名字,往上面一交,上面還覺得我很能干。有功我來領(lǐng),要是出了錯,就讓部下去頂缸,你是美國人可能不了解,我們?nèi)毡救硕际沁@么干的。”

  特米納特似乎已經(jīng)放棄了正經(jīng)的面試,把手一擺,問“:YAMASAKI,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公司的?還有你的工作的?”

  打屁股,打手,微笑地說“:這個公司就是一個神經(jīng)病院,你們一個個都是神經(jīng)病,老會長是老神經(jīng)病,他兒子真二,是個有著家族神經(jīng)病史的小神經(jīng)病,你就是個新進(jìn)的外國神經(jīng)病,哈哈,我的工作就是把公司超量生產(chǎn),十年也賣不出的襪子,強行分給每一個批發(fā)商和店鋪,讓他們?nèi)ベu,賣不出反正跟我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理論上我的配分方法是沒問題的,獎金不少拿,表彰不少得,在公司的日子越長,資歷越深,大家越不敢指摘你的錯誤,混著混著,就成了高層,混著混著,就可以拿上一大筆退休金光榮引退,這不就是日企的精髓嗎?”

  “這么說來,你也是一個神經(jīng)病啦?YAMASAKI?”

  打大腿,打手,點頭說話“:是的,我是個無藥可救的神經(jīng)病,常常無緣無故對著我的部下發(fā)火,用惡毒的語言來罵他們,還揍他們,逼他們超負(fù)荷工作,給我頂罪擦屁股,我不但是個神經(jīng)病,我還是個人渣,”

  特米納特沉思了片刻,總結(jié)道“:我想我已經(jīng)非常了解你了,YAMASAKI,但是我不打算把這次面試的真實情況向會長報告,你是會長親自遴選的,我不會讓會長下不來臺,我還是會給你合格,請你來美國,不過我會準(zhǔn)備好一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獄,讓你看看三流的小販究竟有多糟糕,還有,到底是誰在不久之后灰溜溜地滾出公司?!?p>  打屁股,要笑“:太好了,我很高興。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來領(lǐng)教您的手段了。”

  特米納特失笑道“:這位隱身的代言者,別以為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是非常怨恨面試者,所以才搞出這場荒唐的鬧劇,如果沒有猜錯,你就是剛才說到的被壓迫的部下之一了。我沒辦法跟任何人說今天的遭遇,大家肯定會以為我瘋了,出現(xiàn)了幻覺。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我也不能懲罰看不到的你,但是我要懲罰貪婪,大膽,無恥的YAMASAKI,讓他自食其果。至于你,就給我好自為之吧。”

  打大腿,打手,點頭“:謝謝您的寬容,您睿智的判斷力和果決的裁奪,我非常欽佩,參與這場鬧劇雖非我的本意,完全是受到面試者的脅迫,但我深表歉意,我將帶著反省的心努力投入今后工作?!?p>  特米納特點點頭,笑容滿面地說“:YAMASAKI,歡迎你到美國公司來,WELCOME.”

  畫面嘎然而止,山崎還如同做夢一般,神思在游弋。

  “圍爐卡姆?他說圍爐卡姆,是歡迎的意思對不對?“山崎似醒非醒,不敢相信自己已經(jīng)通過了面試”: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是啊,你成功了,恭喜你,山崎?!拔鍖氃谧簧习淹嬷狡榈纳茸?,冷冷地說。

  “啊呀,哈哈,我了個去,這樣也行?“山崎又高興又后怕,又不可思議,完全沒有意識到五寶態(tài)度的變化”:那你呢?你不是也要面試的嗎?那個偷米那頭,怎么斷線了???你快重新連線,我們要一起去美國的呀。“

  五寶冷笑道“:我又不是有病,誰會陪你去美國?。俊?p>  “什么?“山崎一愣,躁動的情緒冷靜了下來”:五寶,你剛才叫我山崎了對不對?你在搞什么鬼把戲?你不去美國嗎?“

  五寶說“:是啊,我的面試今天早上在你溜出公司喝咖啡的時候,就已經(jīng)完成了,兔兔瑪麗印度的總經(jīng)理度室格門,對我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當(dāng)場就給了我合格。下個月,我會去印度公司報到,美國你就自己去吧,山崎?!?p>  “印度公司?你到底唱的哪一出戲啊?五寶,你又申請了印度的出向?我們明明一起做了美國的計劃書,我親眼看著你在計劃書上署上了兩個人的名字。“

  五寶笑道“:是啊,我們是一起在白天做了美國的計劃書,然后,晚上我就一個人做了印度的計劃書,你是看著我署上了兩個人的名字,但計劃書在管理系統(tǒng)提交后,是可以退回重新再提的,你不知道嗎?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都要謝謝入江部長,給我出了這個好主意,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計劃書更換了?!?p>  山崎大怒“:你和入江聯(lián)合起來耍我?我要擰斷入江的脖子。”

  五寶安慰道“:那你也不必那么生氣,更換的計劃書就是少了我的名字而已,一切跟我們做出來的原本一樣,并無修改,否則你也不可能有面試的機會。”

  山崎想起剛才面試中特米內(nèi)特的種種表情和語氣,疑云頓起,嚴(yán)厲地問“:你剛才,是不是把實情都跟偷米那頭爆出來啦?你都跟他說了什么?”

  五寶一副無辜的樣子,說“:沒有啊,我都是按照排練時候的劇本來說的,你不是聽到了偷米那頭跟你圍爐卡姆了嗎?他通過了你的面試,這里面還能有什么鬼?”

  山崎覺得有理,圍爐卡姆他還是聽得懂的。但總覺得還有哪里不對頭“:你既然做了兩份計劃書,為什么不把自己送去美國,把我送去印度呢?你真的只想從我身邊逃走而已?就沒有想過要報復(fù)我嗎?”

  五寶笑笑,說“:我想啊,我想逃走,也想要報復(fù)你。山崎哥,其實我一開始做印度計劃書的時候,真還就是給你做的,”

  “不過做著做著,中途改變了想法,兔兔瑪麗要打入云集了無數(shù)頂級品牌,飽和的美國市場,和迅速興起,欣欣向榮的印度市場,其難易的程度,和未來的發(fā)現(xiàn)前景,有著天壤之別,我不看好美國公司,我看好的是印度公司,”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覆巢無完卵,一家倒閉公司的回槽出向人員,哪里還有前途可言?但成績卓著的子公司,當(dāng)出向者榮歸,則前途不可限量,你說是不是啊?印度就是我成功的捷徑,而美國將是你山崎墮入深淵的懸崖。“

  山崎冷笑道“:我會墮入深淵?真是井底之蛙的胡言亂語,我過去沒有說錯你,你就是一個智障,一個自以為是的白癡。“

  “山崎,注意你說話的態(tài)度,“五寶訓(xùn)斥道”:對待上級,你太無禮了?!?p>  “什么?上級?“山崎又氣又好笑”:你真的欠揍呢,我這幾天對你太友善了,登脖子上臉了是吧?我讓你清醒清醒!“待要出手教訓(xùn),發(fā)現(xiàn)自己的武器,那把紙扇,是拿在五寶的手里。

  “你找這個嗎?“五寶晃了晃紙扇,方才面試的時候山崎被五寶又抽又打,但因為緊張,完全忘記了疼痛,如今見到紙扇,渾身的痛感都在復(fù)蘇,更加重了山崎的憤怒。

  “你這個混賬。“山崎一把奪過紙扇,就要砸向五寶的腦袋,五寶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怒視著山崎,山崎被五寶的氣勢嚇到,非但沒能出手,還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五寶俯視著矮小的山崎,心里感到很爽快,原來只要挺起腰桿,自己的身高比山崎高出那么多。

  他正色地說“:你別忘了,為了鼓勵大家去印度,凡成功出向印度者,連升兩級,我已經(jīng)獲得了度室格門總經(jīng)理的邀請,下個月起,我就是印度公司DB的高級經(jīng)理,而你只是經(jīng)理,我當(dāng)然是你的上級,上下尊卑不是你一直最強調(diào)的嗎?山崎君!”

  “君?山崎君?”山崎要氣得神經(jīng)錯亂了,“君”是日本人對晚輩或?qū)傧碌囊粋€比較親切的稱呼,一直都對自己唯唯諾諾的五寶,竟然這樣調(diào)侃地稱自己“山崎君”,這個世界亂了。

  怒不可遏的山崎,卻無可奈何,正如五寶所說,眼看著就要升職的五寶,依照社內(nèi)秩序,還真是自己現(xiàn)在惹不起的人了。

  山崎大喝道“:滾,你給我滾出去,在我的眼前消失?!?p>  五寶道“:好,遵命,山崎哥,你好好在這里冷靜冷靜,我告辭了?!闭f完,輕佻地笑著,從山崎身邊走開了。

  山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團亂麻,這個臭小子,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跳進(jìn)了他的圈套呢?入江孝愁居然給他出了鬼主意?叛徒,不是,是內(nèi)奸!入江你個雜碎!剛才的面試,五寶到底有沒有說不該說的話?應(yīng)該不會,否則偷米那頭,就不會跟我說圍爐卡姆啦?圍爐卡--姆,偷米那頭的確非常誠懇的啊,這小子說美國公司沒有前途,還是我的深淵?這又是什么鬼?等等,有點亂,從頭整理一次,這個臭小子,從什么時候開始……

  五寶出了會議室,來到茶水間,掃描支付后按動了咖啡機的出水按鈕,咖啡機紋絲不動,沒有半點要給咖啡的意思,五寶四下看看無人,抬起腿來,啪啪兩腳。

  滾燙的咖啡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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