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殺手從未走遠(yuǎn)
清晨,袁知吾在門口等。
門開了,一個女孩低頭轉(zhuǎn)了出來。頭發(fā)蓬松,還有點潮,看來是剛洗過。她一邊走,一邊翻碩大的錢包,里面只有幾個硬幣。
林七月嘆了口氣。
她一抬頭,正看見門旁邊杵著的袁知吾,嚇了一跳,低叫了一聲,后退了小半步:“你干啥呢?”
又問:“眼睛那么紅,夜里干啥去了?”
袁知吾說:“我要跟你說件事兒?!?p> 酒店前面小巷子,早餐鋪,沒什么人。就他們兩個顧客,坐在最里邊低聲說話。
林七月一口塞下半個肉包子,繃著嘴,鼓著腮幫子使勁嚼,含糊不清地說:“你請我吃飯,我得感謝你。但是你也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我這趟出來就是想好好玩,你讓我待在酒店不出去,那我還出來干啥,你比我媽的事兒都多?!?p> “而且,你知道的,論打架,我可不怕誰。我這趟出來,只想揍人。欺負(fù)那些小流氓有什么意思。殺手敢來,我打得他滿地找牙?!?p> “殺手又不是來跟你掰腕子。就比如我,別看我沒你力氣大,真要是玩命,我能打你兩個?!痹嶙屑?xì)看了看她逐漸漲紅的臉:“現(xiàn)在能打四個?!?p> 林七月爭辯道:“就是在酒店不出去,也沒用,呂姐姐不是也在酒店出事的嗎?”
她這一句話擊中了袁知吾的內(nèi)心。就在兩天前,呂雙的尸體躺在他的懷里,也是在酒店出的事。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見呂雙,后來他再次翻進呂雙的房間,尸體已經(jīng)不見了,甚至連血跡都被清洗的干干凈凈。呂雙在他的世界里倏然而至,又在幾個小時后倏然而逝。他曾經(jīng)對著尸體許下諾言,而兇手到現(xiàn)在還在逍遙法外。
不能把林七月一個人留在酒店里。
“那你跟我一起去見何撫別。”
林七月沒心沒肺地高興道:“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他,他送了我東西,我還沒感謝他呢?!?p> 郊外,茶室依舊。
與往常一樣,遠(yuǎn)山、河流、公路、樹林,都在淡淡的白霧中若隱若現(xiàn)。海風(fēng)拂面,送來一絲腥味,與山里干燥的風(fēng)在巷子里激蕩,攪得人內(nèi)心不安。
去茶室之前,袁知吾先去那個大迷宮看了看。
入口處上著鎖,他們不得而入。
再往迷宮后面繞,之前那個高聳入云的墻也找不到在哪兒。他往里面看,迷宮上空的霧很濃,什么都看不清。
半晌之后,他又繞回茶室那一側(cè)。
他去敲門,這回何撫別難得在家一次,居然從里面開了門。
照例,有陽光有風(fēng)的時候,何撫別依舊不說話。直到將他們迎進茶室,鎖好門,何撫別才開始發(fā)表自己的真知灼見。
他的演講義正辭嚴(yán),只不過稍微有點搞笑。
他的舌頭有些大,說話也跑風(fēng):“我載仄兒,扽恁們好倉絲間了……”
聽他這么說話,袁知吾更加篤定,何撫別真有什么本事,進入別人的夢——挨揍。
林七月剛才看見何撫別的裝束,剛坐下就質(zhì)問道:“昨天,是你偷襲我的!”
“不是!”
她轉(zhuǎn)頭看向袁知吾:“你來問?!?p> 袁知吾重復(fù)問了一遍:“昨天,是你偷襲的林七月嗎?”
何撫別看著袁知吾,張口結(jié)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對著林七月撒了一個謊,要想謊言繼續(xù),只有撒更多的謊??墒窃谠徇@兒,他沒法這么說。袁知吾有天生的直覺,可以識破謊言。何撫別這個人,一旦不讓他撒謊,他就不會說話了。
袁知吾盯著何撫別看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轉(zhuǎn)身向林七月說:“是他?!?p> 林七月跳起來,一腳將面前的小幾踹翻:“我飽了?!币矝]有解釋她為什么喝水能喝飽,噔噔噔沖了出去。
門啪地一聲摔上了,外面?zhèn)鱽硪宦暣蠛埃骸霸?,我在外面等你?!?p> 何撫別拍桌子:“難輕人!一點都岑不住氣……”
袁知吾嘆了口氣,打斷他:“有話直說吧,我怕你把自己舌頭咬下來?!?p> 何撫別調(diào)整了一下思路,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袁知吾聽了點點頭:“那個姓信的醫(yī)生,有問題,這我其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p> “就是沒想到他會是殺手?!?p> “你說那個出租車司機,和信醫(yī)生其實是一個人?,F(xiàn)在想想,還真有可能是。”
“出租車司機有頭發(fā),可能是戴假發(fā)了。一旦戴了假發(fā),再熟悉的人都認(rèn)不出來。”
“怪不得我看他眼熟?!?p> 有關(guān)信醫(yī)生的事,他昨天臨睡前也在思考——會是何方神圣,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既熟悉自己,又有什么東西對自己隱瞞。這樣的人,跟自己會有什么聯(lián)系呢?難道是從朱警官那里知道的自己?
他也不是沒想過——信醫(yī)生就是那個殺手。
不過信醫(yī)生笑起來,一副彌勒佛的樣子,眼底里透出的,是對生命深深的善意,完全不似殺手的狠辣。因此,他沒有再往深處想。
可如果信醫(yī)生和那個出租車司機是一個人,他就很值得懷疑了。
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出租車前擋風(fēng)玻璃下面,每次都有一個帽子。
而信醫(yī)生,好像也是一個帽控。
出租車司機頭發(fā)蓬松,并沒有被帽子壓過的痕跡。
也是,誰會戴著假發(fā),又在假發(fā)上帶個帽子呢?
袁知吾又說:“出租車司機是殺手,嫌疑很大。”
“第一次,殺手開車撞我。沒多久,出租車司機就出現(xiàn)?!?p> “第二次,那條蛇。原來是他放的。我們當(dāng)時只懷疑那個女人來著?!?p> “第三次,用的弩。是他帶我們過來的,他剛走,殺手就出現(xiàn)了?!?p> “呂雙那次。也是一個出租車司機給她推薦的酒店。當(dāng)時沒說是誰,估計也是他?!?p> “還一次,在采石場。也是剛跟他分手?!?p> “話又說回來,從體型上看,還真差不多?!?p> 袁知吾之前一直忽略這個人,經(jīng)何撫別一提醒,他一下子豁然開朗。雖然還有一兩次存在疑點,但是這么多線索指向一個人,要是還想不起來,還真對不起他的名頭。
“壞了,今天是他給我們帶過來的?!?p> 袁知吾忽然警醒。
便在此時,外面?zhèn)鱽硪宦暰揄?,伴隨著林七月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