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見長孫皇后

　　翌日。

　　天色靄靄，寒風(fēng)怒吼。

　　長安城街道兩旁的樹木光禿禿一片，偶爾幾棵樹上還殘存著的零星樹葉，風(fēng)吹過，打幾個(gè)旋兒便掉落地上。

　　“你酒坊的師傅可靠嗎？”姜玄緊了緊身上銀灰色披風(fēng)，觀察著酒館內(nèi)的客人。

　　慕春歪過腦袋怒視著他，“你憑什么這么說？”

　　“還是我們先前談過的問題?！苯暰€回轉(zhuǎn)，停在她豐潤地唇瓣上，“釀酒生意要壯大，就不能再以這種分離的方式運(yùn)作下去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p>　　“如果可靠，那么等咱們的酒坊合二為一之后，就由他作為師傅，帶幾個(gè)徒弟，專門教授釀酒技術(shù)，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靠他一個(gè)人是忙不過來的。”

　　“你要霸占我的嫁妝？”慕春昂著腦袋，瞪著他。

　　“這叫技術(shù)入股，等我們合作的酒廠建設(shè)起來以后，你的收益將從酒廠所有利潤中分配，但酒廠的合作方將不再是我們兩個(gè)，還有程處默、尉遲寶林跟另一方。”姜玄說道，但語氣卻透漏出自信與猶豫混合的情緒，“簡單來說，就是將未來酒廠賺的錢分成五份?！?p>　　“不懂?！蹦酱浩财沧?，隨即認(rèn)真地盯著他的眼睛，“我只相信你，也只愿意把釀酒的法子告訴你一個(gè)?！?p>　　姜玄呆住了，這份信任很珍貴，他看著這個(gè)盛夏一般絢爛的姑娘，“酒廠怎么經(jīng)營，怎么生產(chǎn)，只有你和我說了算，他們只拿利潤?！?p>　　慕春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兩個(gè)小虎牙，“反正你想要霸占我的嫁妝，嫁不出去你負(fù)責(zé)。”

　　......

　　皇宮。

　　“陛下，姜侯求見?！眳氢曈⑦~著碎步，走到正在處理政務(wù)的皇帝身邊恭聲輕喚。

　　李世民捏緊手里的奏章，臉色沉郁，頭也沒抬地?fù)]揮手。

　　大殿門外，姜玄管不住自己眼睛，左顧右盼。

　　“姜侯，跟咱家進(jìn)去吧?！眳氢曈⒌拿娌勘砬樗坪跤肋h(yuǎn)不會發(fā)生變化，笑瞇瞇地打量他一眼。

　　姜玄與他對視一眼，拱了拱手，“多謝公公。”

　　大殿還是一片空曠寂靜，只有李世民一人伏在幾案上提筆疾書。

　　“臣拜見陛下！”姜玄拜倒，聲音清亮稚嫩。

　　“過來！”

　　姜玄起身行至幾案前，垂手靜待。

　　今天的李二陛下，換了一身明黃色的厚實(shí)披風(fēng)，發(fā)髻稍稍有些散亂，看起來略顯疲憊，抬頭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寫的一首好詩?！?p>　　“陛下廖贊了?！苯樞?。

　　“不，你寫的很好。”李世民揚(yáng)起一條眉毛，“沒人教過你怎么寫字嗎？”

　　姜玄兩片嘴唇上下翻飛，好像兩條毫無關(guān)系的毛毛蟲，“臣愚笨，家?guī)煘榇藭r(shí)常大發(fā)脾氣?！?p>　　“坐下說話?！?p>　　吳鈺垂首立在一旁，好似隱形人，但心里卻暗暗感嘆，這小侯爺果真得陛下歡喜。

　　姜玄從不遠(yuǎn)處搬過來一個(gè)暖墊，乖乖坐下來，“謝陛下?！?p>　　“你找朕所為何事？”李世民放下手里的奏章問。

　　“臣的酒館生意湊活，但每每思及陛下還穿著去年的衣裳，臣就夜不能寐?！苯畹鼗卮?，“酒廠不日便要重新修建，規(guī)模更大，產(chǎn)出更高。所以...臣想邀請陛下作為酒廠的合伙人?！?p>　　“你膽子真不小，生意做到朕的頭上了?！崩钍烂窭渎暫浅庖痪?，臉上又浮現(xiàn)出微笑，“什么是合伙人？”

　　姜玄猶豫了下，望了一眼旁邊的公公。

　　“無妨，說?！?p>　　“所謂的合伙人，便是投資組成合伙...酒廠，參與合伙經(jīng)營的個(gè)人?！苯Φ乇３种樕系奈⑿?，“目前酒廠的合伙人有程處默、尉遲寶林，以及提供釀酒配方的慕春，還有臣?！?p>　　李世民動用多年以來養(yǎng)成的從容不迫，才壓制住噴薄欲出的驚訝表情，“所以，你要找朕投資？”

　　“是的，陛下?！苯M量控制著自己不漏出怯意。

　　“想法很好，但朕沒錢?！崩钍烂裢嫖兑恍Α?p>　　姜玄感覺自己就像被叫去校長辦公室的小男孩，十分謹(jǐn)慎地整理著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陛下不需要投資，臣只求陛下為酒廠提四個(gè)字?！?p>　　大殿內(nèi)，空氣突然變得寧靜。

　　這小侯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吳鈺英都替他捏了把汗。

　　“西涼武酒？”李世民經(jīng)過短暫沉默，開口直奔主題，“準(zhǔn)了，但這事歸皇后管。”

　　“謝陛下！”姜玄帶著默默的感激拜了下。

　　“很顯然你在這方面費(fèi)了很多心思，具體的事項(xiàng)，你跟皇后談?！崩钍烂裥毖燮持?，好笑地說道，“你倒是好打算?！?p>　　天放晴了，李二陛下腦袋后面流動著刺眼的陽光，弄得姜玄不停眨眼睛，從眼前這張臉的表情中，姜玄讀不出任何東西。

　　昨晚的擔(dān)憂，似乎是多余的，但他覺得李二陛下像一只禿鷲一般，一直在盯著自己。

　　姜玄緩緩開口，盡量放松語氣，一邊思考著能為自己圓場的措辭，“臣很樂意為陛下分憂?！?p>　　“去吧?！崩钍烂裥αR道，“人小鬼大！”

　　......

　　很快，待在明德殿外的姜玄就一個(gè)宮女帶著前往皇后辦公與居住的麗正殿前候著。

　　大殿內(nèi)，右側(cè)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qū)崳兓療o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玲瓏剔透，而后聚成淙淙潺潺的強(qiáng)流，以頑強(qiáng)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xiǎn)灘，匯入波濤翻涌的江海，最終趨于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稟告殿下，姜侯已到?！睂m女輕聲說。

　　簾后之人，嗓音空靈，“讓他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