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廳里掛了一些紅布條，帶了幾分喜色。父親坐在下面也覺得大廳里格外喜氣。顧歸和蘇梅胸前都帶著一朵紅花，兩人站在話筒前，說也說不出來，笑也笑得不自然。一向擅長說笑的顧歸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歸高高的個子杵在臺上，頭低到話筒下面，眼睛偷瞄著蘇梅笑。蘇梅倒是比顧歸大方些，略低著頭笑得很羞澀。她笑著對大家說：“謝謝大家，謝謝組織，謝謝黨。我和顧歸在這里，謝謝大家了?！钡紫乱魂嚱泻寐?，鼓起掌來。蘇梅臉瞬間紅了，看著顧歸不說話。顧歸胸前的衣兜里有一篇事先準備好的稿子，只是這時腦子里都是蘇梅和大家的笑聲，完全忘了稿子的事。
蘇梅小聲說：“你說呀。不是準備了嗎？”
“什么？”顧歸小聲問蘇梅。
蘇梅以為顧歸聽不清楚，大聲又說了一遍，卻忘了面前的話筒。這回全報告廳的人都聽見了。大家笑起來都哄笑問：“準備了什么呀？快快快，拿出來！”
顧歸頭低得更低了，伸手往衣兜里摸。剛剛手攥得有些緊，麻麻的不聽使喚。顧歸手卡在衣兜里，一時拿不出來。蘇梅看著也著急，伸手幫顧歸拿。大家在底下更是起哄，笑著說“喲，蘇梅?！碧K梅手也不好使了，出了一下汗。
顧歸終于從衣兜里掏出了那張摸得發(fā)皺的紙。顧歸仔細地打開疊得四方四甲的紙，展開紙停了一會兒。下面漸漸靜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著，就像是組長核對各組數(shù)據(jù)時一樣，不敢呼吸。
顧歸輕吸一口氣念了起來，聲音發(fā)顫漸漸轉(zhuǎn)入平緩，聲音一直保持著大家能聽清的音量。
你是故鄉(xiāng)飄來的一場雪，雪下帶著紅梅的霜寒。
你是南國暖春的新芽，一抹嫣紅遮蓋了漫天霞光。
你移株在千里大漠，壓倒一片胡楊，和著悠悠駱駝，
變成巍峨。
你是山，是水，是我心頭大漠的黎明。
你是河，是響，是大漠千年不絕的歌唱。
人群靜了幾秒，接著響起掌聲，遲遲不息。大家許久許久，不曾聽見一句詩，已經(jīng)忘了，血液里還藏著曾經(jīng)的浪漫。
顧歸轉(zhuǎn)身看著蘇梅說：“謝謝你，我......會對你好的?！?p> 蘇梅不說話，點點頭。
父親坐在下面人群里，看著臺上的顧歸，心里融了又凍上，再也化不了了。
父親低頭喝一口酒，辣辣的卻沒有滋味。
父親看著碗里的餃子，夾了一個，不熱卻很香。
晚上顧歸回宿舍收拾東西，他和蘇梅要搬到一起住，組織給了他們一間雙人宿舍。
顧歸邊收拾邊說：“沒想到這么塊就結(jié)婚了。”
父親問怎么你不想結(jié)婚？顧歸搖搖頭說想，但我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跟著她媽，兒子跟著我，總之有點抱歉。父親問：“蘇梅呢？”
顧歸提起皮箱說：“她都沒談過戀愛?！?p> 父親笑笑送顧歸出去，走到宿舍外面遞給顧歸一本書說：“恭喜你。”
顧歸放下箱子眼睛一亮接過書問：“送我了？你舍得？”
父親點頭說：“沒什么好送的，這本書你也喜歡。”
顧歸點點頭，樂得抱住父親，提起行李箱跑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