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里很熱,但并沒有點起炭火,完全是這氛圍給人稱托出一種很熱的感覺。
快活樓有三層,這第一層皆是一些風流女子,常常在推杯換盞間讓人玩耍,給人看上去稍顯低俗,不過她們大多沒有才藝,或以年老,也就只能賺賺這辛苦錢。
方尚沒有留連在這一層,雖然都說才子風流,但是品味也不會如此之差。他跟著齊銘上了第二層。
這第二層不似第一層,樓道間很少有人駐足,這里的人多是一些才子或是世家公子,他們一般都呆在自己的房門內,聽著稍有才藝的女子在賣弄。
這些女子她們屬于賣藝又賣身,不過她們的身不會輕易給予他人,一般只有那些能夠隨意擲出幾十兩銀子的家伙,才能享受她們的美妙。
齊銘身為世家公子,對這快活樓那早就是輕車熟路了,畢竟常來在此,想不熟悉都難。
推開門,齊銘領著方尚進到一房內,而孫禮就待在這等著他們二人。
房間的布局極為單調,不過所處的位置極為好,窗戶就能直面看見大街上行人的每一舉動。
“伯言,過來坐,我都在這里等了你好長時間了,酒菜都已經點好了。”孫禮似乎在埋怨方尚怎么磨磨蹭蹭的。
“真是對不住,伯言也是第一次來這風月場所,多有好奇,當然得好好看看。”
齊銘拉著方尚落座,“伯言,以后你就住在我家,相信過不了幾天,你也會對這快活樓熟悉至極了?!?p> “是啊,伯言,你剛到這里,恐怕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縣衙又比較狹小,以后你就住在奉知家里,這樣你們也好多交流交流,對于我們現(xiàn)在處于的境況也有一個了解。”
“如此,那甚好?!狈缴袥]有拒絕,他正愁今后不知住在哪里,若是真讓他住在縣衙,他也不想。
“好了,不說了。伯言,這次你可真是好運,今晚可是有才女獻藝。”孫禮拉開了話題。
“才女獻藝?”
“伯言你恐怕還不知,這閣樓有三層,真正讓快活樓聲名遠揚的不是這下面兩層,而是那最上一層。”齊銘指了指自己的上方。
“為何?”
“只因這最上方有梅蘭竹菊四君子?!?p> “她們不是女子嗎?又怎么能夠稱得上君子,豈不可笑。”方尚笑了笑,不以為意。
“她們雖為女子,可其才遠勝男子,當為君子。”齊銘很推崇這四個女子,畢竟他可是親眼見過這四位女子的才華。
“能得奉知推崇,恐怕她們不是君子也勝君子了。”方尚恭維了齊銘一句??尚闹袇s不以為意,畢竟他所看的書中,可沒有任何一女子因才而青史留名的,所以自然不信。
齊銘與孫禮對視一眼,皆是笑而不語。
“當當當――”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響起,將方尚剛想說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開始了,伯言,獻藝開始了?!睂O禮和齊銘都聽到這鑼鼓聲皆是頗為激動。
就在方尚還很茫然的時候,樓下的鑼鼓聲停了,與之停下的是這快活樓的喧鬧。
“才女獻藝開始,梅君子言,明月當空,才子佳人,今夜獻藝,當以吟詩?!闭f話的是一個龜公,他的聲音很是尖利,好似剛從宮里出來的。
“今夜竟是梅君子,在下早已傾心許久,既是吟詩,那就由在下先開頭,望能博得佳人一笑?!?p> 聲音就在不遠處的房間里傳出來的,聽其聲,多有些不羈風流在里面。
“伯言,奉知,我們一同出去看看,也好識得今夜是哪家公子拔了這頭籌?!?p> 本是不怎么愿意湊這熱鬧的方尚,見旁邊這兩人那熱切的眼神,也不好斷然拒絕。
“也好?!?p> 當三人皆是邁出房門的時候,就見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公子,較為俊秀,看其容貌應該還要比方尚小上幾歲。
“這是林家的公子,較有才學?!饼R銘顯然是認得那家伙,只是隨意說上了幾句。
這時候,這位林家的公子,詩句想的也差不多了,眼見各個房間里的公子哥幾乎都出來了,當即也不再猶豫。
“閑坐夜明月,佳人彈素琴。忽來秋風拂,笑飲杯中酒?!?p> “好詩,林公子好詩,真可謂是起了個好頭?!蹦莻€林公子詩句剛落下,就有人追捧,顯然是常與其混跡之人。
有人贊美自然就有人跟風,跟何況這樓下還有一群對詩句一竅不通的家伙。
頓時間,整個閣樓都響起了吹捧,贊美,和掌聲。林公子當然對這些都很受用,他頗為滿意的看著通往三樓的階梯。
那階梯之上站著一龜公面無表情。這時,三樓中一道門戶被打開,從中走出一俏麗女子,只見她來到龜公旁,輕聲低語幾句,便回去了。
收到消息的龜公,擊了一下手中的鑼,用著他那尖利的聲音說道:“還有獻詩之人否?”
聽到這話,樓下就有人傳來了嘆息聲,而林公子也神色落寞了幾分。
“季先,奉知,你們以為林公子這詩如何?”方尚倒是頗為有趣的看向齊銘和孫禮。
齊銘未曾說話,只見孫禮神情嚴肅?!吧晕⑶妨它c火候?!?p> 聽到孫禮的話,齊銘也是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同了孫禮的這個說法。同樣,方尚也是點了點頭。
“杯中顯月影,曲中表人意。晚風一度吹,佳思何時了?!?p> 接下來的時間,一首首詩句被吟唱出來,其中質量更是良莠不齊。
而每一首詩吟出來后,不管是好的還是差的,那個俏麗女子都會出來,而龜公都會說上一句“可還有人獻詩否?”顯然這些都沒有得到三樓上的那位梅君子的認可。
而與之,在每首詩念完后,孫禮都會做出點評,其文學水平也是展露無疑。
“伯言,你也是精讀圣賢書之人,不知可有詩句?若是有,何必藏掖,真是好詩句,能見得梅君子一面,豈不妙哉?!痹谟忠幻邮『螅R銘看向方尚,開始誘惑著。
“是啊,伯言大才,這謀略已是頂尖,不知詩句一道是否精通?!甭牭烬R銘的鼓舞,孫禮也突然感興趣起來了。
方尚看了一眼齊銘,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也唯有一笑。
“奉知,你這是坑苦在下了,不過季先要聽,不如由我開頭,我們都上去吟上一首如何?”
“甚好。”還沒等齊銘開口,孫禮就贊同了,現(xiàn)在他想拒絕也是不可能了。
“那還得請伯言開個好頭了?!?p> 方尚微微走上前一步,真讓他吟詩,他的水平確實不怎么高,可是水平不高就不代表他沒有辦法化解這一場尷尬了。
“燕飛九蒼穹,化為三足鳥。棲于扶桑樹,漠看人間景?!?p> “這……”方尚的這句詩與現(xiàn)在根本就不搭界,可是在齊銘和孫禮眼中,這就是一首好詩。
“伯言也已經吟完了,該輪到奉知了?!?p> 方尚淡淡的看著他,嘴角好似在笑。齊銘回之同樣的表情。
“千里平原地,炊煙裊裊起。飯食四人份,擱桌菜已涼?!?p> “奉知,你為何非要接伯言的詩,你這下子好了,水平發(fā)揮得十不存一啊?!睂O禮頗為嘆息。
齊銘倒是看得很開,“既然伯言都開了這種頭,若是我以才子佳人來接,豈不是可笑。季先,接下來就輪到你了?!?p> 相對于這三人已經將吟詩作對當成了比賽。樓下的樓上的,皆是頗有些惱怒。
“什么嘛?好好的明月佳人美酒,偏偏吟出此種詩,豈非有些不應景。”
“是啊,如此不應景的詩句也能吟得出來?!?p> 各種帶著些許嘲諷意思的話語傳出,不過這并不能干擾到三人的興致。
“三千里燕地,數(shù)十萬將士,守得疆風吹襲。三萬步朝堂,百余座城池,唯有才子佳人對月?!?p> 說完這最后一句,孫禮神情有些落寞,輕聲嘆道:“走吧,這接風宴還是到縣衙里去吃為好。”
方尚和齊銘一時都沒有說話,他們皆是聰慧之人,自然明白孫禮現(xiàn)在心情不好。
跟著下了樓道,出了閣樓,三人的離開不會影響里面眾人的熱鬧。他們沒有聽到別人的挽留,唯一聽到的,好似最后那龜公用尖利的嗓子喊了一句。
“還有人獻詩否?”
方尚也不禁心神有些落寞,他才知道,或許在這整個休縣里,真正憂國的或許也只有他們三人矣。
“真是明月照九州,晚風涼意拂面來?!饼R銘看了一眼天上高懸著的半月,心中頗為想笑。
“奉知,你會作詩還要裝出沒水平的樣子來,就光是你這兩句,若是拿到剛才,都可以引來一片喝彩?!狈缴虚_始笑罵齊銘在故意掩藏自己的才學。
“伯言,我又怎么會故意掩藏自己的才學呢,季先都說了,剛才我為了接你的詩,所用功力十不存一。再說了,吟詩作對無非圖一樂,好詩怎會輕易說與他人聽,當然只有知己才能真正品味到我的才學?!?p> “厚顏無恥。”方尚不以為意暗罵一句。
“好了,奉知說得對,好詩當由知己來品。走,我們去縣衙,好好的為伯言接風。記住,今晚我們只飲酒,談一些趣事,莫要在談及什么傷感的事來?!?p> “伯言,你初到休縣應該還沒有嘗過休縣的寧酒吧,那可真是甘甜可口。今晚當要不醉不休?!?p> “好,有季先,奉知做伴,想不醉也難休已?!?
忘穿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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