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青也正想同他聊。
兩人之間，并沒有跋扈的氣氛，反倒和從前沒有太大差別。
似乎陳冬青不曾叛別仙界，涼珀也不曾對她出手。
清茶一盞，陳冬青從涼珀手中接過，瞧見了上頭的桃花花瓣。
花瓣上染著她神魂的氣息。
“這花......”
“上回從你頭上折的，我種在了院子里?！睕鲧甑?，“女仙首會釀酒，我參了些在茶中。”
若這話放在人間的話本之中，怕是又添了一層旖旎。
可惜陳冬青從涼珀的臉上，只感覺到了：桃花很好，釀酒很好，參進(jìn)茶里也很好。
似乎再普通，再平常不過。
陳冬青忽然想到花瓣是花的什么部分，不僅覺得惡俗，還有些難以下咽。
雖然，花都是從她頭上開出來的。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标惗嘌杆俚剞D(zhuǎn)移了話題，不想再談?wù)摫永锏幕ā?p> “我明白?！睕鲧甑?，伸手一招，憑空便出現(xiàn)了一展畫布。
雪白畫布立起，登時(shí)有影像印了上去。
瞧著涼珀指尖熒光，陳冬青又發(fā)現(xiàn)了涼珀的一個新功能：人形多功能媒體播放器。
畫布上頭的畫面很簡單，也很淺顯。
兔子吃草，虎吃兔子，人射虎，虎吃人，尸首養(yǎng)草，草被兔吃。
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生生不息。
陳冬青立時(shí)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等他與自己解釋。
“天道從沒有拋棄任何人?！睕鲧昃従彽?。
“魔族確實(shí)被打壓不錯，可他們從來沒有滅亡。
要知，世間萬物皆有定律，魔族繁殖快，修煉速度必將擱下。
不然，世上豈能有其他種族的容身之地？”
這話說的堂皇，卻與涼珀所做的事情相悖。
“既如此，仙尊您為何又要出手對付江遠(yuǎn)？”
而且非要置他于死地。
涼珀卻嘆：“因?yàn)槲宜愕搅艘回浴！?p> 前年前，涼珀的法力與修為就已經(jīng)接近現(xiàn)在了。
他不犯天規(guī)，也不和其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仙人一樣。
他時(shí)常下三界，體會其他三族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得到了一面鏡子。
天界遺失多年的寶物，通鑒寶鏡，被他得在手中。
那鏡子，毫無修為者，可以觀萬物之根本；修為低微者，可察萬物之玄妙；修為極高者，可查外物之未來。
當(dāng)年涼珀年少，覺得此鏡無用，卻想知道這鏡子對自己修為的認(rèn)同。
這一試，讓他試出了天地走向。
江遠(yuǎn)魔圣，將尋到新的魔族修煉之法，打破四界平衡，破壞天地規(guī)則。
而涼珀打算做的，就是改變這一切。
所以，破壞四界平衡的江遠(yuǎn)，必須死。
這才是涼珀真正針對江遠(yuǎn)的理由。
“你未嘗與江遠(yuǎn)溝通，怎知他有這樣大的野心？”陳冬青卻道。
在她眼中，江遠(yuǎn)根本就沒有什么征服四界的打算。
他唯一喜歡的，就是做做飯養(yǎng)養(yǎng)花，幾次攻入他界，都不是為了掠奪土地。
這樣的情景下，若涼珀好好與他溝通，鏡子里的預(yù)言根本不會發(fā)生。
“通鑒寶鏡，絕不會算錯?！?p> 當(dāng)然不會，因?yàn)檫@是系統(tǒng)全部安排好的。
陳冬青有些絕望。她明白了，想要白口說服涼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對保護(hù)四界有著異乎尋常的執(zhí)念，若自己不能證明江遠(yuǎn)絕不會這樣干，他是不會罷休的。
而江遠(yuǎn)那邊，也不會放松半點(diǎn)。
他們兩個，簡直就是個死結(jié)。
又不見面，又不說話，認(rèn)定對方就是自己的劫難，非要斗個你死我活。
最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的道理都正確，觀點(diǎn)也明白，就是不能統(tǒng)一。
陳冬青深刻地感覺到了系統(tǒng)的坑爹之處，也明白了系統(tǒng)對自己的懲罰：
這就是要自己里外不是人??！
深呼吸一口氣，陳冬青對涼珀正色道：“江遠(yuǎn)不會這樣做。”
涼珀捏著茶盞的手一緊。
“我相信他?！?p> 茶盞，碎了。
里頭的茶卻沒有灑出一滴，懸浮在空中，連同里頭零星的幾片茶葉同桃花瓣。
伸手一指，茶水飄去了旁邊老樹根的土面，潤濕了一處。
“他與我們，道不相同?！睕鲧晏ы?，淡淡望向她，“予安，你莫要讓我失望第二回?！?p> 陳冬青垂眸，只道：“仙尊，您真的只相信那面死的鏡子么？”
涼珀卻搖頭：“不，我相信的是我自己?！?p> 陳冬青明白了。她站起身，朝涼珀鄭重行了一禮：“仙尊，此番一別，我便與仙族再無關(guān)聯(lián)。”
她太清楚，如果自己與仙界牽扯不清，她的任務(wù)，就永遠(yuǎn)也別想完成。
現(xiàn)在，抱住江遠(yuǎn)的大腿，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而且，恐怕系統(tǒng)想要自己做出的選擇也是江遠(yuǎn)。
予安，遠(yuǎn)。它給自己的暗示，再明確不過。
轉(zhuǎn)身，陳冬青還未離開，就聽得身后聲音冰冷：“既然真的打算走，那當(dāng)初仙界賜予你的仙骨，也一并留下罷?！?p> 陳冬青臉色一白，慢慢轉(zhuǎn)身，看著涼珀的臉。
后者古井無波，正如初見一般沒有什么情緒。
然而他這次說出的話，卻是再絕情不過。
而且，在原本的劇情之中，并沒有這一節(jié)。
涼珀沒有將予安招回天界，更沒有說要取回她仙骨。
現(xiàn)在，他是打算針對自己了是么？
白瞎了自己在天上白水煮的那些菜！簡直都喂了石頭！
哦，是了，遲早涼珀是要變成石頭的，他原本就該是塊石頭嘛。
想著，陳冬青竟覺得寬慰了不少。
收拾好情緒，她在涼珀面前站正：“好呀?！?p> 拆骨頭是吧？來嘛，誰怕了誰不成？
涼珀眼中，為不可見的掠過一抹黯淡神色。
然后，他平靜道：“與我來?！?p> 陳冬青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種特別糟糕的預(yù)感。
直覺告訴她，她最好現(xiàn)在得跑。
可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跑了，她就要留下來，一輩子。
斟酌再三，陳冬青偷偷問101道：【剃仙骨，會死么？】
好像自己記憶里的剃仙骨，還是小時(shí)看歡天喜地七仙女里，小七被打下天庭的場景。
似乎......也沒什么太大不了的吧？
就......躺一躺？頂多成了個凡人唄。
【剃骨??？】101眨了眨眼，故作天真，【似乎挺簡單的】
【好像就是先用刀子把皮膚切開，再用錘子把骨頭敲碎，最后用鑷子取出來，就好了】
陳冬青：【救命！】
玉其靈
可憐的陳冬青，要挨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