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善坐在馬車,雙手被困住,眼睛被蒙住,只能感覺這車走了許久,約莫有半個時辰。
而且隨著那顛簸的感覺,已經(jīng)自己坐立不穩(wěn)向后倒去的失重感,應(yīng)該是在往山上走。
頭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以前他雖然知道自己修為低微,但是原來法術(shù)被禁,才真切感覺到修為的可貴。
師傅親手建的困仙城共有三個,一個叫吉祥縣,一個是流光城,還有一個在哪里,師傅從來沒說過。
不過他剛剛出來的時候,只不過是隨意向四周看一眼,隨處可見的桃樹,就猜想這是吉祥縣。
吉祥縣共有困了八百五十只妖物,不過那些都是普通的小妖,最主要的是困在清暉殿里的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本相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只知道原來師傅安排的辛十四娘與馮生安慰度日,終此一生。
只是這大妖魔性太強,不過幾年的時間,居然覺醒了,師傅只能再次封印,把她困在了清暉殿里,對外卻說她已經(jīng)位列仙班。
清暉殿在吉祥縣的正東方,最高的那座望向山上。
按照此刻的處境推斷,只怕這車就是載著自己上那清暉殿。
只是清暉殿用師傅的鮮血封印,就算這困縣城破了,那清暉殿的封印也不會輕易被解封。
如今這困縣城還好好的,那辛十四娘必定還在封印中,到底是誰有那么大的能耐,控制住方慎,讓他把自己帶到這里來呢。
又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馬車終于停了。
有人捉住他的手,粗魯?shù)牡溃骸跋聛??!?p> 說著蠻力把他一扯,蒲善只能隨著那力量跳了下車,才避免了直接摔下來。
“既然已經(jīng)到了清暉殿,再阻擋我的視線不過是讓你自己麻煩,還不如把我眼上的布解掉?!逼焉茖嵲诓幌策@種受制于人的感覺。
那人一驚,沒想到他居然能猜到到了清暉殿,不過既然已經(jīng)被他猜到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當即伸手一扯,把他眼上的布條扯下。
只見一個胡須滿臉的漢子冷笑道:“別想著逃跑?!?p> 說著輕輕一拽,就把蒲善往里面拉。
清暉殿其實就是一個單間的小廟堂,上面供奉著一方古樸的石像。
不過那人并不是把蒲善往廟里引,而是往旁邊一扯,轉(zhuǎn)向廟堂后面。
沿著山路往上走,很快看到一個一進的小院子,門口種了三株桃樹,此時正是花期,滿樹的桃花開得正艷。
胡子大漢從身后推著蒲善走了進去,就看到樹下站了一位年輕的男子,正背著手仰頭看花。
“主人,人帶到了?!贝鬂h下跪復(fù)命。
那男子輕輕側(cè)頭,轉(zhuǎn)過來看向蒲善。
仔細端詳了一番,輕笑道:“你就是蒲善?”
蒲善點頭。
男子對跪在地上的大漢道:“為何要如此對客人,快松綁。”
大漢依言松開蒲善。
男子走到樹下的石桌上坐下,抬手倒了兩杯茶,笑道:“蒲公子,家仆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蒲善淡淡一笑:“無妨,敢問先生高姓大名?!?p> “在下姓馮,字景行?!?p> 蒲善了然,又問:“馮相公為何把蒲某請來?”
明明是綁來的,偏偏說是請,馮景行眉頭一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不過弱冠,遭遇了此等事情,還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了個請坐的動作:“蒲相公坐下說話。”
蒲善從善如流。
“馮某有愧,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公子恕罪。我把公子請來,并無惡意,只不過為了能把我的發(fā)妻救出來,之后定當送公子回去?!?p> 這吉祥縣雖然有八百多只妖物,但是劇本人口卻達到了三萬多人,這馮景行到底是人是妖,師傅也沒有詳細記錄。
而蒲善沒了法術(shù),居然連妖氣都聞不到,任憑他進來之后就仔細觀察這馮生,卻半點都看不出他的虛實。
此刻只能順著他的話問道:“馮相公此話何解?蒲某與馮相公素未謀面,身無長技,不知如何能救尊夫人?”
馮生不說話,捏著杯子輕輕喝了口茶。
對著那大漢道:“長生,你在外頭守著。”
大漢應(yīng)聲而去。
馮生這才說道:“說出來怕公子不信,你就當作一個故事來聽吧?!?p> “許多年前,有一位書生愛上了一位姑娘,經(jīng)歷千辛萬苦共結(jié)連理。只是那書生不聽娘子的勸告,整日與浪蕩兒為伍,終于身陷牢獄?!?p> “但是娘子不離不棄,不僅沒有離開,還設(shè)法把那書生就出來?!?p> “只是書生救出來之后,他們的緣分也到了盡頭?!?p> “娘子臨終前,還要把書生之后的生活料理好。”
“你說這樣的女子是不是可敬可佩,得之是書生幾生修道?”
蒲扇淡淡地品了口茶,笑道:“也有可能是那位姑娘幾生修道,只為來報道書生以前的恩情,塵緣已了,終于可以無憾離去。說不定已經(jīng)位列仙班了?!?p> 馮生臉色大變,握住蒲扇的手問道:“她真的位列仙班了?”
蒲扇手中的茶水灑了大半,淡淡抬眼看著馮生:“我只是道人間有此等女子,就算不是仙女下凡,也必定是要飛仙的。但是總歸是蒲某的猜測罷了。”
馮生訕訕地縮手,“馮某唐突了,蒲先生勿怪?!?p> 最怕空氣突然沉默,兩人默默喝了杯茶,馮生才收拾好情緒。
“我本以為娘子飛仙上神,那只要我一心向道,說不定也有成仙與之相見的一日。”
“只是半年前有人來和我說,我娘子并非飛仙了,而是被困這清暉殿中?!?p> 說完他頓了頓,目光直直地看向蒲扇。
“蒲相公,你可信這世間有鬼神之說?”
“剛剛蒲某不是正與相公討論了世間有成仙之說嗎?如果不信,何出此言?”
“非也。”馮某起身,抬頭看花,“眾人說的問神求佛,并不代表他們心中篤定有鬼神,只不過是一個精神寄托而已。”
“我說的鬼神,是指這世間真正的邪怪之事,也許一直生活在你身邊的某個人就是那山中的鬼怪演化,包括你我?!?p> 說完轉(zhuǎn)過來再次看著蒲扇。
“蒲相公,你可信真有那能化人的山妖鬼怪?”
蒲扇笑笑,移開眼神,一副“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驚慌樣,口中道:“馮相公說笑了?!?p> 馮景行眼中期待的神情散去,淡淡開口道:“來人,帶蒲相公去廟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