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江下村
城北江下村。
姚縣令帶著幾名衙役，到江下村查訪農(nóng)業(yè)情況時，正被村民圍著。
“這早春第一批黃瓜幼苗全壞了，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大人，您可得想想法子?！?p> “大人，您可得救救我們?！?p> “這沒個收成，今年的稅打哪來喲。”
……
姚縣令眉頭緊鎖，不是他不想法子，而是此事著實難解。當(dāng)?shù)貜奈从龅竭^這種情況，就連他查閱趙國各地關(guān)于黃瓜幼苗枯萎的文載，也不曾尋到解決的辦法。
此事，他雖然上報朝廷，然事分輕重緩急，相關(guān)指示怕是沒那么快下發(fā)。如若此事解決不當(dāng)，對他的懲罰怕是來得更快一些罷。
想到此，他又帶著衙役再去黃瓜地里，細細再考察一遍。
宋玄一行出了城門，再走十幾里就到江下村。
江下村臨近東江，當(dāng)?shù)厮闯渥?，土壤松軟肥沃，適合栽種黃瓜等果蔬。
宋玄掀開車簾，放眼望去，本該碧油油的菜地，此時卻缺乏生機。
往年這個時候，黃瓜蔓上該長著銀絲似的小細絲，微風(fēng)拂過，陽光一照，湛亮湛亮的。若是再過些時日，黃瓜架上，綠葉黃花，頂花帶刺的嫩瓜上必掛著淡淡白霜。
等有了盛夏，這一地的黃瓜都會有個好收成。然，天不遂人愿！
一行五人下了馬車，步行走到村頭。
宋玄看向他們，說道：“我等入夜前就得回去，這時間比較緊迫，不如我們分頭行動?！?p> “宋兄所言，正合我意?！苯让餍Φ?，“不如，我和魏兄、陸兄三人一同去和村民探查情況?！?p> “如此甚好，裴兄便與我一道去黃瓜田間查看一二?！彼涡活D，又道：“等到了申時，我們再到村頭集合?！?p> 宋玄和裴希往瓜田間走去，此時瓜田里只有三三兩兩的農(nóng)人，冷清得很。
瓜田都這般境況，再怎么忙活也于事無補。
“宋兄，你看，這黃瓜苗子怎都蒙著一層灰霉？”
幸好，他們事先換了易于行動的便服出來，不然連這田埂都跨不過。
“我看看?！彼涡靡绿诉^去，他抬手順起一片黃瓜幼葉，細細地看起來。
葉面滿布多角形病斑，病斑上掛著灰霉層。他再將葉片翻到背面查看，背面有水侵狀，這正是霜霉病的癥狀。
然則，這個世上的趙國是不知何為霜霉病的，如何跟他人解釋這一切又是個難題。
“宋兄、宋兄？”裴希抬手，他面前揮了揮。
宋玄愣醒過來，小心翼翼走出田埂，靴子上已沾滿泥濘的土。
他與裴?？粗矍暗墓咸铮咸镩g溢滿水，想來是這幾天春雨下得急，水又難以排出去。
裴?？粗饾u枯萎的黃瓜幼苗，不由地問道：“宋兄，這黃瓜幼苗成片成片地枯萎，著實怪異?！?p> “你過來看?！彼涡锨皩⒁恢旯厦邕B根拔起，指著它的根部，說道：“這瓜苗的根部褐變，分支少，不用過多久便會全然干枯。”
說罷，他將瓜苗插了回去。
“難道是根部出了問題？”裴希從未事過農(nóng)活，自然不知其中的緣故。
宋玄在田間的小水渠旁洗了把手，才道：“可以這么說。裴兄，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他起身又看了一眼溢滿田間的水，若說是春雨的積累，是不大可信，應(yīng)當(dāng)還有其他的原因。
他與裴希沿著田埂往高處走，發(fā)現(xiàn)這一路上分出了許多小水渠。沿著水渠直走，最后才發(fā)現(xiàn)這水渠竟是分流自東江水。
東江流域不大，實則是一條叫作江的大河。河流下游被村民截取，再以小水渠分流到田地間。
若是夏天還好，能夠保持田地有充足的水源，田里瓜果確實長得好。
但多年之后，水渠的好處倒是成了弊端，泥沙常年淤積下來，堵住排水口，再加上初春多雨，雨水與東江水將田野漫溉，漫浸過后的土壤，卻是容易讓幼苗根系受損。
宋玄嘆了口氣，對裴希說道：“這土壤如此潮濕，黃瓜幼苗根系有脆弱，怎會不患灰霉病?！?p> “灰霉??？”裴希疑惑道：“果蔬也會生?。磕且浪涡炙?，此事可有解決之法？”
“如，將水渠疏通，東江改道諸如此類？”
宋玄搖了搖頭，沉吟道：“即使如今疏通水渠，那也不能徹底解決今春第一批黃瓜苗枯萎的問題?！?p> 一頓，他看著天色又道：“時候不早，我們先去村頭與江兄他們匯合，看看他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也罷?！倍自跂|江岸邊的裴希聞言起身，與宋玄一道回去。
他們卻不知，在東江上游高出的一塊巨石旁站著姚縣令一行。
“元齊，你怎么看？”
眼袋發(fā)黑的師爺元齊，振了振精神，回道：“大人，怕是要費一番苦力，這東江下游泥沙淤積不通了。”
姚縣令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大司農(nóng)尚未撥款下來，如何疏通渠道，又如何解決早春黃瓜苗枯萎的問題?！?p> “況且，春耕……”
就在師爺元齊搖頭嘆氣時，姚縣令忽然指著下游處，疑惑問道：“那是何人？”
“看他們的衣著，不像是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戶?！睅煚斣R招來衙役，讓一名衙役下去打聽情況。
江下村村頭。
“宋兄，裴兄?！?p> 等宋玄和裴希到村頭時，江既明三人已經(jīng)從村子里出來了。
“你們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宋玄問道。
江既明三人對視一眼，然后由陸見深來復(fù)述情況。
“我等打聽過了，江下村往年并未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如今村里一團亂?！?p> “他們唯有求助城北縣令，不過縣令只來查看，暫時還未能解決問題?！?p> 陸見深一頓，又道：“我觀村中氣氛不太對，若此事解決不了，怕是會出亂子?！?p> “村民哪敢？”裴希不敢置信道。
一旁的魏凌解釋道：“村民本來就沒多少存糧，如今沒了春耕，打哪里有糧繳賦稅?！?p> “更甚的，一家老少，不得餓死?！?p> 宋玄聽了頷首，“唯今之計，解決黃瓜苗的問題最重?！?p> “若是瓜苗能存活下來，然后再將河道疏通，這事也就成了。”
宋玄話一落，眾人又陷入沉思：“如何解決，他們都不懂農(nóng)活?！?p> 忽然，他們想到了一個人。
“天色不早了，我等先回去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