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楊賜
李儒對陳末沒有多大興趣，問他是否真如李影所說能戰(zhàn)白虎。
陳末予以否認，他哪能與白虎戰(zhàn)，勉強逃生還差不多。因為這個否認，事后沒少被李影數落——堂堂暗衛(wèi)之影親自舉薦依舊沒能得到統(tǒng)領重視，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
李儒也覺得李影是夸大其詞，但無關緊要，只要女兒高興就好。他拿出已經蓋好“暗木”信印的縑帛，于縑帛末尾添上陳末的名字，并附上一列注釋：傳言能戰(zhàn)神獸白虎……
幾日后，涼州某地。
“李儒是在利用公孝（岑晊字）的惻隱之心，幫他影部眾招兵點將呢?！卑邓y(tǒng)領張儉放下手中的帛書。
“元節(jié)（張儉字）之言令我恍然大悟。”岑晊說道，“不過我細究過名單，皆為無名之輩，方才授印?！?p> “陳末，無籍貫，傳言能戰(zhàn)神獸白虎？”張儉冷哼一聲，“莫名其妙，全是夸夸而談之徒?！?p> 于是，這一蓋有“暗木”“暗土”信印，象征著陳末正式成為暗衛(wèi)的帛書被隨意丟到一旁……
這些天陳末漸漸融入了這個世界，與暗衛(wèi)影部眾相處融洽，日常交流已無障礙。
楊修常來喂食白虎幼獸，與眾人相談甚歡。他雖年幼，但學識淵博，四書五經六藝無一不通。
一日為李儒所見。李儒好奇，問家仆那少年是什么人。家仆告訴他少年是楊賜之孫楊修。
李儒一驚，又問楊修為何在此。家仆說是來找陳末的。
李儒都快忘了陳末是誰。家仆又說楊修每日都來同陳末喂食白虎幼獸。
李儒又一驚，原來那幼獸不是狗崽而是白虎。
李儒留在華陰縣的目的之一就是交好弘農楊氏，為暗衛(wèi)密謀的大事鋪路。一直苦于沒有門路，求見楊賜不得。如今得知楊賜之孫與自己的部下相熟，心中大喜。
楊修走后，李儒急忙叫來陳末，表明意圖。陳末遵命。
第二日，楊修過來喂食白虎，陳末提及此事。若是半年前，楊修只能婉拒。但今時不同往日，楊賜的死對頭宦閹曹節(jié)暴斃家中。楊賜聞訊大呼蒼天有眼，心中這些年屢屢被曹節(jié)構陷的郁結解開，從一開始閉門謝客，到現在常與四方名士高談闊論。
對于楊賜來說，李儒雖是無名小卒，但有楊修引薦，見一面倒也無妨。楊修當天便帶著陳末和李儒至楊家府邸拜謁楊賜。
盛夏已過，天氣宜人。楊賜坐在庭院里看書。
“并州刺史門生李儒拜見楊公?！?p> 楊賜老態(tài)龍鐘，垂著眼瞼，說話倒是中氣十足?！爱斀癫⒅荽淌窞楹稳耍俊?p> 李儒心中訕訕，準備好的言辭不知該如何繼續(xù)說下去。
陳末站在李儒身后，暗暗觀察楊賜，發(fā)現他看上去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舉手投足間卻有一種莫名的威嚴，讓人畏懼，不敢造次。不愧為國三老。
“董卓。”楊修說道。
楊賜放下手中竹簡，問道：“何事？”
“鄙人上門叨擾楊公并非為刺史大人，而是……”李儒話語一頓，“不知可否與楊公單獨詳談。”
“這里沒有外人，”楊賜飛云一般的眉毛微挑，“有事直說，無事請回?！?p> 李儒面露難色。
見此情形，楊修吩咐婢女們下去，人畢竟是他帶來的，不想場面太過難堪。
李儒本想叫陳末回避，但想到能見楊賜多虧了陳末與楊修交好。若是如此做只怕會讓楊修不滿，于是作罷。
他一五一十說明來意，沒有明言暗衛(wèi)，只是提及張儉、岑晊數人，此行的目的是希望楊賜能在天子面前為被禁錮的黨人美言。
楊賜默默聽完，說道：“你可知道重申黨錮是與黨人同罪？不僅坐及五族，連門生故吏亦要免官禁錮。”
李儒神秘一笑?！氨扇嗣靼住５幱谀撤N契機下，像楊公這樣德高望重的忠誠之士上疏解除黨錮，陛下會恩準的。”
楊賜渾濁的眼中閃過精光。“何種契機？”
“李儒不知，李儒只是傳話之人罷了?！?p> 楊賜揮揮手?！澳銈冏甙桑瑮钍蠍勰苤?。還望轉告張元節(jié)、岑公孝，毋行大逆。”
李儒還想說話，楊修看出祖父不悅，搶先道：“請回?！?p> 李儒只好帶著陳末離開楊府。
待眾人散去，楊賜起身踱步到池塘邊，緩聲念道：“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p> ……
話說陳末隨李儒出了楊家府邸，李儒告誡今日之事毋與他人言說。
陳末遵命，他心中預感，似乎卷入了一場風暴之中。
就在這時，陳末警覺，往后一瞥，發(fā)現身后街角閃過一個人影。
李儒目視前方，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夸贊道：“不錯，能發(fā)覺暗梢?！?p> 楊賜派人跟蹤？還是另有他人圖謀不軌？陳末默不作聲，跟著李儒回到私宅。他們在門前正巧碰到外出歸來的班化與李石。
“見過統(tǒng)領大人?！?p> “有暗哨尾隨，你們去摸清他的來路。”
“遵命?！?p> 眾人裝作尋常模樣進入宅院。
那暗哨在墻邊蹲守了片刻，隨后向路人打聽此宅的主人，問了數人后方才得知，欣然折返，將李儒拜見楊賜的事紀錄下來，與其他數事匯集成冊，送至驛使。
驛使快馬加鞭出了華陰城，向東疾馳而去。陳末、班化、李石三人暗中跟隨。誰成想這一跟便來到帝都雒陽。入城后，那驛使進入一處大戶府邸。陳末三人在外墻拐角處駐足。
“李石你去打聽這是誰的邸宅。陳末同我摸進去查探一番?！卑嗷f道。
“不妥，”李石反對，“這里是京師。這邸宅如此氣派，定是當朝權貴，我等得罪不起。不如一同打聽清楚此邸主人，就此回報?！?p> “此人尾隨暗衛(wèi)，只怕所圖不小，若是不查清楚，說不定會影響到五統(tǒng)領的大計?！卑嗷f道，“況且身為暗衛(wèi)，我等所行之事比之烽煙戰(zhàn)場更為危險，若是畏畏縮縮，大事難成?！?p> “那你們千萬謹慎行事?！崩钍姲嗷Z氣堅決，只好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