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上祈死了?
一頓天旋地轉(zhuǎn),原本以為在恨意當中對他的感情變得日漸薄離,用酒麻痹的不過是神經(jīng)短暫的失望。
“走了多久?”夏笙歌的冷就同當年渾靈侵識大開殺戒的冷如出一轍。
女孩有些弄不明白,所謂的走了多久是指家主逝的時日,還是指出殯是幾時,索性就一并告知?!白詮娜齻€月前西鑰夫人帶著受了重傷的家主從蘇州回來,他的病情就一直反反復復時好時壞,本來以為以西鑰夫人和宮主的醫(yī)術(shù)家主必會無恙,誰知在前些日子,家主在陪小姐玩鬧的時候就再也……再也沒有醒過來了。為了避免虎視眈眈的其他族人趁虛而入,所以并沒有將家主之死昭告天下,而是打算家主今日安安穩(wěn)穩(wěn)入土之后,做好了計劃再宣布家主走的消息。”想要抹掉縱橫的眼淚,可惜被定住的身體哪能隨心所欲。
帶著滿是恨意的那一刀怎么也沒想過會講他的生命做了終結(jié)。聽完女孩的所有話,夏笙歌再也等不及,哪怕付出所有她也要見他最后一面。
女孩錯愕的看著狂風卷起落葉,面前的那個紅衣女人在風停之后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身上的穴道也自然解開,恍惚以為是自己走了神,重重的掐著手臂,疼的她立馬往別系跑去,一路嚷著“上渡叔叔,花樣姨娘……”
夏笙歌依稀記得南宮上祈給她提過的陵園,好在方向感不錯,順著零星的記憶,看到一座新墳前跪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幾個站的筆直的身影有見過也有未曾見過。一身青衣,渾身深沉,垂眸下臉色鐵青的男人,緊捏著雙拳看樣子是為摯友離去的不舍和不甘。
“我還以為南宮的人都死絕了,府中居然沒一個可遇的對手,原來都在這兒?!毕捏细钃岬纛~前的碎發(fā),散發(fā)神采奕奕的臉上手指卻是慌亂的顫抖,裝作越是淡定的神情越是出賣了她的失力。
看著款款而至的紅衣女子,有人震驚有人疑惑,更多的是同樣的憤怒。家主過世居然身著紅衣,這不明顯的無中生有。
“凈魂靈若是有心吊唁,我南宮上下感謝之至,若是存心找茬,就算舍我整個南宮,也定要與你同歸于盡?!焙诎紫嚅g的頭發(fā),看樣子他在南宮族中的地位應該不低,揣測應是南宮上祈的長輩。巍峨的臉上是嚴肅跟憤怒的交替。
夏笙歌邊走邊搖著頭,每走一步如同踏著布滿荊棘的密叢,刺著她的腳掌,痛著她的心臟。臉上依舊是清淡的容顏,舒緩著讓人不易察覺的痛徹心扉。“你是誰,有什么資格同我說話?”她甩了甩手,裝作無所謂?!耙擦T也罷,看在你們死了家主的份上,我就不同你出言不遜做計較,不過,這南宮上祈是真死還是假死,相信有些人跟我一樣好奇。索性就叫我們這些求真的人一睹為快,西鑰言桑,你覺得呢?”
西鑰言桑心里咯噔一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剛想提步與她理論,被一旁的龐離一個眼神示意了回來。張開的嘴唇被哭哭啼啼的聲音給攔了過去。
“歌兒娘親,爹爹……我沒有爹爹了,你能不能讓他好……好好睡一覺。不……不要去打擾他。就當念……念求你。”也不知什么時候南宮念抱上了夏笙歌的腿,哭得紅腫的雙眼,依舊不停的淌著眼淚,看得夏笙歌竟有了不忍,可惜最終的情還是打敗了慈良的悲憫。
夏笙歌推開哭著喊著的南宮念,怨跟愛交織的情感狠狠擊碎剛剛修好的墳頭,華麗的棺材印在每個人的眼里,臉上呈現(xiàn)的是一樣的憤慨,不約而同的將夏笙歌圍上,攔住她將要打開棺木的動作。
升起的殺意叫夏笙歌難以控制,周身逐漸攏起了一層薄薄的紅色氤氳,連著瞳孔也染上了淺紅?!皠e怪我沒提醒你們,不想死的都給我滾一邊去?!?p> 僅僅是這層紅色的氤氳就叫修為較好的人感受到壓抑,更別提已經(jīng)跪倒在地那些修靈低微的弟子,大口的喘息讓呼吸變得越來越重。周圍乍起的塵埃迷住了雙眼。
“傻徒弟,休得在胡鬧?!饼嬰x扼住夏笙歌沖動的手腕,當年錯過了對她失望的制止,現(xiàn)在絕不會讓歷史再次發(fā)生,這是他對他的承諾。
夏笙歌看著欲語還休的眼神,里面含著的復雜情緒讓她覺得好是陌生——這還是那個不問對錯護犢子護成沒底線的師傅嗎?也是,七年的時間改變的是所有人,丟失的也是所有人。越是這樣想著,情緒越是膨脹,以至于快要炸裂,想要壓制卻沒有了壓制的渴望。
一聲怒吼,激起漫天血雨。痛入骨髓的悲鳴哀哉是倒了一地缺胳膊斷腿的追喪弟子。
紅,成了整個世界。
“夏笙歌,你還想給自己加多少罪孽?!饼嬰x被突然崩發(fā)的靈氣擊退,恨鐵不成鋼的怨念一下生出,在其他南宮族人動手之前,先迎了過去,第一掌就是毫不猶豫的死手。
龐離這是要殺自己!原來想要殺她的人重來都沒有少過,果然這個世界只有親情才是最可靠的??粗蛩龥_過來的人潮,夏笙歌笑的很凄涼,眼中對血的渴望更是有了濃烈的攀升。
“就算是死,我也要你們整個南宮陪葬?!?p> 濃烈的霞光被驟起的紅色盡數(shù)掩蓋,也不知是誰說了句屏住呼吸,卻是為時已晚,人群里的慘叫是互相廝殺的因果。
龐離卸了其他欲同夏笙歌殊死一搏的靈氣,以身沖了過去。手中的骨劍是他對自己這傻徒弟最后的懲戒。
從前的恩恩怨怨在這一刻化成了烏有,夏笙歌有著比絕望更加難受的孤魄。
“你我?guī)熗角榉值酱藶橹?,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蓖降艿姆至勘绕鹋笥褋斫K究是不及半分啊,如此,就讓他手刃仇人,也讓自己的罪惡的一絲溶解。
誰也沒看清他們之間的對弈,一黑一紅兩道不停交錯的顏色從東到西,從地面升到上空,一招一式都是拉入煉獄的絆扯。
一掌擊胸口,一骨入心臟。兩道似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墜落,齊齊跌跪在地上。
“別過來?!饼嬰x止住想要上前的人群,師徒之間的牽絆他不會讓外人插手,就算是要夏笙歌的命,收她命的也只能是自己。將鋪開在口腔的腥味吞回喉嚨,胸骨已是被折斷了數(shù)根,五臟六腑如稀碎了般的疼痛。
夏笙歌捂著從胸口潺潺流動的紅液,身體一點一點的被掏空著,她緩緩的站了起來,用盡最后的力氣,打開棺蓋,果然是那副令她千回百轉(zhuǎn)的人吶,長嘯的同時是淚水肆意的痛苦,一抹紅衣的弧線落在棺中,悶沉的棺材頂轟然合上兩幅身體。
生即不能在一起,那么死必要同穴。
西鑰言桑拉著南宮念將要沖上去墓冢的小身板,發(fā)抖的身體是對未來蒼涼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