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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記

75 南冥洲的秘密

西岐記 斜雁穿林梢 2185 2019-12-11 23:55:56

  荀歧在給沈汐指路。

  決口不提方才的事。

  走了一段距離以后,沈汐終于忍不住在心頭問道:“你們剛剛說了什么?”

  “沒什么,他問我答?!?p>  沈汐又道:“那他問了什么?”

  見荀歧似乎在遲疑,沈汐立即加了一句,賭咒發(fā)誓一般,道:“你可不許騙我?!?p>  荀歧緩緩開口道:“來人是否是西洲洲山神,可是誤入此地,九欘建木樹可好。“見她又戛然而止,沈汐心中她定是只挑了想說的說,鍥而不舍的繼續(xù)追問道:“后幾句呢?為何不告訴我?”

  荀歧語氣淡淡,道:“一句是指路,一句是說你身上有妖氣?!?p>  沈汐下意識的點點頭,又戛然而止,荀歧此刻不在,這動作她并不能看到,后面三句嗚嗚咽咽的聲音可是長了很多,她竟簡單兩句,更何況,最后一句,更是冗長。

  思及此,沈汐道:“還有一句?!?p>  又是沒有聲音。這番姿態(tài),大約又是不想回答,只聽許久荀歧才慢慢道:“說了些關(guān)于南冥洲的事?!?p>  沈汐決意一句一句的問,便道:“指路就算了,不過我身上的確是妖氣?而不是南冥洲的死氣?”

  這朱華的本體應當是雖然為妖,但卻在南冥洲生長的,應當是死氣更多一些吧。

  荀歧道:“花葉兩魂共存的妖?!?p>  雖然說的沒頭沒尾,沈汐還是瞬間明白了,道:“所以,朱華是花妖,那曼荊,是葉妖?”

  荀歧道:“都是花妖?!?p>  一連幾個問題,荀歧的回答都是簡短幾個字,除了不想回答,想必也有傷勢未好的原因,害怕多說話會被聽出她的氣虛。

  沈汐倏地氣悶,站在原地不動,荀歧喚了幾次,見他不理會自己,便道:“怎么了?”

  他道:“我怎么樣才能幫你?...”這樣的自己...好無能...明明,可能是因為自己才受的傷...

  頹然沮喪間,不知沈汐想到了什么,在懷里摸索了一陣,最終拿起懷里的黑鱗使勁在手心一劃,鱗片的一角十分鋒利,下手急促又有力,黑鱗頓時被鮮血侵染,還不等沈汐洋洋得意,荀歧焦急擔心的聲音已然響起,她催促道:“放回懷里??!快走!莫回頭!”

  他聽見身后簌簌響聲越來越大,不知自己觸動了什么,但也知必定是惹禍了,連忙將黑鱗放進懷里,邁開腿就跑,荀歧道:“左!”

  沈汐立即左面狂奔,不知到了何處,竟有一處矮窄的缺口出現(xiàn),缺口太小,只能貓著腰來回,可與此同時,他背脊忽然升起一陣涼意,像是背后有什么正在注視著自己,剛欲側(cè)臉,便聽荀歧催促道:

  “莫回頭!莫回頭!一直走??!”

  沈汐毫不遲疑,立即順著這個缺口向外爬去,荀歧更是焦急到破了音,喊道:“快!快點!”

  好不容易才爬出這個缺口,瞬間跌坐在地,沈汐吞吞吐吐的道:“我...”

  “看吧?!避髌缦袷侵浪胍f什么,恢復了往常的淡漠語氣。

  沈汐遲疑的將頭緩緩的轉(zhuǎn)過去,才將將能看到缺口的邊沿,不知有什么東西要往里面沖,還是要往外來,總之那缺口“轟”的一聲,瞬間被藤曼堵住,有粗有細,將那缺口堵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驚得沈汐跌跌撞撞的后爬了幾步,驚魂未定。

  忽然眼前缺口處竟無端揚起一把落葉,便什么也都看不見了。

  荀歧道:“走吧!”

  沈汐摸摸懷里的黑鱗,滿懷歉意道:“對不起,不僅沒有幫上你的忙,還差點又惹出禍來...你...沒事吧?...不出來嗎?”

  荀歧也安慰道:“無礙,你的血,確實對我有用,下次...別這樣了?!?p>  沈汐依舊欠然道:“對不起...”

  半晌,荀歧語氣忽然有些不好,低沉冷淡的拒絕道:“你不必向我道歉?!?p>  沈汐一頭霧水,不知這句話哪里錯了,見她語氣不善,便解釋道:“我以為能幫到你...”

  荀歧卻破天荒的言辭激動,粗魯?shù)拇驍嗟溃骸笆俏乙獛湍?,是我欠你許多!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機會!我有什么資格要你對我道歉!”

  沈汐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只依稀覺得,方才自己剖白自己的心意時,她的語氣就十分的冷淡,當下并未細想,可現(xiàn)在回頭想想,卻十分異常,他小心翼翼試探道:“那我...便不說話了吧...”

  哪知,這話卻讓荀歧更加暴怒,語氣雖是平靜,卻又帶著極力克制的情緒,道:“你愿說便說?!?p>  沈汐閉眸思索著,方才自己說過所有的話在心間都過了一遍,他平靜道:“假扮作你的那人,你知道是誰了,是嗎?”

  沒有任何回答。

  沈汐見沒有聲音,便暗自點了點頭,意料之中的不會回答,轉(zhuǎn)而問道:“竹七呢?”

  “他踩了空間輪轉(zhuǎn)陣的啟陣點,”荀歧道:“這陣法是兩點一線,一點為密林,一點為歧樓門口,踩中啟陣點,便從這里一腳邁去了那里。”

  沈汐更道:“是那人布的陣?“

  荀歧像是緩緩從喉間擠出一節(jié)的聲音,“嗯?!?p>  沈汐了然,算了吧,許是還沒有到可以問的時機。

  荀歧的聲音忽然響起,她語氣淡淡又不確定的道:“你猜到了。”

  沈汐也懶懶的擠出一個“嗯”字,兩人在各自看不見的地方,互相不發(fā)一言。

  詭異的沉默。

  像是被冰凍住一般,這兩人之間的絲絲冷氣快要將北妖洲都冰凍起來,沈汐率先敲碎了冰障,道:“所以她,為什么?”

  半晌,荀歧遲疑道:“許是...為南冥洲?!?p>  荀歧的話幾乎印證了沈汐的猜想,此刻的沈汐,面色峻白,難以置信,道:“原來如此...與那蠶繭說的南冥洲秘密有關(guān),是嗎?”

  忽然,荀歧緊張的聲音傳來過來,趕忙道:“我將他打傷了,傷勢比我嚴重多了,短期內(nèi),他不會出現(xiàn)的,你放心,我不會和他走,也不會給機會讓他帶我走的,我昨日雖是僥幸贏了...但是...總之...是我連累你,你不要自責,也不必...對我這么好...”

  不是我想的“她”?

  方才強硬暴怒的荀歧早已蕩然無存,竟是多了幾分無措,沈汐卻是一頭霧水,連一絲思考也無,將計就計,卻假模假樣的道:“嗯?!?p>  見沈汐也開啟了一字箴言,荀歧的語氣更加誠摯,也更加慌亂的道:“我...我方才不是有意的...咳咳...幼年時我雖不明白他為何殺我,咳...方才...我才明白...咳...南冥洲并沒有所謂...咳...咳...冥貴這一說,不過是中州和北妖洲嫡系子弟去世后的幌子,咳咳...,他們也不會如冥普一樣丟失記憶,冥普的稱呼不過是說,生前是普通人罷了...我也不知該如何告訴你...我...實在不知道你竟如此機敏,猜...透了其中的關(guān)......”

  荀歧此刻顯然是方寸大亂,連話還沒有說完,便沒有了聲音,可能是因太激動,氣血翻涌暈了過去,沈汐心中一陣暗暗后悔,早知,便不逼迫她了...

  只是,至此,沈汐也終于明白了,那最后冗長的嗚咽之聲是在解釋,南冥洲的冥貴與冥普,原來,冥貴不過是中州人族與北妖洲的妖族聯(lián)合起來的彌天大謊,生來已然是人上人,妖中妖,這份殊榮竟然還要帶到死后延續(xù)?!真是可笑之極。

  若是冥貴不會失憶,且又想殺了荀歧,那么,這人生前必定也是與荀歧有關(guān)的,那就只有——智園里的人?!難怪!那時初見,這女童竟是為自己也挖好了土坑,只是半路自己出現(xiàn)...

  聯(lián)想到那人問沈汐,“若是親近之人,殺另一親近之人,會如何?”

  原來如此!

  他明明是荀歧親近之人,卻想殺了荀歧?為什么?只因為一家人整整齊齊?去南冥洲報道?只為了南冥洲的權(quán)利?所以這人,是冥貴中的一人?所以,荀歧早就知道,智園的滿門雖是與荀家有關(guān)系,但并不是直接性的關(guān)系?

  黃土沉沉,微風寂寂。

  沈汐忽然想,這些年,她一個人,究竟是怎么過來的?!這樣嘴硬心軟的女子,是多么叫我心疼!他喉間微微哽咽,內(nèi)心的情緒翻涌又漸漸平息,不知不覺已經(jīng)將黑鱗握在手里,指尖骨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劃破的傷口也再次被鮮血縈繞,他垂下眼簾,凝視著手里的黑鱗。

  不知是不是鮮血的作用,荀歧似乎悠悠轉(zhuǎn)醒了過來,她顫聲道:“...暮清...”

  沈汐的嗓音還有一些沙啞,他澀然道:“你醒了?”

  荀歧怔了怔,覺他聲音有異,便道:“你...我...讓你擔心了...”

  沈汐聞言,心中更是空白了一瞬間,不想再提之前的話,胡言亂語道:“...那樣嗚咽之聲是哪里的方言?你...居然可以聽的懂...”

  良久,才聽到荀歧的聲音,落寞而寂寥:“不是方言?!?p>  “不是方言...啊...?”沈汐下意識的想結(jié)束這個話題,聽她的語氣并不是什么好的回憶...可不知如何開口,只得重復自己之前的話,再伺機將這話題岔開。

  荀歧沒有立即作答,沈汐也還沒對找到話題,氣氛又被壓抑充斥著,荀歧的聲音倏地飄來,語氣不咸不淡,道:”從小我身邊的人都是啞仆,后來我研究腹語,但還是不行,只能用喉間發(fā)聲,就教會了他們?!?p>  沈汐整個人有些僵住,有些艱難道:”啞...仆?是先...“興許是想問是先天口啞還是人為,卻始終沒能問出口。

  荀歧故作無畏的道:“自然是被人割掉的?!边€不待他問,又自己主動說道,”照顧我的人不需要說話,若因我之故不能說話,當然更適宜。“

  因她之故不能說話,想必也是恨她入骨的,也不會盡心照顧她,這比什么下令苛責虐待有效的多,不必擔心時間久了會有感情,一想到因為她說不了話,再好的感情也都有一層隔閡,當然最為適宜。

  許是之前的話既然說開了,再加上沈汐的話,她應當是聽到了心里,也記住了,以往從未聽說她幼時之事,如今不怎么思量便都說了出來,沈汐胸口陣陣悶酸,喉頭間再次像是哽住了什么東西,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更或許是,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傻姑娘。

  荀歧第一次發(fā)出了一聲輕笑,安慰沈汐,道:“這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情,你不必如此介懷?!?p>  明明是安慰之語,沈汐卻沉聲道:“不要笑了,這笑聲顯得...太...孤單了些?!?p>  一時萬籟寂靜。

  荀歧聽他語氣不好,怔愣片刻,方道:“之前不愿說是覺得沒有必要,現(xiàn)在說,是...我以為你想知道?!?p>  沈汐更加淤塞心中,我是想知道,我以為你的幼年即便孤苦也不會如此舉步維艱,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可當我知道其實你過的并不好,甚至是一種煎熬著的生活時,就像是你內(nèi)心早已長好的瘡疤,被我無意一下揭開,明明鮮血淋漓,你還為了照顧我的感受,冒著冷汗還要滿臉不在乎的告訴我,真的不疼,我心,何安呢?

  荀歧原以為自己解釋完后,沈汐就會好些,可誰知他的似乎心情更差了,她見沈汐半晌不說話,便自己主動說道:“你不必在意的,我覺得荀家還是挺好的...”

  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沈汐默默道:“那為何,你會選擇住在荀家?”

  當然是你希望...可是荀歧本能的覺得說這樣的話,會讓沈汐心情更加低落,便立時改口道:“我一個幼童,不在叔父家中住,又該去往何處,那里最適宜不過。”

  沈汐不解,又萬分小心的道:“可是...為何?或許住在別處,并...不會如此...”

  荀歧見他果真是在因為這個事而情緒不高漲,便解釋道:“我住何處能有陣法學習?想要的東西,別人不給,你只能自己取,取的時候付出點代價是應該的,因為你拿到了,別人再要,也是要不走的?!?p>  沈汐以前總覺得真的無法理解荀歧,她的想法總是比一般人更加的,怎么說呢,就好比大家都走的那條路,她不走,她選了一條偏僻高聳的路,然后試圖站在旁人看不到的點去看待所有人。

  偏激,偏執(zhí)。

  而現(xiàn)在他卻明白,有的時候,走哪條路,并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而是因時因地因事被動的推向了某條路,就像是她與自己的相遇,若是沒有自己,她是不是在南冥洲也很開心?

  沈汐再次啞然。

  荀歧不敢再多言語,總覺自己說多錯多,便道:“往前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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