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一個非常隨緣又嚴肅的微妙虛物，與夢魘一樣，不敢直面。小皙拔腿而跑欲要逃避，陸尋歌快一步捉住她胳膊轉(zhuǎn)身擋在前邊，厲聲問：“告訴我，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問題，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行動？”
他對情感的處理是遲鈍了些，對異常情況的警覺倒是一針見血。
“沒有?！彼裾J得干脆，垂下頭，不想費力與他虛以委蛇。
這副猶猶豫豫遮遮掩掩的樣子，讓陸尋歌懷疑更甚。
“上次那個夜未央的葉錚，你還跟他有聯(lián)系？”
小皙有些吃驚，再次否認：“你想多了，我沒聯(lián)系任何人。”
陸尋歌輕哼一聲，慢慢逼近，幽幽低沉道：“你這段時間除了四處打聽一個雜役的消息，還頻繁出齋，想必是與齋外的人接頭吧？竹葉齋內(nèi)有我的眼線，不要想著撒謊?！?p> 小皙面色愕然驟變，猛地掙脫禁錮的雙臂，不可置信瞪著他：“你派人監(jiān)視我？”見他不反駁，咬牙一字一頓道：“我最討厭被人控制，你竟然敢這么做！”
陸尋歌面上閃過一瞬心虛，又鎮(zhèn)定冷冷道：“盟主戰(zhàn)將近，各方虎視眈眈，怕你……闖出什么禍來?！?p> 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數(shù)雙眼睛盯著有關(guān)他的一切，顧醒甚至把天機堂的密卷都抽出來，派出數(shù)名暗探重新探查編撰，誓要把他的假身份挖個底朝天。
而小皙與自己關(guān)系最密切，若不是派唐柳曳暗中協(xié)調(diào)，將葉錚和段英郎攔在竹葉齋外，她跟這些人接頭被發(fā)現(xiàn)會有什么后果難以想象。
小皙誤以為他表達的是自己會壞事，說著聲調(diào)拔高幾分。
“偵察我的行動，控制我的行蹤，我做錯了什么事，你敢這么對我？”
陸：“我們的身份在當前太過鋒芒畢露，不派人看著你一定會出事！既然你連這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要計較，那我……”
小皙忍不住吼他：“這是小事？我的自由、我的空間被限制在你眼里是小事么！”她再次被激怒，陸尋歌答道：“時間緊迫，我沒有時間給你解釋?！?p> 在門派安插眼線難道是什么迅捷的短期行動嗎，他到底監(jiān)視了她多久，又知道她多少事？盟主戰(zhàn)是時間緊迫，那在竹葉齋那段時間呢，他明明有那么多時間，卻一字未露。
小皙氣急反笑，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和低落?！澳阒酪粋€男人從心底里看不起這個女人、不愿與她共事，下意識會如何做嗎？他們的借口往往就是你不懂、你太弱、你太單純、你幫不上忙……所以一直要瞞著騙著，要保護她、控制她。而那個女子，要花更多的心思去揣測愛人的處境和心意，又擔憂外界環(huán)境艱險，又恐懼情郎實際不夠真心……那些自以為是深情的展翼庇護，實際處處都是把人傷害地推開！”
“很感謝你說過往的經(jīng)歷，讓我對你有一定了解。也許是童年的經(jīng)歷和家人的漠視令心中恐懼太甚，對親密之人患得患失。每次生氣、被拒絕時就習(xí)慣用尊稱，去逃避和撇清與親密之人的關(guān)系，然后獨自承擔。”
“我不知道你是否把我放在與你共事者同等的位置上看待，就如你所說，我從來就沒有心，又怎能體諒你有沒有時間有沒有真心。你瞞了我那么多事，誰知道這次是不是故意的。就算這次不是，那么下次呢？我難道要一件一件猜，一件一件想。耐心會耗盡，精力會用完，人生短短幾十年，我不想把時間花在猜疑上。”
第一次被親近之人看得這樣清楚，陸尋歌不敢反駁，只是站著默默無言。曾經(jīng)圍繞的是缺失的親情、寡淡的愛情、江湖人之間的泛泛友情……少之又少的感情經(jīng)歷，讓他沒有經(jīng)驗去比對思考，也不會正確去愛一個人。
小皙有點崩潰，情緒一上來吵著吵著就容易氣昏了頭，雖然是真情流露，但也有些言不由衷的賭氣。
“掙扎、痛苦，死心了就不會了嗎，那我說了你可以死心嗎？”
“你說……什么？”他沉默了許久終于啞聲開口問。
“我說，我不喜歡你——”
話剛蹦出來，小皙意識到嚴重性，又生生把后面的‘你’字音咽了回去，眼神慌亂瞟著，發(fā)現(xiàn)旁邊竟然有個廟。
原來他們亦步亦趨，相互推搡，不知不覺吵到了廟門口前。
雖說日常不奉鬼神，但廟宇乃人心清凈之所，不可放肆。陸尋歌遂止了話語，大步上前直接一把將人撈過來，捏住她兩肩禁錮在自己臂彎可控范圍之內(nèi)，相抵著頭試圖從她雙眼里看出一絲動搖。
小皙沒有反抗，只是試圖穩(wěn)住情緒淡淡瞟著他，眼里全是不肯讓步的決絕。
平靜的神色令陸尋歌氣勢軟了一截，頹然松手后退一步，迎面而立。本來想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肯說真心話，又傲氣哽咽著不肯出聲，只是重重吸氣，咬牙切齒說不出一句話來，氣得眼眶通紅，雙眸瑩光流轉(zhuǎn)，半顆淚珠掛在烏黑眼睫，強忍著沒落下來。
他很氣，往日種種皆在眼前，“不喜歡”這三個字從何說起，某人何嘗又不是在逃避內(nèi)心。
尋歌此時表面強勢，實際只覺挫敗無比，更是氣自己終究不夠好。
小皙是個容易被情緒感染的人，見面前的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自己先忍不住落淚了。
她想讓陸尋歌安安穩(wěn)穩(wěn)的參加盟主戰(zhàn)，卻沒想到一氣之下自己無意識成了最先亂他心態(tài)的那個人，不禁有些自責。
有個十幾歲的廟童提著掃帚在隨意清掃著，剛準備出來關(guān)廟門，迎面就見兩個淚人兒迎風(fēng)佇立，木頭似的杵在門口。
廟童瞬間傻眼：笑著來求姻緣的情人見多了，這哭著來的……倒是活久見。
“二位……是來結(jié)緣的？”
有人出聲，兩人才恍然拉開距離，抬頭看清牌匾寫的是——花神娘娘廟。
這是赤國傳統(tǒng)廟宇，供奉十二花神，也是傳說中的姻緣廟。汾陽分布不少赤國遺民，有赤國神廟也不奇怪。
廟童：“你們是今天來得最晚的一對了，不進來我就關(guān)門了?！?p> 陸尋歌扭頭用袖子挪掉淚珠，賭氣似地小聲道：“我從不求這種東西。”
“所以你得不到。”小皙也氣呼呼地扭頭抹淚，仿佛偏要與他抬杠一般?！翱咕埽旧砭褪且环N力量。太過抗拒和太過迷戀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配得感，最終都會使感情走入死胡同。”
陸尋歌聽了更難受，紅著眼轉(zhuǎn)身靜靜整理儀容，默然不語。
廟童看他兩實在沒有進門的樣子，遂搖搖頭把門合上。
“等等——”千鈞一發(fā)之際，小皙忽然伸手制止，回頭看向陸尋歌。
“陸尋歌，你不是要答復(fù)么？進去之后，再認真想想要不要給彼此這個答案?！?p> 這番話既是說給他，也是說給自己。
陸尋歌已經(jīng)把眼淚擦干，鬢發(fā)都順理好了，雖然雙眼還是紅紅的，但好歹沒那么狼狽了，他想了想，悶著聲微微頷首。
兩人雙雙跨入廟門。
花神娘娘廟里面供有十二花神，分有花神殿、長生殿。
花神廟多年以古樸清雅示人，不以銀錢為門禁，不綴金頂琉璃華飾，不指定名貴香火祭祀，不強售天價開光寶物。旨在讓任何人皆可入廟一觀，靜心守真，是否打點花費皆是發(fā)自本愿。
廟內(nèi)亭臺樓閣，輕煙裊裊，香風(fēng)淡淡，只聞其味不見其爐。石板青巖綠蔭長廊，花式鏤窗長葉芭蕉，隨便一角便是一幅清雅詩畫。低調(diào)之中窺見雅趣，猶抱琵琶半遮，欲藏似露。
赤國的姻緣神基本都是簪花錦繡、彩衣環(huán)佩的明媚仙子。如果郎有情妾有意，女子會從花神殿出來后走上獨木橋，男子會從另一側(cè)花神殿出來在咸池踏過梅花樁。情人互相通過考驗后臨水相遇，牽手雙雙走上中間的雁臺，直通到中央的長生殿寫上戶籍和名字，封存在殿內(nèi)的長生柜中。
咸者，無心之感是謂咸，是下意識的本能，不摻雜念自然流露，無需費心思量耗盡心機。咸卦，上兌下艮，以赤誠懇切堅定之態(tài)向上求取，方可得同樣摯純專一的人喜悅低頭回應(yīng)。
赤國起于中土，在周圍一眾以父權(quán)為至尊的諸侯國中反其道而行之尊崇女子，獨樹一幟，猶如群狼環(huán)兔。
又因施行仁道，允許女性參政、入學(xué)、投入各界后，社稷、文化空前昌盛，以致太過耀眼被圍剿淪亡。赤國滅亡后，其附屬之下的塔木多族突然暴虐激起，瘋狂屠戮中土各國，建立東戎后被江東一帶蕭廣宣領(lǐng)軍反殺，才有了如今的大煊。
由于西狄虎視眈眈，大煊元帝又過早暴斃，太子年幼，未來得及肅整文化，才使汾陽地界延續(xù)許多赤國傳統(tǒng)。
進了花神殿，小皙望著眾花神塑像倍感親切，不由凝神佇立。
殿內(nèi)有一個巫師打扮的女修士緩緩靠近她，立手拈作蘭花指見禮：“善生緣起，福德無量。緣主來此凝視神像猶豫不決，可是所求不順？又或首次而來，不知所措？”
小皙也學(xué)著用相同的動作回禮：“確實首次來這，我本想答無所求，但聽到師傅所說‘不順’二字，不免頓悟自己本有欲求?！?p> 那女修士溫柔莞爾：“那看來，緣主所求并非眼前實物？”
小皙：“我雖不曾供神，卻也常對這些神像懷有敬意。有些人拜神靈并不一定要從神明那里得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東西，而是求他們保佑和支持自己的行動，求一隅心安。神明，就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和未知的定數(shù)吧?！?p> “緣主慧心，頗有靈根?！?p> 小皙面朝神像，一手輕按蒲團，雙膝慢慢朝跪，腰脊彎下，雙手俯貼在兩側(cè)，叩首后，手心翻上收回，禮成。
女修士看著她順暢的拜禮有些訝異：“緣主看著不是本地人，也從未供過神，這行拜方式竟如此標準。”
小皙懵懂地搖搖頭，“莫名覺得熟悉，下意識信手拈來罷了，也許是……曾看什么人拜過吧。只是幾年前墜崖失憶，很多往事記不清了……”
她頓了頓，敲敲腦袋，又慢慢搖頭否決掉，“可我又不像完全失憶，腦海里還充斥著許多猶如另一世般截然不同的回憶，有些是這個世間無法看到的物品和衣飾，甚至是思想，只覺似真似幻，分不清哪些是臆想，我究竟又是誰?！?p> “緣主此話當真玄妙。不過不必過于憂心，三千世界眾生，每人皆有此問，人皆有天命，都在詢問自己是誰，要做什么。緣主多觀察自己最擅長何事何物，孜孜不倦不覺困乏，是哪怕經(jīng)歷萬難也要去做，不肯放棄分毫的，也許會有所悟?！?p> 小皙仍是搖頭，有些沮喪：“我可能不是‘我’……師傅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女修士沉吟不語，還沒等開口，門外忽然飛進一抹惹人注目的翠色。
也許是后院栽了許多花卉奇木引有飛禽鳥獸棲息，有兩只白綠相間的蝴蝶振翅徑直飛進了殿中，雙雙盤桓在小皙身邊。
赤國傳說，蝴蝶乃是冥界使者，突然出現(xiàn)必有原因，修士了然淡笑，不再解釋，道：“不管過往將來如何，當下只是自己。緣主是誰這個問題，應(yīng)是問自己想做何人，成就何事?！?p> 困惑仍未解，小皙感到一絲無力。
那女修士又言：“莊周夢蝶，遨游大千，似我非我，孰真孰假？蝶我本就一體，只是形態(tài)各異。只要當下是自己，那就沒有別人，何必執(zhí)著于形而忽視本心呢？”
小皙懵懵懂懂地謝過，然后跟著蝴蝶指引走到一座花神像前。她抬頭看，是蘭花花神。
蘭花，自生幽谷、喜風(fēng)舒蕙，清寂孤高、無人伴隨，貴與不貴、事在人為。
蝴蝶飛走了，她長跪像前陷入深思。
另一邊。
陸尋歌進了對側(cè)花神殿。這里的雕塑皆是男仙，風(fēng)格迥異，每一尊皆有各自特點。一月花神周正不偏，如喬木剛直挺拔，二月如草木俊秀溫雅，三月如烈陽威武照四方……不盡其數(shù)。
“這里很靈么？”他輕聲問。
有一個穿青灰色長衫的男修士朝他曲手半合拳見禮：“善生緣起，福德無量。緣主來此處，既是向外求，也是向內(nèi)求。求的是未知，問的是本心。”
尋歌默了瞬，同樣回禮：“大師仁慈，望不吝指教?！?p> 男修士面色無波，淡淡道：“身處人間本就容易向外看，別人如何、他人如何，而不少人來到此處卻依舊如此，執(zhí)著于外界，從不反省本心如何。因此，越是貪求、越是匱乏，越是不得、越是痛苦?！?p> “人乃肉眼凡胎，只要活著便有無數(shù)未知，對廣闊未知的敬畏既是規(guī)束人不可藐視天道無法無天，亦是鼓舞諸位在凡間隱藏著無數(shù)看不見的可能，不可放棄任何一絲微茫光亮。”
“神佛，便是在迷茫停頓時尋求的一份未知的協(xié)助，給不明確的前路靈感指引，以圖繼續(xù)前進，而不是全盤將命運托付其中，那是對己不負責。有些緣主一來便是要求升官發(fā)財、美眷嬌妻，自己什么都不做，卻在希望神明幫其完成？”
這位師傅與尋常修士不同，面容肅穆，言辭犀利直逼人心。
“如有神助，指點迷津。凡人連自己都放棄自己，又怎會有神明肯指點相助？這八字究竟是何意思，靈不靈，不是問別人，是問自己?！?p> 尋歌耐心聽了一連串，并不打斷，而后慢慢總結(jié)道：“天助自助者，神救自救人。先盡人事，再隨天命。”
赤國的神明觀打破了他之前對求神拜佛的一些迂腐偏見，不由虛心拱手拜謝：“師傅字字珠璣，小輩受教了?！?p> 見有人真的聽進逆耳忠言，老修士嚴肅的神色終于漾開笑意。
……
小皙長跪在神像前許久，依舊愁容滿面。
女修士給殿內(nèi)明燈添油，直到把殿中的大燈都添滿了，那位長跪的女子還是郁郁不歡，不由出聲：“人本神魂，因情入世，為七情六欲所擾乃是常態(tài)。世道越是緊張混亂，人間越是需要一個放空身心之所，釋放積攢的壓抑。正殿有兩個耳房，名為聞香室，設(shè)有線香、清茶，供香客跪坐、躺臥，放空發(fā)呆?！币娝加畛钌礈p，又道：“姑娘若是實在苦惱，便到附近雅閣二樓靜坐片刻，待身心放松、靈臺清明后也許自有決斷?！?p> ……
小皙如指示上閣樓，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往下看，可以直接清楚觀察到整個廟的布局。
中央水池處是雁臺，連著兩側(cè)是花神殿，雁臺前方是長生殿。
女子拜完花神殿，從獨木橋走過來，男子從對側(cè)咸池蹚水過來，雙方在長生殿前頭的雁臺相聚再攜手渡橋入殿。
咸池實際是一個淺水池，分布著幾十個低矮的梅花樁，有很長一段路程。
相比起來獨木橋則短些，周邊有數(shù)條鐵鏈垂下作為扶手，不專心就會搖擺不定遲遲難行。
小皙躊躇不決。
不一會兒，有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水池邊。
是陸尋歌，他從花神殿走出，準備在過咸池。
雖然一個淺水梅花樁對武藝超群的白衣少俠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可他卻出奇地認真，仿佛下棋落子，每一步路都細細斟酌。
區(qū)區(qū)幾個木樁本該如履平地，愣是給他走出跋山涉水的隆重感。
在沒有等到女方的情況下，依然選擇走梅花樁。是證明心意也好，是從此死心也好，他在深思熟慮后還是選擇表明內(nèi)心，踏出那一步。
小皙在樓上感嘆和敬佩此人敢于直面內(nèi)心的堅定意志和行動力，不由喃喃自語：“他不相信我，我又何嘗相信他呢？我也同樣瞞著好多事啊?！?p> 與其這樣長期的猜忌、試探、躲避，不如把自己變成那個可信任可依靠的人。這樣，即便前方再多艱險，雙方也不會如履薄冰、惴惴不安。
有了淮安和朔月大殿的經(jīng)歷，世俗所謂的黑白立場在心里已然不重要，她試問自己如今從善樂施不敢作惡，俠心不改的顏少俠怎么就不能與俠肝義膽的陸少俠在一起了？
……
陸尋歌在淺水池前一步一步踩著石樁過來后，要順著臺階拾級而上才能到雁臺，而他踏上最后一層臺階，離雁臺僅有一步之遙時停住了。
風(fēng)中飄來淡淡清香，是栽植在殿外的茉莉花，青葉白裳，小巧可愛，入夜后全面盛放，十分雅觀。
花開人未至，并非好預(yù)兆。他心情霎時沉重幾分，等了片刻，對面沒有任何動靜。
寂靜之中只有耳邊蟲鳴和清風(fēng)拂衣的微涼，時光慢慢消耗，希望終是沉寂。
雖然灰心，心下卻是無比釋然。這是他認真做的決定，既然沒有回應(yīng)，便無需糾纏。隨風(fēng)來，隨風(fēng)去。待真的改變自身，變得學(xué)會愛人時再來，不知還會不會有重來的一天。
沒有等到小皙，雁臺是沒必要上了，陸尋歌低嘆，終究存了些遺憾，垂頭落寞轉(zhuǎn)身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