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s 018 云開見月

　　如果所有的遇見都是一場久別重逢。

　　那么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不是本就是一場守得云開見明月的狂歡。

　　我是不是該帶著滿心的歡喜，

　　踩著落日的余暉你的影子，

　　一步步走到你的面前，

　　輕輕對你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如果所有的分離都是成長的必經(jīng)之路，

　　那么這條路上的我們是不是早已漸行漸遠，

　　我又該不該等待著下一個陌上花開，

　　等待著下一場久別重逢。

　　天空中的飛雁成群，向更遠的南方飛去。

　　天氣一天涼過一天，學校樹上的枝葉卻始終未曾凋零，遮天蔽日，郁郁而立。

　　十二月了。

　　有時早晨起床的時候能看到薄薄的晨霧，白茫茫的一片，樹葉上結著霜。

　　云天早上是越來越起不來床了，他感覺自己遲早要陷入冬眠，并且對此一直堅信不疑。

　　所以當冬天的第一陣寒風吹進教室之后，希子只要轉(zhuǎn)過頭云天基本上都是在趴著課桌上睡覺。

　　上課是，下課也是。

　　只有語文歷史和班主任的課，他才勉強會打起精神來，抬起頭，眼睛里依舊大霧一片，在這寒冷的冬季顯得愈發(fā)茫茫無際。

　　至于政治課，當政治老師講起經(jīng)濟學后云天就沒怎么聽過了。

　　他說他這輩子就沒想過政治都需要背公式。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xù)到第二次編排座位。

　　云天被編到了最后一排單獨靠窗的座位，希子在他旁邊，兩人之間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

　　希子再也不用轉(zhuǎn)過頭了，她用眼睛的余光都能看見云天是坐著還是趴著。

　　而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的最溫馨的一幕，就是生物老師為云天蓋上毛毯，云天睡得更香了。

　　沒錯，為了能在沒有暖氣的教室里持續(xù)保持高昂的學習熱情，班上一時毛毯、暖水袋、暖寶寶應有具有。

　　希子也帶了一個充電的暖水袋，是綠色的唐寶。

　　云天總會在睡醒后幫她拿去充電，然后趕在午睡前還給她。

　　就像之前每天定時把自己寫的那本隨筆冊給她看一樣。

　　這一切發(fā)生的都很自然，時間卻越走越遠。

　　云天卻再沒有在那個本子上寫過什么了，他說這樣的日子一直都過得那么平淡反復，他已經(jīng)不知道寫什么了，似乎已經(jīng)膩了那些傷春悲秋的吟風弄月，只是偶爾會在草稿本上留下些許的短句。

　　凋謝的是花，枯萎的是草，變化的卻是這人間。

　　那天云天在草稿本上沒由來的寫下了這么句話，然后雙眼朝窗外望去，眺望著遠處密密麻麻高高矮矮的樓房，在結了霜的玻璃上朦朦朧朧，好似霧里看花。

　　這時他的內(nèi)心突然涌起一種混合著悲傷和幸福的情緒。

　　在這樣模糊不清卻又真實存在的世界里，遇見什么人，發(fā)生什么事，也是那么的模糊不清卻又真實存在著。

　　浩瀚如星海，渺小如我們。

　　相遇，相識，牽扯出情緒，纏繞成關系，孕育著感情。

　　當寒風襲卷整個世界，冬日透過云層生出了暖意，教室寂靜一片。光陰里，歲月的彼岸浪淘金沙，風聲也說不清故事的始末。長河漫漫，向更遠的東方流去。

　　這樣的時刻，云天突然覺得，自己和希子的熟悉，也和這歲月的長河一樣說不清始末，也和那眼中窗外的世界一樣模糊不清卻又真實的發(fā)生著。

　　真實的，她闖進了自己的世界。

　　說不清的，她也成了我的故事。

　　時間向十二月底邁去。

　　一到冬天希子的手腳就會變得異常冰冷，特別是腳，冬天越深，她的腳就越凍得厲害。上課的時候她開始把腳伸了出來，放在前桌同學的椅子后面，用毛毯蓋著，小心翼翼的感受著這來之不及的暖意。

　　這一切云天都看在眼里，后來午休的時候他會趁著同學們都睡著后去幫希子揉一會兒腳。

　　她的腳真的很冰，但是很軟。這是云天最直觀的感受。

　　他蹲下后看不到的，是希子臉上早已緋紅一片。

　　希子看著眼前這個蹲下來為他揉腳的男生，他手掌心傳來的溫度一直流進了自己的血液里。

　　陽光終于從厚厚的云朵里透了出來，因為難得，所以更加溫暖。

　　陽光下，希子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男生比開學時又成熟了不少，他的眉毛更加濃更加黑，他的嘴唇薄得很冷漠，他的胡須又忘了刮。

　　平安夜前一天。

　　這一天早自習云天剛來到教室就被年紀主任叫了出去，外面的風很冷，云天校服里面塞了不少衣服，顯得很臃腫。

　　希子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對云天的好多事她都一概不知，她只知道云天并不是一個很聽話的學生，他對學校規(guī)章制度的漠視和那些問題學生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會寫文章。

　　而這一天，希子原本以為云天會和之前一樣，在接受完批評后就會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再回到教室，對她心不在焉的說上一句沒什么，記了個處分。

　　可是他沒有。

　　他就像突然蒸發(fā)了一樣，學校里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他課桌上的書還在。

　　云天在被年級主任叫過去之后就被遣送回家了，還簽了就讀保證協(xié)議，因為之前身上本來就有一個警告處分。

　　這些消息傳到希子耳朵里的時候，教室里一時風言風語，有人說云天被開除了。

　　云天回到了家，他其實真沒什么事。

　　他是因為自己的表弟在學校里被欺負了，他去幫他表弟出頭和別人打了架，這事很快就被捅進了學校里，因為影響惡劣和之前本來就有處分才被下了就讀保證協(xié)議。

　　不過很簡單，自己以后不犯錯就行了。

　　家里也沒怎么說云天，畢竟這事也說不清是對是錯。

　　被遣送回家反省是沒辦法的事，是必須要走的流程。不過云天現(xiàn)在反倒樂得清閑，權當給自己放假了。

　　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手機“叮咚”響了兩聲。

　　是希子發(fā)來的消息，她不知道從哪借來的手機。

　　“你沒事吧?！毕Ｗ訂柕馈?p>　　“沒事，過幾天就回來了?！痹铺旎貜偷?。

　　“他們說你被開除了。”希子繼續(xù)發(fā)來了消息。

　　“怎么可能。”云天回復了過去，一臉的莫名其妙。

　　過了很久，希子再也沒有發(fā)消息過來，云天估計她應該是上課了，于是就把手機放在了一邊，在床邊的書架上隨便拿了本書翻開看了起來。

　　“叮咚。”

　　手機又響了兩聲。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