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浩說過：“如果醒來的時候看到天花板上的燈亮著，那就說明你還沒有死?！?p> 看來我還沒有死，可是為什么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
我好像摔倒了，被蘇茵茵推倒的。
蘇茵茵？我竟然想起來了。
我什么都想起來了！
大概這就是伯杰醫(yī)生所說的“我和死神約定的期限”，現(xiàn)在期限到了，封鎖記憶的寶盒自然就被打開了。
“她為什么會被撞倒？好端端的為什么又進了醫(yī)院？”張辰浩的聲音從病房外傳來。
“辰浩學(xué)長，你冷靜一點！”是葉琳的聲音。
“你讓我怎么冷靜？張敏就是因為他才自殺的！”我的心里一驚，“如果郜筱柔再因為你受到一丁點傷害，我連我自己都原諒不了！”
“夠了！”是歐陽瑾的聲音，“我知道小敏的事情你還沒有放下，我也不想事情會發(fā)展成那樣的！小敏走了我也很傷心，筱柔受傷我也很心疼，倒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欺騙自己的感情，筱柔她就是因為太關(guān)心你才約我出來的！”
一陣突然的安靜，好像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忘了詞。
“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說話聲音小一點。還有，病人已經(jīng)醒了，需要探病的可以進去。”緊接著，三個人一齊沖了進來。
“筱柔，你怎么樣？你還好吧？”葉琳第一個開口，我想起她在宿舍像鄰家大姐姐般照顧我的無數(shù)個夜晚。
“我很好啊，很好！”我笑出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明白我笑容里的意思。
“郜筱柔，你是很喜歡醫(yī)院對不對，這么大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嗎？”張辰浩說話的語氣讓我想起了那些被他呼來喚去的日子。
“對不起！”我知道只要我主動認(rèn)錯，他的態(tài)度就會立刻變得平和起來。
“光道歉有用嗎？！”但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我先是看著他不說話，緊接著又向葉琳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辰浩學(xué)長，筱柔才剛醒……”她說著朝我擠擠眼，“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吧。你們好好聊，好好聊啊……”她果然是沒有理解透我眼神里的意思，默默地就拉著歐陽瑾出去了。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們一走，張辰浩的態(tài)度倒是立刻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
我還是看著他不說話，生怕他正在醞釀更生硬的語氣。
“怎么，變傻了嗎？”他的語氣并沒有變。
“那你會介意自己有一個傻助理嗎？”我故作淡定。
“當(dāng)然會！”他的語氣一下子又硬起來，但隨即就發(fā)現(xiàn)了我話語里的暗藏玄機，“你剛剛說什么？我的助理？”他果然是聰明的。
“難道不是嗎？是誰莫名其妙就要我?guī)退膭”?，還非要讓我去劇組？現(xiàn)在戲拍完了，就想把我辭了嗎？”我說完裝出一副天真的表情。
“筱柔！”張辰浩似乎還是不太敢相信，“你想起來了？你全都想起來了？”
“嗯?！蔽铱粗箘劈c頭。
張辰浩的大手一下子將我環(huán)住，有力的擁抱，竟讓我有點想哭。“我要趕緊通知伯杰醫(yī)生，他最近會來國內(nèi)參加一個研討會，就在這兩天，他要是知道你這么快就恢復(fù)記憶了一定會嚇一跳的！”我好像還是頭一次看到張辰浩高興得忘卻了自己的形象。
“不用這么著急吧！”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有話想對你說?！?p> 張辰浩在床沿上坐下來，沒有把手從我手心里抽離?！笆裁词乱欢ㄒF(xiàn)在說？”他將我逐漸長長的劉海夾到耳后。
“剛剛你們在門外講的話我都聽見了。你不要怪歐陽老師，是我自己不小心，如果我沒有約他見面，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了?！蔽翌D了頓，“我不知道你和歐陽老師，你們之間到底有什么誤會，但張敏的死確實也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打擊?！?p> 張辰浩的手慢慢地從我手心里抽離，“你為什么這么說？”他站起來，“他根本就不配得到我姐的愛！”語氣變得激動起來，“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姐就不會離開我，是他讓我姐得了抑郁癥，是他！”
無數(shù)的細(xì)節(jié)在我腦子里串聯(lián)起來，這或許就是歐陽瑾原本想和我聊的內(nèi)容。“他不是不配，而是不可以?！蔽冶M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些，“我知道，你喜歡張敏，可張敏喜歡的是歐陽瑾。”我看到了張辰浩眼光中的波動，“但問題在于，張敏是歐陽瑾的妹妹，歐陽瑾給不了她想要的愛?！?p> 他沒有說話，輕輕地?fù)u了搖頭。許久，又跌坐在椅子上，“你騙我的對不對？就為了讓我不再責(zé)怪歐陽瑾，所以你故意編出來騙我的。沒想到你編故事的能力還是這么強，連我都快信以為真了！”
“我沒有騙你！”我努力讓自己坐直一些，“為什么一開始不打算接《戀·殤》，原因你自己心里明白，歐陽老師堅持要你演這部劇的男主角，就是想讓你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張敏已經(jīng)走了，她回不來了，我拜托你能不能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去接受你身邊的人，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好不好！”
“你別說了！”我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刺激到他，就算我是十分親近的人，也不應(yīng)該如此狠心地去揭他的傷疤，可惜我當(dāng)時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
“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么權(quán)利和我講這些？”我聽出了他話語里盡量壓制的怒火，“既然你已經(jīng)沒事了，那我先走了。我會讓葉琳進來照顧你！”
“張辰浩！”道歉和告白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他已經(jīng)甩門而出了。
張辰浩，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為你分擔(dān)內(nèi)心的悲哀。我不想再看到你動不動就躲起來，因為我好像已經(jīng)喜歡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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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柔！”葉琳果然是最先進來的，“聽說你恢復(fù)記憶啦！”張辰浩果然沒有忘了把這個“喜訊”告訴她，可是為什么我就是高興不起來，我甚至寧愿自己什么都沒有想起來。
“你怎么啦？臉色怎么那么難看？”心事是藏不住的，我總不見得告訴她自己喜歡上了張辰浩并且蠢到將告白變成了傷害吧。
“沒事，歐陽老師呢？”我這才想起他來。
“去印刷廠咯！”看她的樣子似乎是不太高興。
“印刷廠出什么事了？”我追問。
“哎呀，你能不能別老把話題扯到別人身上去！”葉琳彎下腰來盯著我的眼睛，“你和張辰浩是不是吵架啦？”
“你為什么這么問？”我以為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認(rèn)，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剛剛那些不愉快的經(jīng)歷。
“剛剛他來叫我的時候，火氣特別大！”她說著還做了一個發(fā)火的表情。
“哦?！蔽逸p輕地回應(yīng)她。
“你怎么這么冷靜？”她一向都是很善于觀察人的反應(yīng)的，“該不會是他向你告白被你拒絕了吧？郜筱柔，你怎么會變得這么絕情？！”
“好啦，趕緊把這一段記下來，回家寫小說去吧！說得像真的一樣，真該讓歐陽老師好好培養(yǎng)培養(yǎng)你，搞不好哪天捧個奧斯卡最佳編劇獎回來！”我假裝笑笑回應(yīng)她，好讓她打消心頭的那些疑慮。
“那你呢，你是要拿最佳女主角還是最佳導(dǎo)演？”好機智的回答，竟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對付。如果真要現(xiàn)在的我做選擇，我應(yīng)該會選遠(yuǎn)離這個圈子做最平凡的自己吧。
“我什么都不要，你養(yǎng)我就好?！边€算是反應(yīng)快。
“呦，現(xiàn)在這么不要臉??？那你敢不敢給爺生個娃呀？”我看不要臉的是她。
“生就生，誰怕誰??！”我自然是比她更不要臉，“不過爺你應(yīng)該需要找個醫(yī)生先看一下吧？”我斜著眼看她，差一點笑噴出來。
“對啊，醫(yī)生！”葉琳突然正經(jīng)起來，“伯杰醫(yī)生明天早上會來醫(yī)院，筱柔你再想想，要是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趁這個機會提出來?！?p> “明天？”我一陣訝異，“他是專門來看我的嗎？”
“嗯，不然是看誰？”
“是誰聯(lián)系他的？”
“誰聯(lián)系的都不要緊吧，關(guān)鍵他是來看你的呀！”葉琳一定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愿意說，那么我自己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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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杰醫(yī)生大概還在倒時差，臨近中午才到了醫(yī)院，而且看起來依然睡眼惺忪。
“Hey， my girl! How is everything going?”他熱情地和我打招呼，仿佛我是他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
一陣寒暄過后，我開始向他講述我的近況。他果然大吃一驚，但有些事情就是連醫(yī)學(xué)也解釋不了的。
“所以你想起了一切，包括你的母親嗎？”他用英語問我。
“是的，但我還沒有去看過她。我知道你曾經(jīng)也為我的母親治療過?！蔽矣弥形幕卮鹚抑浪牭枚形?。
“她現(xiàn)在恢復(fù)得很好，或許你該去看看她了！”他的中文講得和他的母語一樣好。
“你怎么知道？難道你也去看過他了？”我納悶，或許這些都是張辰浩安排的，畢竟他一直都很清楚媽媽的情況。
“No.”他的回答讓我更納悶了，“筱柔，還記得我在機場和你說的話嗎？在這個你熟悉的城市終究有一個人在為你默默守候！”
“誰？你是說張辰浩嗎？到底是誰讓你來看我的？”一連串的問題，連我都不知道最想要哪個答案。
“The answer will come to light.”如果說伯杰醫(yī)生有什么讓人討厭的地方，那一定就是很愛賣關(guān)子，“Well， it’s too late.很高興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我得先回酒店收拾一下了，我下午還有一個會議?！?p> 十分簡短的一次會面，除了確定我的身體狀況很好以外，我沒有從伯杰醫(yī)生嘴里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信息。謎底自會揭曉的。對，我要盡快去療養(yǎng)院看媽媽。我離開了這么久，她一定很擔(dān)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