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林軒從初中以后第一次和人正兒八經(jīng)打架。
或者說“斗法”、“較量”,反正怎么說都行,但是對于林軒而言是沒有技巧的。
其實打心底里他很想講究點章法、招式,打的華麗一點,你來我往,繽紛壯觀,引得觀眾們都忍不住喊一聲“好!”最好再有美人傾心萬眾臣服的情節(jié)。
但是當宋清和面前這個平頭男子交手僅僅不到三十秒,林軒的所有想法就被擊碎了。
他雖然不懂招式,但是有一點能看出來,就是對面的人與以往林軒所碰到的所有人都不同:這個人對他們的身份不以為忌憚,反倒更加兇惡——他是想把他們留在這里了。
甫一開門,是一剎那的停滯,然后宋清就已經(jīng)沖進去了,屋內(nèi)傳來了男人的暴喝聲。
林軒跟在后面,進門便看見行之光大盛,一團火光如天外隕石一般朝向飛來!一瞬間視野變得極其明亮,熾熱的氣流撲面而來,熱風刺痛著肌膚,空氣都發(fā)生了輕微的扭曲。
以行之力凝成實體,是為卦之境。
明火灼灼,是為離。
宋清擋在林軒前面,雙臂向外,坎之水力已然在火光剎那的時刻發(fā)動,一時間她整個人面前如生成一扇丈徑圓盾,清流涌動,流光如藍,籠住火光。二行相撞,行力沖擊之下發(fā)出“滋滋”的聲音,白霧升騰,模糊了視野。
就是這短短的數(shù)十秒,在白霧褪去之后,林軒看到宋清眉頭緊皺,再一看,她的手臂外側已是緋紅一片。
被燙傷了。受傷了。
林軒在那一瞬間錯愕。
下一刻,對方已毫不給喘息機會地襲了上來!
那身影速度并不快,但是在林軒眼中卻在片刻就到了宋清身前,這短暫的時刻甚至連大腦開始運轉的時間都來不及,宋清一個側身,然后右腿已是回身一踢,正中那平頭男子的腹部,擊中的位置隱隱有行力光芒浮動。那男子身形一弓,退后了兩步,卻又是朝宋清撲來。
宋清沒想到有行力加持防護,正中一腿卻似乎無大阻頓,這短暫的驚訝,平頭男子已經(jīng)一手抓到宋清的肩膀,右腳一蹬,宋清已是倒退數(shù)步后撲地。
而下一刻,林軒已經(jīng)發(fā)出他自己都聽不清楚的低沉的吼聲,整個人如同龍魚一般飛撲到平頭男子的身上!
這一奮不顧身的一撲直接將平頭男子撞倒在地,那男子猛受一擊,竟然還稍有反應,稍一側身,就借著力帶著林軒在地上翻滾,這一翻滾之下,林軒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什么,只是覺得如遭重錘,差點黑屏。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溫煦的力量如暖流一般涌向全身,在一瞬之間林軒就立刻恢復了知覺,猛地一睜眼,那平頭男子被自己壓在身下撞到墻邊才停下,林軒不管三七二十一,提拳就往那男子臉上打,只一拳,似乎打到了牙齒,自己的拳頭如受刀割,疼的鉆心。
而那平頭男子也反應了過來,一腳蹬在林軒肚子上,將因疼痛而失去部分抵抗力的林軒一下子蹬出兩三米遠,剛想起身,只覺得地上傳來震動,似乎有行力光芒,還沒反應的過來,綠色細蔓已經(jīng)蔓延過了他躺在地上的身軀。
平頭男子驚叫一聲,猛一用力拉扯想起身,剛站起一半來,那藤蔓已如鬼索一般纏住他的肩膀,柔軟而堅韌異常,這猛的一拉反倒是把自己拉倒在地,重摔在地。
而這一摔也讓他反應了過來,手掌中光芒漸盛,不片刻,一團黑色的鬼火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
那藤蔓遇鬼火,幾乎一瞬間就消失殆盡,眼見控制將失。
“林軒,”宋清半跪著支撐起身子,雙手撐地,朝林軒喊道,“捆仙索!”
林軒這才猛然醒悟,不過轉瞬就發(fā)現(xiàn)包已不在身上,一掃頭,看到那粉色的包掉在了旁邊一堆被撞散的雜物下面,雙肩帶已經(jīng)斷裂。下一刻,林軒就猛地連摸帶爬地朝那包撲過去。
他來不及回頭,也不敢回頭看,這是分秒之爭,甚至是毫秒之爭!
林軒一下?lián)涞侥嵌央s物上,拎住那包的一條斷裂地肩帶,猛地用力一拉,只聽得撕裂的聲音,竟被他硬生生扯了出來。林軒強忍住幾乎急得想要硬扯的沖動,雙手顫抖地拉著那細微到他幾乎都感覺不到的拉鏈,單手抓到了那盤捆仙繩,然后猛地回頭看去!
那平頭男子衣衫盡碎,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下一刻已經(jīng)怒吼著朝著林軒撲過來!
林軒咬著牙,看著那瞬間撲進的身影,右手大拇指抹了好幾次才將那盤捆仙索的扣鎖抹開,他的心臟狂跳,比那表演金蛇狂舞的擂鼓還快,一下下幾乎要爆裂開,炸出他的胸腔來。脖子背后不斷地滴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冰冷的水,而他的身體卻分明熾熱地像點燃了一樣。
他的手軟到自己不確定還能不能控制它做出任何動作,只能感覺到如篩子一般戰(zhàn)栗。
林軒張著嘴,想要發(fā)出吼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
那一刻如此短暫,又如此漫長。
那一刻,他朝著眼前那個迫近的聲音扔出了捆仙索。
捆仙索??!
林軒的心底,發(fā)出了近乎祈求般山呼海嘯的怒吼。
那捆仙索如飛舞的蛇龍旋轉地撞向平頭男子,而后者的身前已燃起了熊熊的鬼火,以邪事離,是為鬼火。那鬼火張狂地跳動著,肆意舞動,在縫隙中透過扭曲的空氣可以隱約看到其背后幾乎赤裸上身沖過來的瘋狂男子,這場景,大概如同遠古時代面對蚩尤的炎黃一般。
下一刻,捆仙索沒入鬼火之中。
鬼火如同浪潮拍岸一般,將捆仙索一時間吞沒,然而在隨后,便比浪潮褪去更迅速地被捆仙索吸收一空,那鬼火的光芒只是一扭,便如水變蒸汽一般憑空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些殘留的行力的痕跡能夠證明這里曾經(jīng)有修真的波動。
當行力全部褪去之后,情況就變得更加真切了起來。
那捆仙索擊中了平頭男子的胸口,纏成了一圈。而他的手中,握了一把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水果刀。
林軒錯愕。
完了,忘了對著腿打了。
這捆仙索本身有重量,錘頭處亦增加了重量,對著人扔出去本身有不小的沖擊力,如果纏到腳上,再加上行力無效的效果,基本上是百分之百能絆倒一個人,但是如果命中的不是腿部,那效果只能看天命了。
“我殺了你??!”
林軒半蹲在地上,渾身劇痛難忍,看著胸口纏著捆仙索,但右手扔握著水果刀向自己沖來的平頭男子,瞳孔逐漸放大…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一個是女人的呼喊,是宋清。
一個是男人的吼叫,那是…誰?
那是何文祥。
他瘦弱的身子舉起了一張小木凳,從側面的房間筆直地沖過來,發(fā)狂一般地怒吼。
“?。。?!”
“砰!”
那木凳猛地砸到平頭男子的頭上,一下子碎裂開來,四分五裂,木條亂飛,凳子上常年吸附的灰塵炸開,四周像一下子彌散開了霧氣。
那何文祥紅著眼睛,如同瘋了一般還想猛砸,可是手中只剩一截木條了,手上不知道從何處開始滲出殷紅的鮮血,于是那個瞬間他怔在了原地,像失了魂魄一樣,然后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叮?!彼堵涞?,彈到不遠處的地上,平頭男子的頭上流出殷紅的血,慢慢垂落在地板上,一滴,兩滴,每次濺開都驚心動魄,隨后就流淌了開來…他像是一灘泥一樣軟倒在那攤血跡里。
林軒大口地喘著氣,看著眼前的殘局,想站起來,剛一用力,卻發(fā)現(xiàn)幾乎控制不了雙腿,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一轉頭,和宋清對視,對方的眼神中也是極度緊張過后的茫然。
一邊,何文祥跪著看著自己的手和倒在血泊里的那個男子,止不住的抽噎。
不行,林軒強忍著疼痛,用體內(nèi)那股土行之力支撐著幾乎已經(jīng)到極限的身體繼續(xù)運轉下去,沒有別人可以依靠,還有一些未完的事情必須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