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文是太子劉靈的字,但平日里任誰見了太子都要畢恭畢敬地稱太子殿下,天下雖大,可又有幾人敢直接稱呼太子劉靈的表字而不加一句尊稱呢?
劉靈抬起頭來,順著聲音看去,見是一白衣少年,這才明白為何沒有仆人來通報一聲。來人正是小公爺周安遠,周安遠平日里紈绔至極,又兼有禁軍青龍都尉一職,連神宗皇帝所在的乾清宮也只是跟小太監(jiān)打聲招呼便能入內(nèi),更何況這東宮呢?
劉靈看周安遠走了進來,連忙站了起來。周安遠統(tǒng)領(lǐng)禁軍的消息也許他本人還不知道,但太子劉靈卻早已通過徐儒得知。所以劉靈心中已然認定,對于周安遠必須拉攏。
之前周安遠在禁軍中只是擔(dān)任一個小小的青龍都尉,并且其本人又紈绔,雖然其父周嵩石位高權(quán)重,但周嵩石不肯插手帝王家事,太子和齊王便也都不愿意去耗費心力去拉攏一個紈绔子弟。但現(xiàn)如今周安遠官居青龍中郎將,又獲得統(tǒng)領(lǐng)禁軍四部之權(quán),權(quán)勢與之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別。倘若能將周安遠收入麾下,不僅可以獲得一大助力,進一步籠絡(luò)周嵩石也未嘗不可能。
周安遠笑著說道:“為文兄這里倒是熱鬧,徐夫子也在這里呀,安遠見過夫子。”周安遠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徐儒做了個揖。
徐儒微微皺了皺眉頭,周安遠一進東宮不拜太子卻先拜自己,君臣父子倫理綱常周安遠即使紈绔卻還是懂得的,如此看來,周安遠此番行徑定有深意,可惜太子劉靈卻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子威到我這......”劉靈剛一開口便被徐儒出言打斷。
“安遠,先坐下來吧?!毙烊逯噶酥敢慌钥罩囊巫幼屩馨策h先坐下來。
劉靈雖然沒明白周安遠突然來訪的目的,但也是恭敬地給周安遠讓了一個座位。
一旁站著的沈萬施原本就要離開,看現(xiàn)在院中情形也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便向劉靈作了個揖便要先行告退。
“且慢。”周安遠叫住了沈萬施。
此時院中三人都已落座,徐儒首先開口道:“安遠有什么話不妨直說吧?!?p> 周安遠叫住了沈萬施后便不再說話,只是盯著沈萬施看。沈萬施原本要走,被周安遠這一叫住后也不敢貿(mào)然入座,周安遠又不說話,沈萬施更是無所適從,兩只手也是不知放在哪里是好。
周安遠與太子劉靈并非熟識,周安遠突然來訪,絕非好事,此時周安遠叫住沈萬施后又是一言不發(fā),更讓劉靈心中發(fā)毛。
“小子今日拜訪,只是想問問沈家什么時候開始插手除茶馬生意外的其他生意了呢?”周安遠臉上雖然帶著笑,但在座的幾人看到周安遠的笑容卻都心生寒意。
在座的幾人都明白了,周安遠此來是興師問罪來的。沈家是商界大族,雖然商人社會上地位一直不高,但沈家這種家財萬貫但一直只是經(jīng)手茶馬生意,而沈萬龍的案子表明沈家開始插手其他生意,各方勢力自然不會輕易妥協(xié),周安遠便是這多方勢力的其中一方。
周安遠雖然有著青龍都尉的官職,但卻不愿插手政務(wù),之前在燕關(guān)任職時還是熱衷于率軍作戰(zhàn)的,但被調(diào)回京城做青龍都尉后,因為京城魚龍混雜。周安遠便不愿過多插手政務(wù),反倒是因為之前與一些江湖人士相識,更熱衷于混跡于江湖。所以沈萬龍放貸的事情對于周安遠本身影響不大,但因為周安遠那幫混跡江湖的兄弟,周安遠這才來登門拜訪太子劉靈。
沈萬施站在一旁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不才自從為官后就甚少插手家中的生意,現(xiàn)在家中的生意幾乎都是由我這位族弟在打理,但我可以向小公爺保證,沈家絕不會插手其他生意。我回家后定會仔細責(zé)問他,就算他真的想插手其他生意,不才也定當(dāng)竭盡全力勸阻?!?p> 沈萬施這一番話以退為近,給了周安遠最大的面子,也讓周安遠無法繼續(xù)責(zé)難。
周安遠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然后說道:“沈兄真是好大的氣魄,既然如此給我面子,我也不會繼續(xù)揪著這件事不放。但還有兩個人的下落我想問問為文兄?!?p> 太子聽到周安遠這一席話,不禁長舒一口氣,畢竟周安遠現(xiàn)在有著掌管禁軍之權(quán),撕破臉皮絕非明智之舉,聽到周安遠要打聽兩個人的下落自然是樂意出手的,若能因此而拉近周安遠與自己的關(guān)系,則為一大喜事。
“子威請講,孤定當(dāng)竭盡全力為子威尋找此二人?!碧觿㈧`連忙說道。
周安遠原本以為這次來東宮興師問罪會大費周章,卻沒想到太子對自己卻如此禮遇,仿佛有如沐春風(fēng)之感,想來自己要找到這二人也不必飛吹灰之力,便欣然開口道:“這第一人是梁京城縣尉陸易安,第二人是上元節(jié)奉御旨建燈樓的匠人毛順。”
周安遠此言一出,剛剛好轉(zhuǎn)的氣氛又突然凍住,劉靈自然是知道這二人的,甚至自己剛剛還和沈萬施去找陸易安來東宮,而現(xiàn)在這兩人居然都失蹤不見,劉靈心中明白這起案件恐怕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在場的幾人都沉默不語,不是因為不想說話,而是因為不知該說什么好,周安遠見劉靈三人不說話,心中也明白了這件事沒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孤對此二人略有耳聞,但確實不知此二人下落,孤愿頃盡全力為自己尋找這二人?!眲㈧`開口打破了沉默。
周安遠見劉靈說的如此真誠,心中也明白了此事恐怕確實與太子無關(guān),但此事與太子無關(guān)又與誰有關(guān)呢?
“安遠為何要尋此二人呢?”徐儒開口問道。
周安遠心中雖有疑惑,但面上卻不動聲色,答道:“有幾個朋友托我找一下他們罷了?!?p> 周安遠這句話說的確實是實情,一開始只是江湖上的幾個朋友拜托的,周安遠原本以為是太子出于某些原因出手將這二人軟禁起來了,但此時周安遠卻明白了這件事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遠非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那就請為文兄為我留意,我就先行告退了?!敝馨策h站起身來,拱了拱手便離開了東宮,只留下太子劉靈、徐儒和沈萬施三人在院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