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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兩清

第八章 飛雪贈弓,違心應(yīng)約

未兩清 乫一 2923 2019-08-27 21:10:36

  雪又開始下。

  一連數(shù)日,紛揚的大雪都不見消停,鵝毛大雪幾乎連成片簌簌直落,門前的雪根本無法清掃干凈。竺衣凍得渾身發(fā)抖,在屋內(nèi)不住地添柴加火。當(dāng)小屋總算蓄起了暖意,她便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百無聊賴,偶爾將小木窗開個縫隙,呆呆地看著窗外。

  屋后積雪快要沒過房子了。

  門前隱約傳來嘈雜聲,她連忙下床,戴了面紗。來人動作倒快,她方戴好,就響起了敲門聲。她在門內(nèi)回應(yīng)地敲了敲,屋外的人開口道:“姑娘,在下胥桉郢,八日前曾說要與姑娘切磋射技,姑娘可方便開個門?”

  竺衣皺眉,大雪天的切磋什么?射雪?

  打開門,胥桉郢一臉笑意。他身后站了六個模樣生疏的人。

  竺衣挑了挑眉,指外面下得正酣的大雪。胥桉郢毫不在意,“自然不是今日,那日走得急,未與姑娘協(xié)商妥當(dāng),今日過來便是想與你商妥。另,”他轉(zhuǎn)身從一個小廝手里接過一架制工精美的弓弩,“補贈見面禮?!?p>  竺衣連連擺手拒絕。胥桉郢不由分說抓過她的胳膊一把遞到她手里。為了讓她收下,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了,“姑娘一定要收下,小小心意不成敬禮?!弊詈缶故菑娭菩缘厝o她,甚至表面笑意不減地暗點了她的麻穴,竺衣胳膊一陣麻痛不自主往回撤,竟像是她親自收回懷里。

  胥桉郢目的達(dá)成,立馬道:“姑娘既已收下這禮,那就表示接受胥某邀約了。雪停后我們會再來,屆時姑娘莫要推脫。”說完也不等對方有所表示就走。竺衣急得上前去追,幾人身形卻迅速消失在一片雪色里。

  徒留她呆在原地。

  那架弓弩靜靜留在懷里。弓身隱隱散著檀香味,原來是檀木所制。弓形游刃若魚,弓尾外繞雕成飛云狀,弓身雕刻栩栩如生的大朵冰蓮,朵朵綻放,延至收尾處。弓弦清清泠泠,如果沒猜錯,該是南疆霽蠶絲制成。

  果然是厚禮。

  竺衣冷笑,看來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

  曾經(jīng),她向左柸討要過這種弓弩,一直沒討到。雖不是這一架,卻也八九不離十。

  胥桉郢回到古寨,左柸房前好些姑娘仍在大雪中“據(jù)守”,包括竺家?guī)孜恍〗恪F渲幸晃?,幾小姐他分不清了,總之與竺衣長得十分相似。

  僅看面相的話,路麥幾個臭小子倒是對那位小姐頗有好感,每每忍不住多看兩眼。

  五日后,雪停,天晴。

  天初曉,路麥與歡七、師喬三人實在忍不住,打著“提醒竺姑娘赴西林之約”的借口堂而皇之就出寨子去了竺衣住處。

  左柸不放心這莽撞的三人,吩咐胥桉郢過去一趟。

  仇水如往常般,趁天色依舊黑沉,在竺衣醒之前就先過來生火。待竺衣初醒,天色漸亮,彼時小屋已暖意十足。仇水忙前忙后,她就取過掃帚將屋前屋后的大雪掃開。

  遠(yuǎn)遠(yuǎn)有人過來。

  來人已經(jīng)很近,她今日沒覆面紗。就算覆面紗,怕也是沒什么用。竺衣暗暗咬牙,“既然這樣,不如我們照實了說開吧?!?p>  仇水趁煮飯的間隙出來幫忙掃雪,見她傻傻看著遠(yuǎn)處,覺得不對勁,掃了對面一眼,瞬間蹙起了眉頭,“看來這幾日除了我,還有別人來過。”

  竺衣沒應(yīng)答。

  路麥三人一路心情明朗地過來,走近了,瞧見了竺衣。劉海還在,面紗卻沒有了,素凈的一張小臉,被凍得通紅。幾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笑起來。

  竺衣放下掃帚迎上去。

  看著路麥黝黑的臉被凍得發(fā)紫,她道:“你們南方人皮還挺厚實,雪才停就跑出來。”

  路麥聽到她開口說話,一時呆住,一旁的師喬趕緊接話,“今日姑娘怎么不戴面紗了?原來姑娘并不是啞女啊。”

  一副疑惑又恍然的樣子。

  竺衣冷哼,“少裝了,早都看出來了還裝什么?你家主子可出來了?我去‘負(fù)荊請罪’,畢竟燒了你們二間房。”說罷拾步就要走。

  路麥回過神來攔住她,“竺姑娘,沒想到你還活著?!?p>  竺衣聳聳肩,“活得好好的。”

  路麥頓了一下,忙著解釋:“你不必?fù)?dān)心,眼下只有胥大哥我們幾個知道你。其他下人都是生人,不認(rèn)得你。莊主他,他眼盲,也不知道?!?p>  “哦?你這么大嘴巴的人難得沒有向柸先生揭發(fā)我啊?既然他還不知,看樣子你們又不打算供出我,那為何還要來找我麻煩?”

  路麥現(xiàn)在嘴笨的可以,解釋得吭吭哧哧,“胥大哥說莊主不知道的好???,可胥大哥又是真的想彌補你?!?p>  竺衣“唰”地轉(zhuǎn)過身往回走,“不用,說到底是我騙了你們,是我對不住。你們回吧,回去告訴胥桉郢,以后別再來找我就好了?!?p>  路麥忙跟上,“胥大哥沒有惡意,我們也沒有!只是難得再見,大家都很高興親眼見竺姑娘還活著,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竺衣猛地轉(zhuǎn)過身,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杏眼睜大了幾分,“為何那日你們強行塞我進(jìn)馬車?把我置于尷尬的境地?”記憶里鮮活的人如今這么兇,把身后人吼得一滯。

  胥桉郢過來時,就見到這樣一幅場景。有些好笑,亦有些熟悉的溫馨。

  “外面冷,我們回屋?!背鹚畬咧惴旁陂T口,走上前來將竺衣?lián)н^。竺衣掙開,背著身對幾人道:“希望以后我們都不再……”

  “竺姑娘那日既已收過在下的見面禮,怎能爽約?”胥桉郢適時打斷她的話。

  竺衣無力地看向來人,“是不是我自愿接受的,你我心知肚明?!?p>  “在下只知禮送出去了,約便也定了,做人無論如何萬不可失信于人,姑娘說是與不是?”

  仇水立即將竺衣護(hù)于身后,聲音如冰,“我不管你們出于什么目的,要是敢傷竹子一分,我仇水定回他一丈!”

  “呵呵,胥某理解。只是胥某實在無辜得很,只想與姑娘研討射術(shù)之技而已。沒人與姑娘有仇,何來傷她一說?”

  竺衣將仇水拉進(jìn)屋里坐下,取過掛在門后的弓弩,對胥桉郢道:“這弩還你?!?p>  胥桉郢并不接過,他看了兩眼,輕抬眼皮,“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收回,定下的約絕不辜負(fù),這是遙案莊的規(guī)矩,而我,是遙案莊的人。竺姑娘想必也清楚,如今把話說開了,難免有人因為情緒一時失控把什么不該說的說出去……”

  竺衣失笑,“這是在威脅我?怎么以前不覺得胥大哥是這種人呢?”

  “胥大哥以前也不知道你是為了騙人寧愿假死之人?!?p>  “你……”

  胥桉郢不動聲色地站在那里。靜靜看著一時語塞的人。

  仇水面色僵硬地站起身,帶起泠泠一陣輕響,他腰間的挽消隨即泛起冷光。

  這場面著實有些緊張,竺衣趕緊走過去按他坐下,可仇水一動不動就這樣站著,和屋外同樣清冷的胥桉郢一道暗自僵持。

  竺衣心里好似幾把大刀交接摩擦,這彌漫的殺氣凍得她有點發(fā)顫。歡七、師喬兩個識趣地將胥桉郢圍住。

  眼看局勢一觸即發(fā),竺衣連忙打破僵局,“胥大哥,我也不是無禮的人,只要今后我們不要再打攪對方,我可以遵照你所謂的‘約定’?!彪m然那個約并不是她答應(yīng)的。

  胥桉郢這才收斂了周身氣息,“我答應(yīng)你,絕不會做任何對你不利之事。你記著今日自己說出口的話。明日我便來邀你前去涉獵,你可答應(yīng)?”

  竺衣死死壓著仇水開始發(fā)抖的雙肩,道:“好,明日我一定去,你們且回吧?!睅兹寺勓圆欢嘧鐾A簦H為滿意地撤身。

  她趕緊關(guān)上門,仇水仍然悶不作聲。走過去拉拉他的衣襟,她道:“你別動不動要打架的架勢啊,他們?nèi)硕??!?p>  仇水慢慢松了攥緊的拳頭,言語間滿是自責(zé),“是我沒用,才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斌靡屡?,“莫說傻話,紙包不住火,遲早會撞上的?!?p>  “你真的要去?”

  她嘟囔:“不然畏畏縮縮也不是個辦法。路麥說只有他們幾個知道我的身份,我便看看他們要做什么。另外,把我詐死一事供出來,對他們主子而言,并非好事,胥桉郢一向重守信用,所以我覺得左柸是斷然不會知道竺衣還在世的,何況在他面前我還是個啞女。他看不到又聽不得,應(yīng)該沒什么?!?p>  仇水緘默。

  “好了,哥,別不高興,”竺衣安撫他,“明日見了他們,我把一切說清楚,然后斷絕往來?!?p>  仇水心思已經(jīng)不在此處,她搖搖他的手,聽他幽幽開了口:“只怕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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