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清晨的庭院,金色的暖陽細細碎碎從枝頭上打落下來,傾瀉到一身單薄衣衫的季玖身上,金色的陽光映襯到她白皙的臉上,踱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暖意,顯得紅潤誘人。
庭院中擺上的綠植在清晨中搖曳生姿,晶瑩的露珠在碧綠的葉子上翻滾垂落,小小的花苞在枝梗上傲然挺立,含苞待放。
“咔嚓––”一聲,并不雜亂的枝葉從生機盎然的枝頭上被人剪落,沈衣一臉木然地看著季玖拿著一把不知道她從哪里找來的剪刀,四處裁剪。
“將軍?!鄙蛞峦蝗缓白∷?p> 季玖剛要剪掉一枝貼梗海棠的枝葉時被沈衣叫住,她手下一頓,回頭看他,微微一笑,“軍師有事嗎?”
沈衣嘴角牽強地扯出一抹微笑,提醒道:“那盆花,昨日將軍已經(jīng)剪過了?!?p> “哦,是嗎?”季玖表情淡淡,腳步微挪,走到了另一盆花面前,剛要下剪刀,沈衣又喊住了她,“將軍,那盆花,您昨日也剪過了?!?p> 季玖頓了頓,又挪了了方位,沈衣嘴角微抽,表情麻木地提醒道:“將軍,這個院子里面所有的花,您都剪過了……”
“……”
季玖這些日子愛上了裁剪花草,實在是因為北清寒那小子太陰險了,給她和沈衣重新安排了住所后,好吃好喝就像貴上賓一樣供著,但院落外重兵把守。
所謂雙手難敵四拳,好漢架不住人多,季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單槍匹馬也架不住外圍黑壓壓的兵馬。
關(guān)鍵是北清寒還玩失蹤,他們在這個庭院里倒是沒有被人限制,也沒有被人時刻盯著,自然也看不到常歡,更別說見到北清寒那小子。
說是來和談,季玖覺得眼下就好像是軟禁,但見不到北清寒人,再巧舌如簧,也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無處發(fā)。
索性季玖找到了一把剪刀,把院落里不知道誰擺弄的花草全都剪了個遍,就連雜亂生長的野草她也沒有放過,表面上心平氣和地剪草弄花,實際上對北清寒咬牙切齒,跟她玩心理戰(zhàn)術(shù),走著瞧!
“咔嚓––”又一刀,含苞待放的羞怯花苞帶著枝葉垂落下來,就好似一個不小心掉落山崖的可憐姑娘。
季玖表情淡淡,把花枝撿了起來,隨意扔到沈衣提著的菜籃子里,不甚在意地說道:“接好了,拿回去泡茶?!?p> “……”
書房里,常歡端了一杯茶上來,遞到了書桌上,水中是粉淡的顏色,杯中的水里漂浮這幾片小小的粉色花蕾,水霧彌漫,北清寒支著下巴,眼神深邃地盯著緩緩升起的水霧。
許久,他問道:“這茶能喝?”
常歡低頭,“奴婢就沒見玖小姐喝過,倒像是用來消遣的?!?p> 北清寒皺眉,想不到季玖要做什么,柳琛下令封鎖了十里長亭方圓五里的道路,重兵圍守,季玖和沈衣現(xiàn)在就好像是甕中之鱉,里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消息進不來,又找不著能主事的人,而季玖,就在院子剪草弄花泡花茶?
“除了這些,她還干了什么?”北清寒覺得事情不簡單,偏生又想不到季玖要做些什么。
“玖小姐還做糕點,煮花羹?!?p> “能吃?”北清寒挑眉。
常歡低頭,有些無奈,“奴婢沒見玖小姐吃過。”
北清寒想了想,道:“你喚人去找些綠豆來,送去廚房?!?p> 常歡一愣,道:“是。”
常歡走后,北清寒突然問道:“鄭國無將,軍心可亂?”
有低沉的聲音回應,“稟主子,季玖走后,趙源為將,無亂?!?p> 北清寒聽后,微微勾唇,季玖,考慮得倒是周全。
庭院里,季玖還在僅有的花草旁揮舞著剪刀。
沈衣跟在她的身后,在她就要把剪刀往一朵花上剪時,沈衣又叫住她,“將軍,前天您說要留著那朵花,看它花開的模樣的。”
“咔嚓––”一刀剪了下去,季玖挑眉,“開花?有什么好看的,花蕊泡茶正好,味香濃厚,還可以用花瓣做糕點?!?p> 沈衣神色怪異地看她,你做出來倒是吃掉呀,味香濃厚。
季玖不說話了,就著其中一張葉子有模有樣地剪,把一張葉子細細碎碎剪了又剪,端的一副高深莫測的認真模樣,舉止之間,從容不迫,就好像這不是別人的地頭,而是她的主場。
沈衣有些好奇,“將軍就沒有一絲擔心嗎?”
季玖沒有回頭,她淡淡地反問,“擔心?擔心什么?”
“現(xiàn)下將軍和卑職的境況?!?p> “軍師,”季玖道,“我們現(xiàn)在缺吃的還是穿的?”
“都不缺?!?p> “那我們是性命堪憂了?”
“雖然前路未明,但也不是這般嚴重?!?p> “所以說,”季玖使勁剪下一截花枝,咔嚓的聲音特別清脆悅耳,“慌什么?擔心什么?”
沈衣沉默了一瞬,皺眉,“那營中之事?”
季玖伸手摩挲著一片厚厚的葉子,語氣淡然,“趙源會處理的,沒理由少了一個季玖,鄭國就要亡了,北清寒也就那點能耐?!?p> 沈衣挑眉,有些不明所以,季玖勾唇,問道:“軍師可曾聽說過,百戰(zhàn)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沈衣一愣,若有所思。
“將軍的意思是,北清寒想方設(shè)法,要消磨我軍的耐性?”
季玖眉眼彎彎,“不一定是消磨耐性,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心理戰(zhàn)術(shù),所謂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zhàn)為上,開戰(zhàn)為下,北清寒想借此壓本將軍一頭,門都沒有?!?p> 季玖把花枝放到沈衣遞過來的籃子中,輕笑一聲,幽幽道:“本將軍和北清寒都是半斤八兩的人,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關(guān)鍵是,看誰是道,誰是魔了……”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較量,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季玖接過沈衣手中的菜籃子,掃了一眼庭院,覺得確實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剪的,這才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菜籃子,各種各樣的花苞連著枝葉剪了滿滿的一筐。
季玖杏眼微瞇,“軍師,今日我們是要繼續(xù)泡茶呢?還是煮花羹,還是做糕點呢?”
“將軍喜歡就好。”沈衣表情淡淡,反正做什么你都不吃,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要不是季玖每次用料不多,他都懷疑,她打算把這里的糧食消耗完,從而消耗敵方體力,逃出生天。
現(xiàn)在,沈衣明白,季玖所做的一切,分明就是無聊時消遣著玩的,只要北清寒一日不出現(xiàn),這院子里所有的花草,怕是全部都要遭殃。

依舊故人來
“序章八,所謂用兵之道”看到“無題”字眼,請自動略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哇,我改不了,哭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