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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很護短

第十三章 斯家瓷窯廠(一)

徒弟很護短 劍上飛花 3041 2019-08-30 22:59:38

  二人在家仆的引領(lǐng)下去了前廳,彼時纏滿布帶的陸集正悠然躺在搖椅上休憩,溫和的日光斜斜地落在他的面龐,將他臉上細膩的絨毛照得一清二楚。

  素來視物清晰的黛烏瞧見這樣一副畫面,默然駐足。

  阿遲卻是一步不停地上前:“陸大哥,身體好些了嗎?”

  陸集聞言側(cè)過頭來,瞧見二人時,臉上溢上笑意:“原來是二位恩公呀,多謝恩公掛念,不過是些外傷,無妨。”

  “陸大哥的腿……”

  “哦,這腿昨夜讓那幾個打手給踢傷了,走起路來有些跛腳,好在傷得不重,過些日子就好了?!标懠z毫不介意地將自己的腿展示與他,只是他口中說出的“傷得不重”實在勉強。

  幾人也不好揪著他的傷勢不放,黛烏掃了一圈,問道:“章小兄弟去哪兒了?”如今她依舊是老嫗模樣,輩分在這兒,喚他一聲小兄弟也不過分。

  “恩公說的是阿皖吧,他一早便出去了,說是去斯家的瓷窯廠進貨?!?p>  黛烏語氣溫和,流露出幾分疑惑,眸中卻沒有什么感情:“你昨天不是說,他已經(jīng)去過斯家瓷窯廠了么?”

  “恩公有所不知,近來斯家抬價實在厲害,松陽城內(nèi)各家商市都負擔不起,阿皖昨日是去要價的,只是沒能成功,所以打算今日再去碰碰運氣?!?p>  黛烏點點頭,又問:“這么說來,昨日你在松陽街市上與斯永的矛盾,也是因為斯家抬價?”

  陸集驀地紅了臉,他有些羞惱地低下頭:“說來慚愧,昨夜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與他起了沖突?!?p>  “此話怎講?”

  “我陸家一直堅信以和為貴,陸某人從小到大亦是這般做的,即便接手了陸家家財,也從不在商場上與人起沖突,昨夜的事,若非是個意外,只怕連我自己也要懷疑是不是中邪了……”

  阿遲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黛烏,轉(zhuǎn)而扭過頭去問道:“陸大哥,你傷好之前都要住在章大哥這邊嗎?”

  “是啊,我這模樣,若是讓親人瞧見了,只怕是要令他們擔心了?!?p>  阿遲點點頭,笑道:“陸大哥別擔心,我和師父今日就離開,空出客房來,你也就不用和章大哥擠一塊兒了?!?p>  聞言,陸集噗嗤一笑,眼里染上感激:“二位恩公若是無處可去,我與阿皖說一聲,他斷不會讓你們走的,至于我,小恩公就不用擔心我了,這章宅多得是客房,又怎會與他擠在一處呢?”

  說罷,黛烏勾唇一笑。只是,她笑并非是因為陸集,而是因為阿遲。

  少年一一詢問,以求找到昨夜那名無禮闖入的陌生人,旁敲側(cè)擊,竟是將陸集排除了嫌疑。陸集傷了腿,走起路來有些微的跛腳,昨夜之人分明行動自如,不可能是陸集。而當下陸集與章皖并非住在一間屋內(nèi),除陸集之外的任何人都有了嫌疑。

  不得不說,阿遲非常聰明。從細微處入手,連點成線,再逐步擴大范圍,這確實是最謹慎的選擇,只是……

  只是依照這種方式,十天,未必能找到那人。

  見阿遲回過頭來沖自己眨眼,臉上滿是興奮的笑意。黛烏莫名心情愉悅,竟是勾起嘴角回以一笑。

  阿遲驀地愣住。

  她這般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笑,他幾乎從未見過。這是不是意味著……師父認可自己了?!

  仿佛能猜透他心中的想法,黛烏的笑容只持續(xù)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復了冷淡蒼白的模樣。

  “二位恩公既然起了,一塊兒來吃點兒早食吧?!闭f罷,陸集撐著躺椅的扶手,掙扎起身,阿遲連忙上前扶他。三人一并來到桌邊,才發(fā)現(xiàn)章皖一早就吩咐家仆為幾人備下了食物。

  陸集吃了幾口,驀然發(fā)現(xiàn)黛烏未有動筷,只當是她年紀大了沒有食欲,吃不了多少東西,可轉(zhuǎn)頭一想黛烏雖生得年老色衰,可步伐穩(wěn)健、姿態(tài)輕盈,若是只令他們看背影,他們還真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

  陸集心覺這般打量一個老嫗有失禮數(shù),當下收回目光,不自覺開口問道:“不知二位恩公一會兒用了早食打算做些什么?”

  聞言,少年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她。

  “實不相瞞,我來此處,是打算做些小生意自立門戶的。”黛烏不緊不慢地答道。她原本想說是來此處投奔親戚的,然忽的意識到,身旁還有一個被當作是她徒弟的少年。若真是投奔親戚的人,想來自己已無法維持生計,又怎會留人在身邊繼續(xù)做徒弟。

  陸集登時露出幾分歉意:“沒想到恩公這般歲數(shù)了,還要出門養(yǎng)家糊口,這世道當真是艱難。”

  黛烏并未深思他話中的意思,只道:“聽你的意思,這般年紀出門養(yǎng)家就是艱難,那世上可就沒什么輕松安逸的事情了?!?p>  對方一愣:“恩公能有這樣的心態(tài),也是一種福氣啊……”

  事實上,黛烏壓根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在她看來,年輕人與老人有何分別?族中長老,年長的也愈十萬歲,即便老態(tài)龍鐘,卻依舊身負族群重擔,越是年長修為越高,便越是有要護住族人的念頭。

  莫非凡間……恰恰相反?

  一旁聽得一清二楚的阿遲有些沉默,師父要做生意?師父打算做什么生意?她還會教自己么?

  靜默間,黛烏忽的起身:“我吃飽了,出去一趟。”然她面前的那碗小米粥分明滿滿當當,見少年也一并起身,她轉(zhuǎn)向一旁的阿遲吩咐道,“別忘了我囑咐你的事情,你只有十天?!?p>  阿遲果然僵在了原地。

  黛烏闊步離開章宅,向路人詢問了斯家瓷窯廠的方向,直奔而去。

  步履矯健的黑袍老人行走在街市間,幾乎無人去注意她。更無人注意,她臉上容貌細微的變化。

  瓷窯廠位于郊林,四周人跡稀疏,越靠近瓷窯廠,四周便越是冷清寂靜,林間枝葉交錯,沙沙作響,她選了一處較高的古樹枝丫,化作黑鴉形態(tài)棲身于此,泛紅的眸子,緊緊盯著不遠處的瓷窯廠。

  “兄弟,兄弟,你通融一句,就讓我進去見一見大公子吧?!贝筛G廠大門外,是熟悉的中氣十足的聲音。

  “誰跟你是兄弟,大公子是你隨隨便便就能見的?警告你,徐管事愿意跟你商量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惠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不到大公子……二公子也行!”

  “滾開!沒錢買就不要買,就你們這幅窮酸樣,那點錢也好意思出來做生意?”

  小工阻攔間無意識地一推,將身形高大的章皖推倒在了地上,章皖面露惱色,手已握成拳,掙扎著起身,眼見無數(shù)身強體壯的工頭涌上前來,他終究沒敢與對方起爭執(zhí)。

  章皖理了理衣袖,胸中似是憋著一股氣,令其劍眉倒豎,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瓷窯口,終是不甘心地退開兩步,轉(zhuǎn)身離開。

  目視著章皖遠去,棲息于樹端的黛烏驀地發(fā)出兩聲沙啞的呼喚,幾名小工抬起頭,皺了皺眉:“這里怎么會有烏鴉,趕走趕走,真是晦氣!”

  說罷,幾名工人拿著長竿上前來撲打,烏鴉嘶叫兩聲,撲騰翅膀離開,棲身在了稍遠處的樹杈上。

  眨眼間,黑羽赤目的烏鴉變換形態(tài),錯綜紛雜的枝丫間,坐著一個身穿黑袍、姿態(tài)綽約的女子。

  女子面色慘白,依舊蓋不住其驚絕艷艷的面容,一雙赤眸仿若燃著火光,她瞇眼,舉手投足盡是威壓。

  極目遠眺間,望見斯家瓷窯廠上空籠罩的,是沖天的煞氣。

  她垂下眼眸,猛然間察覺自己手背上的皺紋消失得一干二凈,一時怔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指尖觸及之處,是溫熱光滑的肌膚。

  她……她變回來了?

  怎么會……

  她又喜又驚,沉思間,望向不遠處的煞氣。

  鴉族原為兇煞一族,萬年前曾以吸食煞氣修煉成精,因其相貌丑陋、修煉之術(shù)兇邪,不為正道所容。于鴉族而言,煞氣是最好的修煉來源,可數(shù)萬年前鴉族因生變故,與邪魔一族劃清界限,欲歸入所謂“正途”,然“正途”仙神不齒與之為伍,鴉族從此成了邪不邪、正不正的代表。

  為了替鴉族雪恥,黛烏背負族人的命運,踏上拜混元天尊為師的征途。

  鴉族體質(zhì)受限,萬年來修習正術(shù)不得所旨,可既然與邪魔分裂,便不可能再去碰那些邪術(shù)煞氣。漸漸地,鴉族后生實力飛速下降,鮮少能與其他族類媲美。

  時間一久,他們竟忘了數(shù)萬年前吸食煞氣的鴉族,是何等的輝煌與強大。

  黛烏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緒,她自然知道鴉族如何才能更好的修習,她修煉了萬年的神力,最終卻被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剝奪一空,方才化為鴉形,身體本能吸食的煞氣,竟令她體內(nèi)充盈至如此境地,病痛災難紛紛消散一空。

  黛烏輕嘆口氣,抬頭望了一眼萬里騰云,層層疊疊的那頭,是絢爛的神殿與誅仙道神:“萬年的神力,卻還不如一朝吸食的煞氣,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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