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格魯伯爵依舊一身雪白的西裝,站在月光下的他顯得悠閑自得。
“原來是伯爵閣下啊,您如果要來訪怎么不讓我派人去迎接呢?”威爾士的神情幾經(jīng)變換,最后還是笑著對格魯說道。
順便起身,走到了酒柜旁,從暗格中取出一瓶沒有標簽的紅酒,拿出醒酒器,將紅酒倒入杯中,腥紅的酒水如同月光釀制的一般,像紅寶石一般醉人。
格魯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閃過一絲迷醉,“陳年的‘血猩瑪麗’,嗯,還加了一絲真正的高階亞龍心血,這可不好得到啊。”
“我一直為您準備著,畢竟您可是將我拖出深淵的人啊。”威爾士恭敬的說道,又取出兩只酒杯冰鎮(zhèn)起來,加入亞龍血釀造的酒水雖然有處女血中和,但是對于沒有超凡能力的老人來說,還是過于熱烈了。
少用一點卻又可以有效地提升體質(zhì),這種酒已經(jīng)難以用金幣來衡量了,威爾士現(xiàn)在的權(quán)勢可想而知。
格魯走過去接過了調(diào)酒器,一滴陰冷的源血滴入其中,酒液不斷翻滾,仿佛有了生命力一樣,最后又沉寂在淡紅的月光中,顏色更顯深沉。
將酒液倒入兩個郁金香杯子中,其中一杯遞給威爾士,“你就沒想過我這是在將你拉入另一個深淵嗎?”一滴源血對于伯爵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生命源泉,甚至完全可以用來制造一個男爵吸血鬼,即使是格魯臉色也顯得有些透明,在月光下印上一層紅暈。
威爾士猶豫的接過了杯子,畢竟這杯酒對于他來說太重了,不僅是這種有著亞龍血的酒液自己只能喝一小口,而且里面有著一滴吸血鬼的源血。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曾祈禱諸神們的幫助,但顯然,六神們可沒有心情關(guān)注我這種小人物,那個時候,即使明知是惡魔扔下的‘救贖’,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撿起?!?p> 威爾士頓了頓,神情有些激動,酒液在杯中晃動,深紅如血。
“像您這樣尊貴的人,當然沒法想象流落街頭,背負著難以償還的債務(wù),和流浪漢一樣乞食,最后死在冬夜里無人知曉的下城區(qū),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當時的處境,因為我就是一步步從下城區(qū)爬上來的?!蓖柺可n老的目光中仿佛有名為不甘和野心的火焰在跳動。
“唔,雖然我不知道下城區(qū)那些可憐人的生活,但是我不是在四十年前投資你了嗎?之后你的生意也在偉大的薩隆家族的支持下,蒸蒸日上,不是嗎?我的老朋友,現(xiàn)在尊貴的威爾士勛爵。”格魯笑吟吟的說道,抿了口杯中的紅酒,新的血能源源不斷的產(chǎn)生,當然,這酒的味道即使在‘猩紅瑪麗’中也是最頂級的,就像是品嘗黑暗中的火焰一般。
威爾士還是不敢喝下手中的紅酒,常年和吸血鬼有著交易的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雖然自己身上血族的印記無法擺脫,但是死后可不一定,自己可是購買了大量的贖罪券,說不定死后諸神的國度里有著一席自己的位子。
“怎么,怕靈魂墮入深淵,沒法回歸諸神的擁抱,威爾士,我可記得你連正神教會的淺信徒都不算啊。”格魯?shù)哪抗夥路鹉艽掏溉诵?,語氣有些戲謔。
他并不在意威爾士是否能馬上下定決心,商人嘛,即使之前言語上充滿了感激和憎恨,但是只要利益足夠,可以馬上調(diào)轉(zhuǎn)陣營,悠久的歲月使得格魯見多識廣。
同時因為自己接下來的話是天平上最后一塊砝碼,“不要再幻想死后能升入神國了,那里根本就沒有你這種人的位子,即使有,你也只是作為諸神神國的養(yǎng)料?!?p> 雖然擁抱了黑暗嗎,但是威爾士還是激動不已,因為這違背了這個世界人的基本常識,“可是有著'神人之契'·······”
格魯不耐煩的打斷了威爾士的話語,“如果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呢?”
“孱弱的靈魂永存世間?”
“呵?!?p> “連邪神的教會都這樣宣傳,沒有人不信,即使是知道真理的人也裝作不知道,最大的權(quán)力就是最大的真理,不得不說,奧古斯都陛下對于社會的認知遠超凡俗。”
“而且,接下來諸神們可能自顧不暇了,舊的星辰將要落下,銀月將重新升起,這將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格魯聲音仿佛五十年前歌劇時代流行的詠嘆音,在最后一個音節(jié)上婉轉(zhuǎn)起伏,但是聲音詭異的沒有傳出屋內(nèi)。
“留存在這世間,看著祂們怎么從神座上跌落,威爾士告訴我你的選擇?!备耵斵D(zhuǎn)過身對著威爾士,目光攝人心魄。
在格魯猩紅的目光中,威爾士不經(jīng)為自己蒼老而遲鈍的身體感到憎恨,也許成為一名高貴的血族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自己可以接著享用這人世間的財富和權(quán)力,也許格魯說的并沒有錯,‘神人之契’從頭至尾都是一個騙局?
回過神來,威爾士自嘲的笑了笑,好像現(xiàn)在自己并沒有選擇,難道要在一個吸血鬼的面前,回歸諸神的國度嗎?自己可不是圣徒。(PS:圣徒的回歸,諸神會打開通往星界神國的大門,派天使出來迎接,這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而且并不少數(shù),這也是民眾們?yōu)槭裁磮孕拧袢酥酢脑?。?p> ‘咕嚕咕嚕’,威爾士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忽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燃燒一般,理智逐漸消失,靈魂仿佛在一剎那被拔高,威爾士仿佛看見了一條奔涌的血色河流,祂是至高的,也是至偉的,位居諸世之上,從過去流向未來!
這是來自血河的呼喚,既是死亡,也是新生!
威爾士的身體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松垮的皮膚開始收緊,花白的頭發(fā),重新恢復光澤,歲月仿佛在一剎那從威爾士身上倒流了幾十年,這就是血河的偉力,也是血族力量的源泉。
當威爾士醒來,天色已經(jīng)微微泛白,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了一半夜。
‘咔呲’一聲,手中堅硬的酒杯被輕易的捏成了碎片,顯然威爾士并沒有適應(yīng)這變換帶來的力量。
同時,原本對于已經(jīng)年老的自己最喜歡的溫暖陽光,因為那樣會讓自己蒼老的身體注入一些活力,所以每年的勝利日之后,威爾士都會選擇前往南方溫暖的小島度假。
但此時卻顯得有些刺眼,從心底里生出厭惡之情。
格魯看到威爾士轉(zhuǎn)醒,坐在高背椅上,拍了拍手,“歡迎你擁抱偉大的血河,新生的男爵?!?p> 又用手遮了遮眼睛,看向窗外,成為伯爵之后,雖然陽光不再像之前那么致命,但是沒有吸血鬼喜歡被陽光直射的感覺,格魯也是如此。
“你現(xiàn)在只是半轉(zhuǎn)化狀態(tài),畢竟真正的轉(zhuǎn)化儀式可沒有這么簡單?!?p> 威爾士認真的聽著,畢竟自己已經(jīng)可以真正算的上是擁抱黑暗了。
“你現(xiàn)在并沒有新生血族那些致命的弱點,當然,從心底里厭惡陽光是一定的,畢竟這是‘七重天堂山’那位對我們的詛咒?!?p> 格魯自嘲的笑了笑,神情充滿了陰狠,畢竟根據(jù)血族的記載,始祖還在世的時候偉大的血族可沒有這些弱點,是當之無愧的白銀一族,而不是如同現(xiàn)在一般,就像是一個可笑的殘缺品!
“別再接近正神的教堂,這是對你唯一的忠告,除此之外,沒人能發(fā)現(xiàn)你半血族的身份?!?p> “當然,轉(zhuǎn)化是不可逆的,在這之前,我們會為你準備好儀式,不然你就會變成一個失控的怪物。”格魯意有所指,示意威爾士現(xiàn)在生死操之于自己之手。
“可是,我現(xiàn)在的樣子?!蓖柺亢芸熳プ×俗约鹤畲蟮钠凭`,畢竟自己可沒法向大家解釋為什么一夜重回青春。
格魯肉疼地從懷中取出一枚血紅色的戒指扔向了威爾士。
威爾士趕忙接住,這是一枚紅寶石鑲嵌的的黃金戒指,只不過寶石的中心仿佛有一滴鮮血在流動。
“‘虛假的幻象’,這是一枚血器,即使你少得可憐的血能也能使用,戴上它,你可以幻化出任何自己想要變化的樣子,沒有奧能波動,不會被法師察覺?!?p> “時間不早了,接下來有事,我會直接聯(lián)系你,順便告訴你一句,薩隆大公不日將來到維也納。”
“薩隆大公?”威爾士驚疑道,很明顯被格魯稱為大公的就是現(xiàn)在十三議會家族的掌權(quán)人之一,傳說中的怪異,血族大公,看來維也納真的將要泛起波瀾了。
格魯并沒有接著回答,化身成了一群蝙蝠向遠方飛去,和法師高環(huán)后,身體出現(xiàn)變化一樣,所有的超凡者在這個時候身體都會出現(xiàn)一些特異的轉(zhuǎn)化,比如血脈騎士甚至身體一部分可以出現(xiàn)獸化特征。
血族也在此時可以轉(zhuǎn)化為一群血蝠,只要有一只逃生,血族都可以獲得重生,如果安迪子爵更進一步,就算有高階超凡者想要抓住他,也基本上不可能成功,除非是一隊完整的擁有高環(huán)法師的超凡小隊。
威爾士隨之走向窗前,望著格魯飛去的方向,地平線上陽光越來越燦爛,威爾士心中的厭惡也更加深重,這是從靈魂深處的感受,是源于血脈的詛咒。
也許這是自己最后一次身為人類看著日出了,雖然厭惡,但是威爾士格外珍惜,當陽光徹底沖出地平線上的時候,威爾士不得不轉(zhuǎn)身,拉起厚厚的窗簾,背對著日出,陰影的帷幕落下,從此之后,自己就是血族男爵了。
這時候管家敲門的聲音響起。
“進來。”威爾士戴上‘虛假的幻象’,年輕的皮膚重新變得松弛,棕色的頭發(fā)轉(zhuǎn)為花白。
一般這個時候,管家都會為威爾士開始服務(wù),畢竟老年人的睡眠很淺。
管家推開了門,有些詫異威爾士站在窗前,因為一般這個時候,雖然威爾士已經(jīng)醒來,但是也仍會躺在床上,老年人的精力可不太好。
“老爺,報紙已經(jīng)熨燙好了,您需要去客廳用餐嗎?”
這幾天因為有日出的關(guān)系,威爾士喜歡在客廳用餐和看報,因為透明的落地窗可以很好地將陽光引進來。
“不了,今天就在臥室中用餐吧,我已經(jīng)看過日出了,老戈恩,你知道的,過于刺目的陽光對于老花眼可不太友好?!?p> “是,老爺。”戈恩沒有懷疑,轉(zhuǎn)身前去準備了。
身后,陽光將威爾士的影子拉的老長,吞沒了地面上的斑駁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