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并沒有繼續(xù)追問,臉上恢復了平靜,道:“對了,你們怎么會跑來找朕?有什么別的急事么?”
公孫敖苦笑,奏道:“陛下,臣是受黃門總管包公公之托,一路追趕陛下而來的?!?p> 劉徹納悶了。
“有事么?”
“包公公說,太皇太后那邊有過傳話,怕是有可能識破陛下不在宮中?!?p> “不是讓他說,朕要閉門讀書么?他也是個不懂變通的?!?p> “包公公說,只怕瞞得了一時,不可能瞞得長久?!?p> “這個包桑……”
劉徹思忖片刻,便對公孫敖說道,“回去告訴包桑,讓他先瞞著,朕不日回京,衛(wèi)青留下,隨朕一同去,朕有些旁的事要與他聊聊?!?p> “諾!”
公孫敖走了,但劉徹的思緒并沒有從剛才的氛圍中走出來。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衛(wèi)青有什么財物值得強盜們冒險去打劫呢?那么多的禁衛(wèi),沒有人覺察么?
他越想就越覺得其中有蹊蹺,卻又理不出頭緒來,直到遠去的馬蹄聲漸漸消失于耳際的時候,才大聲道:“上馬!”
“陛下!下一步我們要去何處?”
“湖縣!”
劉徹揚起馬鞭指向東方,“此處中轉,直接回京?!?p> 一干人頃刻間便奔向平原的深處。
劉徹并不知道,在他離京的日子里,七國之亂的余波在南疆燃起了熊熊戰(zhàn)火……
……
帶坐椅的秋千不好做,但是耐不住崔不為的苦思深想,傍晚之前,終于是建造好了。
花了一天做一個秋千,對崔不為來說,這簡直是荒廢了一天,但建成之后,欣喜還是大過懊悔。
崔不為沒等李敢坐上去,自己便一屁股再一躺,霸占了整個座位,悠哉悠哉地蕩了起來。
一旁侯著的李敢簡直氣壞了,但無奈身形差距太大,有些無能為力,“起開,讓我也坐坐!”
崔不為撇了他一眼:“你想坐?。壳笪野。∏笪椅艺f不定讓你坐一會兒!”
emm……
李敢差點哭了,“那么大的位置,你屁股有這么大么?”
“我累了,先睡一會兒……”
也是,干了這么久,累點也正常,這個理由讓李敢無法拒絕。
“睡吧,吃飯我叫你?!?p> “嗯?!?p> 李敢倚靠在三角架邊上,瞇了一會兒也閉上了眼睛,心道小孩子的身體就是嗜睡。
不知是過了一刻鐘還是半個時辰,李敢緩緩醒來,這才發(fā)現自己躺在秋千上,舅舅崔不為坐在另一側,正在沉思之中。
“唔……醒啦?”
李敢小臉一板:“某人方才把我晾在一邊,我左右尋思著睡不著,氣醒了!”
“切,你個斗米升恩仇的小家伙,說吧,今天怎么沒去聽夫子講課?”
“特權!”
“什么特權?”
李敢咯咯笑道:“夫子覺得我已經夠早慧了,他說再教下去會懷疑人生,于是給我特權,可以自行決定去與不去?!?p> “所以你就讓我搗鼓秋千?”
“是也!”
崔不為捂臉:“這天底下讓我驚艷的人不超過三個,你是其中最優(yōu)秀的一個!”
“榮幸!”
遠處出現一個黑點,等到更近才發(fā)現是木木來了。
“小吃貨準是叫我們去吃飯的?!?p> “如果不是呢?”
“不是我……今晚不吃飯了?!?p> 崔不為笑道:“得了,我猜的也是這個,不然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李敢撇了他一眼,轉頭朝木木招著小手,奶聲喊道:“木木!”
木木聽見呼喊,走地更快了,等到了跟前,小臉紅撲撲地喘氣道:“夫人讓我喊你們吃飯?!?p> 李敢與崔不為相覷一笑。
“先玩玩……這個!不……急!”
李敢恢復了平時的憨呆,招呼道。
崔不為看著李敢,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一絲驚異藏在眼底,沉在心中。
木木遲疑片刻,還是替換李敢,坐了上去。
“搖……起來!”
李敢對崔不為笑道。
崔不為沒有拒絕,向后俯沖再一放,秋千就這么晃悠了起來。
“嘻……哈哈哈……”
木木起初還有些害怕,片刻后便享受起了蕩秋千的樂趣,嘻嘻地笑著。
崔不為對蕩秋千已經失去了興趣,再次把李敢換了上去,力度加大,于是木木的笑聲轉化為李敢與木木兩人的大喊大叫。
崔不為吃完飯便走了,竇府中還有些事需要他去處置,竇嬰的想法已經有了逆轉,急需他去添油加醋。
……
此刻距離劉徹出宮狩獵已經有二十來天了,七月的腳步漸漸來臨。
在都城典客署的官衙中,東甌國使節(jié)正焦急地等待著皇帝的召見。
他滿臉痛苦,幾欲流淚道:“大人可知,東甌國此時已處在四面包圍之中了。
我們不甘成為閩越國的魚肉,與閩越軍相持了兩個多月。
如今城中糧食殆盡,除了守城軍士尚可得到勉強充饑的食物外,百姓開始吃食草根和樹皮了。
現在,我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朝廷身上了,請大人現在就帶本使去見陛下!”
“這個……”
典屬國聲音拖得長長的,因為他無法回答使節(jié)的問話。
其實他也不知道未央宮發(fā)生了什么事,皇帝此刻遲遲沒有出現,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為陛下的拖延尋找適合的理由。
他盡量讓自己的話平和,帶著不易覺察的歉意道:“使君稍等,依本官看,陛下很快就會召見使君的?!?p> 說完這些,他就喚來譯令,要他作陪,而他自己卻匆匆趕往丞相府了。
丞相府亦是一團亂麻,石建、石慶、莊青翟等都在那里。
這些平日在太皇太后面前鼓舌的大吏們,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們一籌莫展,愁眉苦臉,誰也拿不出個好主意來。
許昌埋怨石建道:“大人身為郎中令,統領宿衛(wèi)、侍從,卻不知道陛下現在哪里,叫老夫怎么說呢?”
言未盡,他又轉過來批評石慶道:“大人作為內史,掌管京都事務,也不知道陛下的行蹤么?陛下連我們這些人都不召見,總該有些道理吧!”
石慶性格暴烈,自然對許昌的埋怨不服,反唇相譏道:“若說與陛下關系最近者,恐怕莫過于丞相了。
丞相身為宰輔之臣,總攬朝廷大政,每日不離陛下左右,如果丞相對陛下的去向都茫然無知,我等就更不知了!”
莊青翟站起來擺了擺手道:“如今東甌國使節(jié)還在京城,南國戰(zhàn)事吃緊,各位大人卻在這里互相埋怨,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當務之急還是決定出不出兵吧!”
許昌應道:“這是陛下的事情,現在陛下不見我們,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石慶提議道:“干脆讓太皇太后發(fā)一道懿旨得了!”
“萬萬不可?!?p> 許昌否定了石慶的提議,“太皇太后怎能代陛下發(fā)詔出兵呢?當年呂后專斷,也不敢直接號令三軍。這事且不說違制,傳將出去,匈奴一定會認為我朝發(fā)生了變故,這不是引火燒身么?”
“這不行,那不行,丞相總該有個定奪吧?”
莊青翟此時反應了過來,疑惑道:“陛下會不會微服出宮去了?為了不驚動我等,才托辭閉門讀書的?”
石建道:“這事……或許找太后有用,太后可能知道?!?p> 許昌正要說話,就見典屬國進來了。
石建、石慶和莊青翟忙起身迎接,紛紛詢問使節(jié)的態(tài)度。
典屬國道:“現在東甌國內人心浮動,一部分人已主張投降閩越,還請丞相速作決斷。”
許昌沉吟半晌才安排道:“請莊大人速去太后處打聽陛下行蹤,典屬國大人先回去安撫使節(jié),一定要斷了他們投降閩越的念頭。
我和兩位石大人現在就去太皇太后那討主意!”